胤禛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息因此而变得异常的冰冷。
年素心拉着他手指的手微微紧了紧:“爷,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爷和孩子,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向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妥协,而且这件事跟于嬷嬷并没有关系。”
胤禛看着年素心那双清棱棱大眼中满是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心中一软,周身缭绕的冷气不自觉的就缓和了许多。
“爷明白。”胤禛一阵叹气,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宠溺又无奈,转头看向于嬷嬷他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厉,语气缓和地道:“嬷嬷,这件事与你无关,爷稍后便会派人接手。”
“爷知道嬷嬷是想为爷分担,但这偌大王府有太多事情需要嬷嬷兼顾,今天这事明显涉及朝堂,嬷嬷不便插手,就交由爷来处理。”
敢在皇城行凶,还能事先安排,甚至差点就得手了,要说这些人只是小小毛贼,谁能相信!
于嬷嬷见胤禛没有怪她,甚至亲自解释,瞬间抬头:“主子爷,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爷知道,但爷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寒了你们的心。”胤禛对于嬷嬷还是敬重的,这是童年陪他成长的人,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就算他刚才确实有些迁怒于人,却也知道这事还真怪不上于嬷嬷。
“老奴明白。”于嬷嬷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感动的,半晌后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说道:“主子爷,随侧福晋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老奴把他们都召集过来了,主子爷可以随时问话。”
胤禛眼角的余光看着年素心,见她靠在自己胳膊上,见她听到行刺的事,眼里还带着一丝惊惧之色,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好,爷等一下就出去。”
于嬷嬷闻言,也不再多说,会意的行了一礼,然后退出内室,其他人见状,也会意地行礼退了出去。
等到室内只剩下胤禛他们两个人时,胤禛这才伸手将年素心揽进怀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是跟佟家有关,还是跟那些包衣世家有关?”
“这事尚不可知,但最近我收集了不少包衣世家挪用贡品的证据。”年素心闻言抿了抿嘴唇,眼底生出一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复杂之色:“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因此而狗急跳墙,又或许这些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我是爷的女人,他们就想取我的性命!”
胤禛心中一震,看着年素心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敢在皇城行凶,别说我是爷的侧福晋,就算什么都不是,这事也不能就此揭过。”年素心抿了抿嘴唇,掌心收拢紧握成拳,半晌后又低声说道:“爷,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就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揭过此事,但我若是没有九爷和十爷的恰好路过,想来是见不到爷了……”
虽然她不清楚胤禟他们为什么会出手,但她心里清楚此刻能安然隐在人后的胤禛必定是众人争夺的目标。
对于朝党之争她其实并不了解,大多都只知道一个皮毛和结果,所以从进府那一刻起,她更多的是改变自身的处境以及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胤禛做出旁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大多都是建立在她已知的那些结果的基础上,而非凌驾于政治争斗的能力之上。
胤禛蓦的低头看向年素心。
年素心正对着他的双眼,目光中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缓缓开口:“我虽不知九爷十爷的打算,也不知后续如何,但此情此景,我和爷都处于被动的状态,甚至我都不知道八爷会不会借九爷和十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来要胁爷?”
胤禛下颚绷得极紧,原本极薄的嘴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往日在年素心面前,从未有过半点退怯的人,眼中却隐含着一丝犹豫道:“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爷可以允他们一个要求,却不能向他们低头。”
年素心身子微晃,随后抬头看向胤禛道:“爷没有妥协才让我觉得真实,若爷今儿个真的为我妥协了,那我便成了爷真正的软肋,到时但凡有人不如意,都可以向我出手,然后借我来威胁爷,这不是我想看到,若结果是这样,我宁愿自己已经死在今天的这场行刺之中。”
胤禛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惊,心口更是如针扎一般刺痛,可撞上那一又盈满了泪水,盛满了坚持的眼睛,他又觉得有口难言,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年素心看着痛苦挣扎的胤禛,眼泪莫名地落了下来。
她曾经曾经不谙世事,单纯天真,可现实和没有缘由的伤害抹杀了她内心所有的浪漫,她曾竭尽全力想要促成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可惜现实和伤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脊梁,让她学着正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实。
重活一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免他去选择,可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
她本该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理应顺顺当当无波无澜地被人捧在手里过一世,可她终究还是丢了那个天真娇憨的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矛盾阴暗又攻于心计的样子。
胤禛呼吸一滞,看着哭得无声无息的年素心,只觉得那些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他心上,让他的心仿佛破了个洞,疼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初次见到年素心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犹如雪中寒梅,傲然坚挺,同年羹尧嘴里的那个柔弱无依才华横溢的妹妹毫无干系,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她对于陌生人的警惕,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是柔弱,也有才华,只是在没有寻到依靠之前,她只能主动迎击对方,以此来保护自己。
他突然咬牙,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目光冷厉而又坚持:“若爷连你这个小女人都不能保护,何谈大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