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素心听到这些话时,也是狠狠的磨牙,她就知道康熙突然重用胤禛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信任,什么倚重,什么考验,说白了不过就是看准了胤禛最为稳当,觉得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为自己谋私利,再者就是觉得德嫔可以牵制胤禛,而康熙自己则可以摆出一副好阿玛的形象坐收渔翁之利。
都说为君者,心计最深,脸皮最厚,行事最狠,上辈子年素心觉得胤禛已然够狠了,现在看来,没有康熙的尽心教导,胤禛也不过就是学了个表面,众人皆道他心狠手辣,容不得人,那些参与夺嫡的兄弟更是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可谁曾想过,这些人做了什么事,给胤禛添了多少堵,若非他们让胤禛左右无难,他又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难不成胤禛天生嗜杀?
不,他也好,他的其他兄弟也罢,各有心思,各有利益,又各有选择,不是他们死,就是胤禛死,只怪罪一人,那才是真正的世道不公!
“这些人就是见不得爷好,甭管他做的好还是不好,这些人的眼睛只会盯着他的过,而不是他立下的功。”
夏至看着咬牙切齿的年素心,小心地问道:“那主子爷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皇上都开口了,他还能拒绝不成。”年素心一脸没好气的说道,她对宫里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甭管身份高低,只要对他们抱有恶意的,她都不喜欢,若不是身份差异,她都恨不得一巴掌糊在那些人脸上,扇得他们找不到北!
夏至隐约的能感觉到年素心对皇宫的排斥,后院的福晋、侧福晋以及格格们,哪个不想参加宫宴,就自家侧福晋,从来都是能拒就拒,从来不往上凑。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知道这其中必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原由,便道:“那主子爷岂不是只能吃这个亏?!”
“吃亏?”年素心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几上,直接说道:“那也要看怎么吃亏,若是白白吃亏,别说爷早就看出一切,就算是没看出来,难不成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我觉得,爷只是想顺势而为,那些包衣奴才居然敢对主子动手就说明他们的胆子早就被养肥了,再放纵下去,不是祸害也是隐患。”
年素心其实还有话没说完,她其实是想说这些人不能留到胤禛继位后来处理,上一世因着有德嫔在,胤禛行事颇受掣肘,甚至后宫一度没有正常的秩序,若非如此,钮钴禄氏凭什么上位,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失信,她年素心体弱?
肯定不是,而且这些包衣世家的问题一直到年素心过世都没有解决,后续如何她也不得而知,但就她对胤禛的了解,必然是会信守承诺,不轻易动乌雅家,时间长了,这包衣世家怕是又借着乌雅家的势逃过了,之后会不会被处置,就看他们的胆子促使他们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侧福晋说的有理,这些人敢对侧福晋动手,敢置皇命于不顾,早就是祸害了。”
年素心听了这话,搅弄着帕子的手突然一顿,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十七道:“十七,你去查一查那些侍候公主的包衣都是怎么做事的?”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听说过的一些小道消息,因着跟佟家有关系,她还特意问过几句,只是当时没当回事,现在陡然想起来,才发现这里头蕴藏的用意多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虽广,但说到底康熙若是不想追究,又或者准备拉出几个典型揭过此事,那胤禛和年素心做的这些事就算是白做了,这可不是年素心想看到的,不然她刚才也不会愤愤不平,现在有了转机,她自然不能放过。
胤禛的处境太过特殊,康熙看似对胤禛十分信任,甚至于很多时候都倚仗他来达到平衡,可是自古帝王多薄情,再加上康熙本身就多疑,夺嫡之事更是让多疑的他变得更加敏感,这样一个成功的帝王,怎么可能会真正的去信任其他人?
如果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康熙对胤禛的考验,那她反而希望康熙不要对胤禛这般用心。
十七被年素心神来之笔的吩咐弄的怔了一下,随即才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年素心微侧着头,看着十七离去的背影,心里带着一点点期盼。
康熙身为九五之尊,的确强大,但再强大他也不可能压制所有人的怨气,比如后宫那些有格格的嫔妃,若是她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早逝都是因为这些奴才侍候不经心,甚至是欺主,她们会怎么样?
为母则纲,那些格格们活着的时候,那些妃嫔或许不能逆着康熙的意,但那些格格过的不好或者丢了性命,情况就不一样了,况且要追究的又不是康熙,她们凭什么手下留情?
至于德嫔,若是她没有助纣为虐还好,若有,年素心还真想看看嚣张跋扈如德嫔,是怎样以一己之力将后宫那些有女儿的妃嫔压制下去的?
哦,她倒是忘了,德嫔也有三个女儿呢!
夏至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年素心,虽不懂她的情绪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看到主子开心,夏至也就开心了。
年素心似乎看出了夏至眼中的疑惑,正想说点什么,又见她一阵凑趣,那副好像突然之间想明白的样子,让她笑得更开怀了。
有的时候秘而不宣这种事,好像也不错,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两天之后,十七过来回禀的时候,正好胤禛也在,眼瞧着两人的心情好似还不错,有说有笑的,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回禀。
年素心见十七过来,就知道她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她心里虽然有个大至的想法,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不敢信口开河,甚至在跟胤禛提及此事时,也显得十分含糊,现在十七过来,她觉得这事肯定比往更精彩。
胤禛见十七过来,也没说话,他这人向来分得清楚,外面的事他拿主意,而府里的事除非求到他面前来,又或者过了线,不然他都不会干涉,一如现在,他将十七交给了年素心,他便再未过问过,十七有事回禀,他亦没有主动提问,而是等着年素心开口,这算是他给的尊重吧!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年素心看了胤禛一眼,见他悠自喝茶的模样,轻笑一声,转头问十七。
十七得令,也不耽搁,直接就把打听来的消息给说了,还不等她说完,胤禛脸色微变,猛的起身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七点点头:“奴婢确定自己查到的都是事实,而且还找到了两个昔日伺候公主的贴身宫女,据说她们都是因为维护公主被那些嬷嬷找由头发卖出去的。”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片。
那些奴才怎么敢?纵使胤禛对公主们的日子关注颇少,但他也曾为这些妹妹早早逝世而感慨悲伤,若只是她们身子骨差,不能适应塞外的生活早逝也就罢了,现在看来这其中怕是还有他不知道的原由。
随公主出嫁的嬷嬷尚且这般霸道,那后宫那些嬷嬷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尽心尽力?
年素心看着胤禛的脸色,便知他是怒中心起,真把这些人记上了,便连忙出言说道:“爷,你先别急,也别气,这件事本是我的猜测,能查出来,说来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等到平安长大,谁又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年素心说这话时,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那些个奴才还真是好胆,龙子凤孙也是他们能拿捏的,他们以为拿捏住了公主就能安枕无忧,日后胤禛上位,她就制定一个规矩,公主若是早逝,其他的一个都逃不掉,就近伺候的,统统陪葬,特别是那些管事的嬷嬷。
那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个眼高于低的奴才是不是还敢拿捏公主?!
“爷,既然咱们凑巧查到了,那就不能轻易揭过。”
胤禛满脸寒霜,年素心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妹妹尚且能让他怒火中烧,涉及女儿,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当初他只是想顺势而为,而今胤禛却深深地感觉到再站在人后,已然不能保护他在乎的人了。
“爷有事要处理,出府一趟,晚上会晚点回。”胤禛想了想,起身的瞬间对着年素心交代两句,然后带着苏培盛径直出了府。
胤禛虽未说要去哪里,但年素心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从她被人行刺后,胤禛不管是想法还是行事手段都变了许多,以往他行事多以暗处为主,明面上不与其他人争,但现在他的举动相比从前却开始从暗转明了。
这一次,她想以胤禛的脾气,怕是要彻底站在到人前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为自己为别人争取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