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变化不断,一场小雨过后,天气变得微微有些凉,可没两天,又好似迎来秋老虎一般,陡然变得炎热起来。
外面的局势暂时没什么变化,德嫔那边也没人再找年素心的麻烦,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从那天之后竟再无动静,仿佛认命一般的举动不仅没让胤禛和年素心放心,相反地两人一致加快了手中的进度。
不管那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涉及利益,终究会有坐不住的时候,特别是胤禛带回来的那两个人,这些日子可没少有探子暗桩跑出来。
胤禛将一切都准备的足足的,甚至不用他开口,那些受了委屈的公主的生母们就已经鼓动娘家为女儿出头了,纵使胤禛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盛景,但他能看到康熙御岸上的奏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作为康熙的女儿,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被一群奴才苛待,往小了说是公主无能,以至于奴大欺主,往大了说那就是破坏满蒙联盟,毕竟大清的公主近乎全部都送去了蒙古,但能起作用的寥寥无几,不是无人,而是每个公主都活不长,单就这一点,或许有旁的原因,但这些奴才功不可没。
以往无人追究,那便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可供他们搪塞,毕竟从繁华的京城到偏僻的草原,心里落差,水土不服等各式各样的原因都有,且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却不知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弯弯道道逼得公主们心思郁结,早早离世。
胤禛看着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再看明显变得紧张的氛围,心里一阵嗤笑,到了算帐的时候才后悔自己做下的错事,岂不可笑。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看着下首态度恭谨的胤禛,面色稍缓,伸手揉了揉眉心,才一脸疲惫地道:“行了,起来吧!”
“谢皇阿玛。” 胤禛没有抬头,起身之后很是规矩地立在一边,等着康熙开口。
康熙放下手中的诛笔,轻声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阿玛的话,都查清楚了。”胤禛微微抬头,表情平静,眼神淡定,仿佛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康熙看着这样沉稳的胤禛,面上没有什么,心中却暗自点头,可开口的瞬间,语气中却隐含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既然都查清楚了,等到大朝之时便一并呈上,让朕瞧瞧这些魑魅魍魉都玩了些什么花样。”
胤禛闻言微抬着头看了一眼康熙。
怒气?
康熙既然对此事这般在意,怎会摆出这一副敷衍的态度,难不成已经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做出了应有选择?
可康熙的神色一点儿都不像是做完选择的样子,更何况这段时间康熙并没有大动作,若真的想要严惩这些人,他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难道这是在向他示意什么?
“儿臣遵命。”胤禛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直接应承。
在康熙面前,他愿意解答的,不用问就会得到答案,若是他不愿意解答的,他纵使问了,不仅得不到答案,还会给对方留下木讷无能的印象,所以胤禛有疑问,一般都是放在心底琢磨,而非找对方要答案。
康熙见状,倒也没多说,目光看向手中的折子,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他可以容忍手底下的人占些便宜,却不容忍他们挑战自己的权威,他的女儿再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岂由这些奴才左右。那些人自以为他权衡利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他们忘了,帝王的权威不是谁都能挑战的,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宽容,不代表别人就能欺人到他头上来。
他故作敷衍,就是想看看,这满朝文武还有多少是还忠于他,又有多少是支持他的儿子们的,当然,那些只想捞偏门的,他也得好好敲打,毕竟他给的,他们才能拿,他不给的,谁敢伸手,他就敢要谁的命。
至于胤禛,到目前为止,这些儿子里,他最为满意的就是他,纵使他行事太过刚直,甚至有些锱铢必较,便办得都是实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够宽容,无论是对太子等人,还是对这些妹妹,他明显都有友爱之心。
想到这里,康熙将一旁的一本奏折拿了出来,放到一旁说道:“你来看看这份奏折。”
胤禛见状抬头看向康熙,平静地说道:“皇阿玛,这……”
“朕让你看你就看!”康熙打断胤禛的话,伸手把奏折往前推了推,态度很直接。
胤禛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上前几步拿起奏折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借公主之事说满蒙之间的和平,说穿了,就是把事往大了闹。
“你怎么看?”康熙低声问道。
胤禛猛的抬头:“儿臣以为此话也不无道理,这些年抚蒙的公主不少,能起到作用的却没几个,以往只以为是公主们身子骨不好,不能强求,但事非如此,娘娘们想为公主们讨回一个公道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那些奴才的确胆大包天,明天事关重大,却为一己之私坏了大清的布局,确实该严惩。”
“你的意思是从重处置?”康熙看着胤禛,沉声说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朝堂动荡,此事一看便牵涉众多,真要处置,怕是一半以上的人都要掉脑袋,你觉得如今的大清能经受得起这样的动荡?”
胤禛没想到康熙会以这样的方式跟自己的说话,一时间怔了一下,随后回道:“事有轻重,罪亦有轻重,想必皇阿玛心中早有定论,而且有些事只有鲜血才能让人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不提这些人私用倒卖贡品的事,就说胆敢把手伸到公主身上这一点,儿臣以为只有重惩才能让他们明白雷池是不能逾越的。”
“儿子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有疏落,但有皇阿玛在,想必能有更好的见解,还请皇阿玛赐教。”
康熙虽然在人选一事还没下定决心,可对胤禛还是满意的,且胤禛的恭维让年岁渐大的康熙感觉到了被需要,以至于康熙多了几分耐心同他解答:“老四,行事不要太过刚直,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你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你要学会辨别,更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以大局为重,否则舵掌不好,船就行不远。”
“当然,像这次的事,都当朕老糊涂好糊弄,可朕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等那些不知所谓的人,自作聪明的人……”
“儿臣受教,谢皇阿玛指点。”胤禛听了康熙的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回去准备吧!”康熙挥了挥手,把目光重新放在奏折上,想来能说这么多话已然是他对胤禛的褒奖了,毕竟此时的康熙根本做不到倾囊相授。
“儿臣告退。”胤禛轻应一声,随后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