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睡得正香,砰砰砰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来的人是吴逍,此刻他身穿一青袍,腰间还系一块玉。
“恒礼兄,我带了衣物,你先换上。”
陆离刚被惊醒,头还发晕,接过了白色长袍。
长袍面料珍贵,上面绣着同色云纹。
陆离迷迷糊糊的换上了长袍,吴逍又递给了他一块美玉。
“你哪来的钱,莫不是把娶媳妇的钱都用在这上面了?”
吴逍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
陆离点了点头道也没说什么,吴逍与自己同龄,都是二十岁,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但从未听他说过已经成亲的事。
收拾好后,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往穆安城中心驶去。
正值秋天,路上树叶已经泛黄,下午时分的风也冷了起来。
可越往城中驶去,路上人越多了起来。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行人,卖糖葫芦的小贩,摆摊在街边的水盆羊肉摊周围全是食客。
相比陆离小时候饿死人的光景,眼前市井简直是人间天堂。
可换句话说能在这穆朝首都安家的人,又有几个缺钱呢。
从陆离住的地方到城中,约么是两个时辰,也就是三个多小时。
快到教坊司时,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陆离掀开马车窗帘,发觉已经行至安乐街。
安乐街是京城主干道之一,宽近两百米,由一块块青砖石板铺成,街道两侧商铺如同鱼鳞梳子一般紧密依次排列。
陆离知道这街道宽大,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宽大,俨然一个大广场啊。
而穆朝教坊司的占地面积也很大,不仅一座三层高的楼,还有一片的别院。
别院是花魁们住的地方,楼叫红墨楼是普通姑娘安身的住所。
花魁一共有七个,每个轮值一天在红墨楼中表演歌舞,诗词。
到了教坊司门口,吴逍下车有些磨蹭,对陆离说道:“恒礼兄今日我来教坊司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陆离点了点头,这种事不能乱传,就算是这年头去教坊司合理合法,也不能张扬,若是传到人家妻子耳中,夫妻间也难免不生间隙。
下了马车只见教坊司门口围满了人,陆离与吴逍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这里竟然这般热闹。
找人询问后陆离才明白,原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学子诗会,七位花魁全在这红墨楼中。
学子诗会不同吏部组织的诗会,最早是民间学子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聚会,经过多年发展影响力一点一点就上来了。
曾经还有学子一首诗被吏部官员看中,步入仕途的案例。
所有读书人都希望在诗会上做诗一首名动京城。
而自古佳人爱才子,七大花魁能同时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热闹虽是好事,可今夜的门票也出奇的贵。
平时来这里入门需要交五两银子的小食钱,今日却需要十两。
十两银子就是在京城也够寻常人家几年的花销了。
果然色是刮骨(钱)钢刀。
原本陆离想直接溜进叶红的别院,盗鞋而走,可红墨楼与后面的巷子相连。
不进红墨楼就去不了叶红的院子。
“恒礼兄何必为俗物发愁。”说着吴逍便将两张面额十两的银票交给门口的下人。
吴兄,我们结拜吧。陆离内心腹诽一句,感叹有钱人的快乐他想象不到。
进了红墨楼,吴逍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两人坐下喝起了桌上的茶。
红墨楼内人声鼎沸,已经能听到不少学子吟诗作对的声音,许多人的桌上都铺了白纸和笔墨,每桌旁又都有一个姑娘伺候。
嘈杂却不混乱,当真是井井有条。
“恒礼,一会你打算怎么办。”
“诗会开始,我趁乱去叶红屋里把鞋拿出来。”
吴逍似乎不解,又问道:“为何不睡了那叶红。”
陆离瞥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读书人说的话?
所谓何不食肉糜,是不想吃肉吗?不是,是买不起。
为何不睡叶红,是不敢吗?不是,是没有钱。
就在两人闲聊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闯进了两人的耳朵。
“呦,离老远看没敢认,合着真的是你,林家赘婿吴逍。”
一个扇着折扇的黑袍男人走了过来。
“聂松!”吴逍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复杂神情。
“你这林府赘婿的身份也敢来教坊司,当心被赶出林家,不过那样也好,到时你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是我的啦。”聂松嘿嘿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逍。
“你做梦。”
吴逍是个读书人,没打过架骂过人,此刻脸煞白,一句你做梦已经是动了极大的愤怒。
陆离站在一边,吴逍的来往经过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刚进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两年前做酒楼生意的林家招了一个赘婿。
赘婿没什么名声,没人知道,可林家老太公的孙女林若在这京城可是无人不知。
一个长相漂亮,学识惊人的小姐。
其实本来也轮不到林若继承家业,林家老太公三个儿子,可三个儿子生的都是女子。
不管怎么说,林家招了赘婿,林若当了家。可林若近些年与那同样家中做买卖的聂松传出了故事。
以至于这林家的赘婿也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
“哼哼,我听说你家那娘子还是完璧之身,也许用不了多久我...”
啪。
吴逍拍桌站起。
“你这厮,若是再敢污我家娘子清白,我饶不了你。”
“你这废物嘴还这般硬,一个赘婿也敢口出狂言。”
聂松这话声音极大,弄得周围学子都往这看,就连弹琵琶的歌女也停止了演奏,四周喧嚣顿时一扫而空。
随即他又轻笑一声,还要再说一些难听的话。
铛铛...陆离敲了敲桌面。
等所有人视线移到他身上,他沉声道:
“今日红墨楼中才子佳人皆汇于此,为的就是做一首名动京城之诗,笔墨书香席间涌,妙音佳人此间逢,为何独出你一只野狗在这狺狺乱吠。”
陆离不愿意管闲事,但朋友受辱,他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你是什么人。”聂松问道。
陆离直视聂松,声音不大但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
“秋斩刑场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