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诚恩和李善长半天不得言语,郭天叙说是偏激,但他说的无可辩驳。
皇家和官吏不参与生产,作为管理者,他们并不产生价值。
所有的盛世都是来自一个安定的环境,史书上说到盛世提的最多的无非就是与民休息,吏治清明。
如果一个人仅仅做到了不扰民,害民,就能算贤王明君,那做贤王明君的门槛也太低了。
“殿下真知灼见,善长佩服!”
李善长深深的对郭天叙行了一礼。
郭天叙笑笑:“所以呢也别太拔高那些帝王的位置,他们只是有些公德罢了,而那些本就是他们该有的!”
吴诚恩摇头叹息,然后看向郭天叙,眼神里有些探究。
郭天叙理解岳丈的意思:“孤也是普通人,即便将来能统御万民!”
“那孤愿为百姓将,为他们守境安民,为他们开疆拓土!”
吴诚恩深深俯首:“殿下高义,百姓有幸!”
郭天叙摆摆手:“都说了,有些公德罢了,手握公器理应如此!”
说着看向房内,突然心念一动,转过身对两位老臣道:“孤看这样,两位去换身百姓的便衣来,跟孤出一趟门,孤今日要给娃娃们上一堂社会实践课!”
吴诚恩和李善长对视一眼,这殿下的点子还真多,不过来日方长自己的课也不急于今天,殿下肯定对自己子女不会放松教育。
“是,臣告退!”
郭天叙喊来锦衣卫,让她把吴琼姐妹喊来。
“何事啊大力(姐夫)!”
两女同时闻询。
郭天叙看着换了普通便服的姐妹,那真是乐的开花。
他带二女出门,自然有些显摆的意思,不让别人看看自己有这么一对极品姐妹花,那不是锦衣夜行么?
淮王殿下也是男人么。
“嗯,带小子们去上社会实践课,你们一起去走走吧!”
两女闻言也觉得不错,难得郭天叙得闲,能一起出门走走。
“好啊,姐夫,小宁很久没出门了!”
吴小宁本来就年少,自然喜欢到处看看。
郭天叙一边一个牵着二女走向门外。
李善长和吴诚恩已经带着娃子们在门外等候。
“父王,我们去哪里啊!”
除了最小的郡主郭盈盈,郭宝儿、郭破虏,郭可儿、郭小天都跟着出门。
小弟郭天举因为这些天身体不适,没有来上课,这些时日在他母亲张氏那。
“嗯,出门就不要叫父王了,叫爹就行!”
“今天爹就带你们去姑苏郊外走走,如今正是秋熟,看看今年收成如何!”
郭天叙要便服出门,自然是微服私访的形式。
“好好好,我们也想去看看!”
四小只都鼓掌叫好,比起在学堂上课,哪个小孩都愿意去郊游。
郭天叙和吴琼骑马走在前面,当然吴小宁代替了沈卿怜的位置,与郭天叙同骑。
四小只坐一辆马车,吴诚恩和李善长一辆。
为了不那么高调,莫大等锦衣卫分前后,装作路人不远不近的跟随。
今日天气正好,也确实算一次郊游。
一家人有说有笑,很有一番滋味。
郭天叙心中叹息一声,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也真不错,不用到处征伐,不说生死难料,那也算抛家弃子。
可现在也只能想想,走上这条争霸之路,怎么可能回头。
车马行了一个时辰,出了苏州城,来到一片郊外的稻田。
风吹麦穗低,郭天叙满眼欣喜,看来今年收成可以的。
稻田里也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几个农夫正在割稻子,他们低低的伏下身子,手中的镰刀有节奏挥动。
当下挥手止住了车马,一行人全部下来步行。
“破虏,你觉得读书辛苦么?”
郭天叙把孩子们拉在身边,让他们直观的看看百姓是如何收成的。
郭破虏如今也有十岁了,他心思也机巧,知道父王这是想让自己看看百姓的生活。
“爹,破虏确实觉得苦,但没有百姓那般每日辛勤劳作苦!”
郭天叙点点头:“宝儿,让你在这割一天稻子,你能割么?”
郭宝儿看着那些百姓,半天都不直起腰,就是不断挥动镰刀,头上的汗也不擦,任它们滴落在田里。
“宝儿不行,可宝儿还未年长啊?”
郭宝儿如实说道,他是最年长的一个。
郭天叙指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背影不过十三四岁。
“他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爹也是富户出身,从小家里有佃农,你们可知,像庞钧、韩深、王烨他们十岁就下地劳作!”
“他们不比你们大啊!”
郭天叙眼中射出一些伤感,这个年代的百姓是真的苦。
吴诚恩和李善长在几人后面,长长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明白郭天叙说的社会实践课是啥意思。
就是让这些从小脱离基层百姓,娇生惯养的王子、郡主们,好好看看这些百姓的生活。
让他们体会百姓生存不易。
“宝儿懂了,只是因为我们家室好,不用劳作就有饭吃,宝儿以后再也不抱怨读书、练武了!”
郭宝儿毕竟年纪大些,多少能理解父王的意思。
郭天叙爱怜的摸摸娃子们的脑袋。
“你们不用吃这些苦,是因为你们是爹的子女,可绝大多数百姓他们没有爹那么好的家室!”
“他们每天劳作,只为生活下去,你们读书呢,是想办法让他们过的更好一些!”
“明白么?”
四个娃子齐齐点头,郭小天和郭可儿都还年幼,虽然懵懂,但还是学着哥哥们点头。
当然郭天叙所谓的社会实践课不会就这样看看。
此时正好一个农夫站起身来,来到田埂准备拿起放在那的水壶喝点水。
郭天叙见他过来,笑着打招呼:“老乡,今年收成不错啊!”
那农夫看上去有五十多了,也可能没那么年岁大,只是天天地里劳作,显得年纪大些。
见郭天叙等人虽是布衣,但衣裳整洁,气质华贵,再眼瞎也知道是有身份的。
“呦,哪里来的富家公子、小姐?出来游玩怎跑这里来了!”
农夫一脸朴实的笑。
“就是到处走走,看这稻穗饱满,今年没旱没涝的,是个丰年吧!”
郭天叙自然不会表明身份。
农夫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
“不错,托淮王殿下的福,这两年也算风调雨顺,淮王来了,交的皇粮也少了些,等纳了粮,撑到明年七月应该没问题!”
农夫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就是他口中的淮王。
其他人听农夫称颂郭天叙,莫不是眼神中有些骄傲。
可郭天叙则心里一惊:“这么好的收成只能撑到七月么?那后面你们吃啥呢?”
农夫抹了一把嘴:“谷子吃完了,还有些麦麸,糠饼子,地里还能收些小菜,对付着一两个月也就过去了!”
郭天叙愕然,原来这一次社会实践课,也是给自己上的。
因为总听下面官员说,如今百姓已经能温饱度日。
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来是如此温饱度日!
这还是苏州,富庶的苏州,在这里肯定是有不少有钱人,能过好日子。
但那毕竟是少数,这样的百姓,才是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