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是蛇女小苦。
三角眼型,尖脸细颈。
若不是辨识度高,我真怀疑认错人了。
因为她的装束与首次相见大有不同,今儿乃是一身浅蓝色袍服,头梳低等女官的垂挂髻。
是宫正司的打扮。
她朝我一摆手:“速走速走!”
我拉着姐姐欲走,姐姐却直接莽上:“为啥?”
小苦咧着嘴角露出尖牙,天生阴冷的眼神中写满了不耐烦。耳听前头小庑房有动静,她啧了下舌:“糟了,杨宫正这么快就到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她火速睃巡了一圈,指引着我俩藏到了一角的大水缸后,再揭了一层油布给盖上。
快语告诫道:“无论如何不能出声!否则就是自讨麻烦!”
我麻利点点头,赶紧捂住了姐姐的嘴。
姐姐朝我翻了个白眼,拍掉了我的手。
通过油布缝隙往外瞄,紧跟着一行人走了进来,还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宦官。一个跟小苦同样打扮的女官抬脚一踹,就把小宦官踹翻在地。
为首的杨宫正垂眼问道:“是这里吗?”
小宦官爬跪在地,做磕头状:
“是是,是这儿!”
“大皇子豢养了一只狐狸,狐狸都爱偷破鞋!”
“宫城人多,偷的也爽,所以偷来的破鞋就近存放在了这儿!”
“您瞧!”
他往墙根使了使眼色。
小苦接过指示,把墙根的破草席一掀,底下果真藏着一堆横七竖八的破鞋,带着重重的酸臭霉味。
我看向姐姐,十分疑惑。
大皇子豢养了狐狸?可这不是陈红红的秘密基地么。
姐姐对我一皱鼻子。
杨宫正接着审道:“那又是谁指使你接近乐公主的?”
小宦官答:“是大皇子!大皇子听说乐公主的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只要能对上脾气!既然太后娘娘派来伺候乐公主的人,固若金汤,坚如铁桶,难以打入内部,就想了个别的辙。”
杨宫正凝眉:“所以说,刚好借着老鼠会时机,大皇子便叫你带上狐狸偷来的破鞋而往,肆机谋害乐公主?”
小宦官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这样。”
杨宫正厉声:“你可知诬陷当朝皇子是何大罪?!”
小宦官连忙哀叩:“小的知道,可小的没有诬陷啊,真的是大皇子叫小的做的。”
“带走!”
一声厉斥,小宦官又被拉猪一样拉走了。
小苦走在队尾,朝我们方向一瞥,尖锐妖异的三角眼里满是警告。
我和姐姐仔细躲着,遥遥听见人声走远,这才爬了出来,蹑手蹑脚往外溜。
人去屋空,波浪平复。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和姐姐退回到了银杏树下。
临近晌午,太阳正好,慢慢的,有人过来晒衣场,晾晒衣物了。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没看错,我还认不出小九尾那副鬼样子了,不是旁的狐狸。”
“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狐狸为啥爱偷破鞋。”
“有人说是恶作剧,有人说闻破鞋容易上头,就跟你闻猫薄荷一样。还有人说鞋垫子上有盐分,狐狸爱舔着吃。”
“呕……”
我一个反胃,“红红也太重口味了吧!”
姐姐呲哈乱笑:“红红已经上升到恋物癖的程度了。”
这话也有道理,红红爱美的很,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爱打扮的,还爱穿鲜艳衣裳。再算上她的小贪婪,穿不穿的,偷过来据为己有就已经很好了。
“快看,快看!”姐姐搡着我。
扭脸一瞧,陈红红抱着个大木盆进入了晒衣场。钻过了前头一排排的晾衣绳,直接来到了晒衣场最里头,小庑房前头。
把盆子搁下后,大大方方的拿起洗好的床单晾好摊平。
床单够大,正好把小庑房挡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她左右瞧瞧,并没有发现隐在银杏树后的我们。
确定安全后,从盆中拿出一袋鼓鼓囔囔的东西,一闪身钻进小庑房中去了。
姐姐一哼:“我说的没错吧。她每回都这样,用床单做掩护。”
我悠声:“也许大皇子真的被诬陷了。”
姐姐嘁的一声:“皇权之争,难说。”
我挽起姐姐臂弯,“咱们回吧,是非之地不久留,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千丝百缕,腌臜复杂呢。”
此时,我对红红的脑回路实在琢磨不透。
说若她就是大皇子豢养的那只狐狸,我显然是不信的。事情已过,凶手一党收手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明目张胆的进入是非之地惹嫌疑呢。
那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应该不知道姐姐弄来的破鞋是从她的存货里拿的,否则也不会以此来跟我做交换。
难道真就为了叫我带她多亲近李学士,不惜自爆了一波?
嗬!
这是什么清奇举动!
还有宫正司,也是有些反常的,既然已经查到了小庑房,那为什么不派个人留守看管着?
一切都像个迷。
然而是夜,小庑房着了火!熊熊大火极速蔓延而出,烧满了整个晒衣场,连带宫人们没来及收的衣物都尽数焚尽!
得,一场大火,算是坐实了今日小宦官的证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