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正黑,睡眼还惺忪,我就跳了起来。
“我的蛋呢!我的蛋呢!”
姑姑一伸手把我摁回被窝,“还有半个时辰才起,睡觉!”
“不!我的蛋丢了!”
“丢了就丢了,折腾快半个月了,姑姑都替你累得慌。”
“蛋被偷了!被偷了!”
“谁偷你的蛋!看看是不是被你踢到床底下摔碎了。”
啊呀,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我赶紧翻身下床,可是遍寻无果。我把怀疑的目光洒向姐姐,“徐尔容同学,是不是你把我的蛋藏了起来。”
“一边儿去!”
她翻个身,蒙上头继续睡。
我难过起来,一个上午都是恍恍惚惚,蛋要是真丢了,这就是言而无信,背弃了和雪奴的约定。
晌午散学回家,我站在床头打理着我的画作。
今年的回春天来的慢些,空气干燥,油墨水彩上色很好,风干的也极快。可以取下了。
抻着画纸往下取,左右那么震了震。
结果吧嗒一声,有个东西从画里掉了出来,重重砸到了我的脚面上。
哎呀!
真疼啊——!
我龇牙咧嘴握着脚丫子,看向罪魁祸首。这一看不打紧,也就是噎住了一口气。
是蛋。
是我丢失的鸟蛋。
它怎么从画里掉出来了?
我捡起它,发出了灵魂疑问。鬼使神差的推着它往画里一送,它又咕叽一下进去了。
???
我再摇,它就出。我再送,它就进。
喵喵咪呀,真的是个有灵性的蛋。
我细细想了想,也许?我是比着它的样子画的画,它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真正的家?
误打误撞给它安了个家?
应该是这样吧。
猜着原因,疑惑少了半分,这样结案也有点合理嘛。
趁下午散学后跟着李学士吃小灶,李枕过来接我了。
每次见我,他都特别精神抖擞。动作夸张的一捏我的小辫,“十几日未见,可叫我想坏了。”
我带上精心包装过的礼物离了书堂,左右看看,见人都走光了,才把礼物递给了他。敛着羞怯,一歪脑袋:
“殿下看看,可还喜欢?”
他面露惊喜,接过后速速抻开。
“哇!!!这是什么惊世巨作!乔乔,你太棒了吧!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白璧无瑕,浑然天成,的蛋!”
我吭叽一声,掩唇而笑,神秘的对他说道:“这里头还有个机巧呢,看看你能不能发现。”
“机巧!我瞅瞅啊!”
他把画颠来倒去,来回看着,“嘿,机巧藏的深啊。”
正面找不到,就去找反面。结果把画一翻转,鸟蛋随之掉落,叭叽一声骨碌碌,溜到了他的脚边。
他站住了,眼神迷醉。
“刚才是谁要砸我?”
“哈哈哈。”
“不对啊,不是从远处来的。乔乔,你变了个戏法?”
“不是~”
“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捡起鸟蛋,跟画上的做对比,口中咂叹:“一模一样。”
我凑过去,推着他的手把鸟蛋往画里一送,旋即整只没入,掌上空空如也。
他吸了口气,直叹神奇。
一如我那般来回试了几次,终于确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点着头,很是折服的把画卷好,重新搁进字画筒背到了身上,一伸手搂住了我。
“你怎么做到的?”
“我也是误打误撞。”
我把前后因果跟他一说,他如听罢了神话一般既兴奋又好奇,扬言一定要解开迷惑。
太液池的湖心亭中,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
李枕叫阿盾备了一桌酒食,带我悠然入座,拿夕阳下饭。
缕缕橙红在水面上映开了,再铺到桌面上,把油亮的大米也染成了橙色。
他赏着我,我也赏着他,一切是如此的鲜艳活泼,充满生机。
他把鱼头煲里最好吃的一块鱼脑夹给我,缓缓说道:“这十几日,前朝乱成麻了,我没来找你,是怕把疲惫带给你。”
我轻咬贝壳形的鱼脑:“是因为大皇子的事吗?”
“对。阿盾后来又沿着气味线跟踪了两回,确实通到了大哥的府邸,这也是我起初万万不想相信的。再加上宫正司的证据,乐公主的案子到底落到了他的头上。”
“那扇枕郎君是怎么看的?”
“咦?你唤我什么?”
“扇枕郎君呀~”
“嘿,这昵称好。啮毡校尉冲寒去,扇枕郎君触热归。风雅极了,以后独许你这样称呼我。”
“好嘞。”
“本郎君怎么看呢,到底乐公主的尸身没找到,宫正司的证词也不够全面,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
我点头:“是呀。前番沧海将军之女的证词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虽说莫名跳出个小宦官指认大皇子,但到底算不上铁证如山。”
他给我倒猴子酿的手停下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个小宦官?”
“悄悄告诉你,晒衣场上的小庑房着火之前,那里只不过是个别宫女存放宝贝物品的秘密基地。跟案子啊,无关。”
“真的无关?”
“真的。”
我把小九尾的事和他一说,他凝眉远眺,“行,我现在也算心里有个数了。”
我提议:“不妨抽时间约上李学士,再带着小九尾出来一聚得了,套一套她的话。”
他勾着唇角,作势用筷子敲我的脑袋,“坏猫咪,我也得给你想个昵称才好。”
我晃晃脑袋:“那您就慢慢想。”
他笑着,一指太液池南畔的一所院落:“乔乔,你住在寝所里,实在不方便我去看你。我打算好了,等你过了考核,我就向父皇把那所院落给你们讨来。”
我一惊:“不太好吧,未立一功,怎好受赏。”
他眼睛一眨:“现在就是立功的时候了,我有个问题难以决断,你正好帮我出出主意。”
我嘟嘴:“什么问题呀?”
他道:“是朝政方面的。事情是这样,原先羌主念家的第三子打通了一个商道,从广府通到南洋诸国,调转头来,再由广府通到羌国,继而由羌国经西川转入京城,而后通往西域,直达红海。这商道可比朝廷的官商通道还要宽泛。现如今,朝廷想并购这条商道,但羌国不允,半步不让,给出一副完全没得谈的态度。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为好呢?”
我随口一答:“这事儿李学士知道。”
“为何?我从来不知他钻研过商贸。”
我道:“他与我讲过一则广府走私的笑话,我猜着,这是他身边人的故事,他认识那位巨商。既然是商贸之事,必得由商人的思路来解决!若只用政治手段,恐怕会伤了朝廷与羌国的和气,边关再生战事可不好。”
他呱唧呱唧一拍手,“对对!用商人的方法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