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进课室,姐姐就一个虎扑把我压到了书桌上,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徐嫣乔,你这个白眼狼!攀上高枝了是不是,家都不回了!”
我赶紧挤眉弄眼,“我慢慢解释,慢慢解释。”再不停往外使着眼色,“有人跟着呢,你松开!”
姐姐跟着我的目光一看,玫姨正站在课室门口。
没错,今日能回来上课,完全取决于我的良好表现,但条件就是要有人跟着。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仙居殿的主子奴才就要把我据为己有,打算把我跟姑姑隔离开了。
姐姐气冲冲揪着我坐下,“解释吧!”
我佯装看书,目光不挪的小声嗫嚅,把前因后果简述给她听。
她听罢后磨着虎牙:“妈个鸡的,咱们两姐妹都成了人家的替身了,这是捅了什么仙人窝子。”
我嗔她,“你小声点!”
她憋着一口气:“你知道么?昨晚上姑姑的眼睛都哭肿了,今早抹了厚厚的脂粉才去上值的。”
我心里一酸,“你先替我劝着姑姑,我一定会想办法尽早脱身的。”
姐姐把书本翻的哗哗直响,“行!姑姑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我也会跟你一起想想办法!”
关键时候,一家人的力量起来了。
说回昨天晚上,那可真是个大场面。
玫姨并三个宫女把我连人带花瓣一并倒进了大澡盆,紧接着就是一顿搓洗拔毛,恨不得把我毛孔里残留的,一切有关往日的气味都拔除干净。
其实她们几个也不容易。
给猫洗过澡的人,都对这份印象刻骨铭心,甚至脑门生疼,不堪回首。
猫怕水,会跑啊。
特别是打上皂角液后,出溜滑还直乱跑,逮都不好逮。
我也是这样。往常自家人给洗还差不多,这回一群陌生人可遭不住。冷不防的要杀猫,那个吱哇乱叫!
玫姨起初还抹泪,叹着十来年前就是她天天负责给玉公主洗澡,今日也算是旧景重现。可很快就被猫给惹恼了,直骂我奴婢堆里长大的没见识,洗个澡跟要下锅似的。
等把我洗完,她们几个已然是气喘如牛,全身湿透。
然后换上滑溜溜的绸缎寝衣,把我推进了太后寝殿。进来前就告诫好了,要好好陪陪太后说说贴心话,好好安慰太后,要叫太后的舐犊情深有处释放,太后她已经睡不安稳很久了。
好吧,开始营业。
然而当我看到她斜倚窗前的落寞身影,不由得心中感慨,她也只不过是个老年失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于是,我像侍奉姑姑那样,侍奉起了太后娘娘。
最高级的情商不是套路,乃是对他人的真实关怀。
转念一想,没准等太后娘娘稍微舒展了心结,便会放我回到姑姑身边的。毕竟能做到太后这个位置绝非凡品,其智慧心力,一定高屋建瓴,首屈一指。
是夜。
也许是太后宫中的珍馐美味太多,也许是课业繁重劳累太久,也许是环境改变猫咪不适,总之刚搁了筷子,我就窝在软塌上睡着了。
但也没睡死,半梦半醒的。
模模糊糊里,有人把我抱回凤床,盖好被子。
然后几缕鼻息打在我的脸上。她们伸着头,对我细细观摩。
一个叫桦萝的女官先行开口了:“这个年纪皮肤真好,粉雪晶莹,皮薄馅嫩的。”
玫姨一搡她:“浑说吧你,可不能这样比喻,当菜了不是。对了娘娘,昨儿给丫头洗澡,发现她的脚底跟旁人不太一样。”
说话,把我的脚丫丫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我想要阻止,可根本醒不来也动不了。
她点着我的脚心:“您瞧,这脚底厚的很,小熊掌似的。”
“女子脚小肉厚贵人多嘛。”太后口气惬意,说话时候,指尖正拨弄着我的眼睫毛,像是许久没这样玩过孩子了。
玫姨好似最信这些民间俚语:“对对,如今能再回您的身边,可不就是贵人多么。”
太后哼笑一声,继续用指肚儿刮着我的脸颊。
然后不知为何,三人突然发笑起来。
“哈哈哈,打呼噜了。”
“这是累坏了?还是积食了?”
我了个去,我居然会打呼噜!不对不对,这明明是猫咪的咕噜噜声。但这不是愉悦的咕噜噜,而是猫咪应激的表现,我想,我明天就要发烧了。
笑罢了,太后叹道:“这孩子当真是个小甜心,我想好了,不管她是不是公主转世,我以后都留着。”
玫姨附和道:“唉哟,您这样想就算是想开了。您是万民之母,想养谁就养谁!”
太后又问:“她今儿还闹着回家吗?”
玫姨笑说:“不了,一散学就准点接住,隔开几日就忘了。”
“都十二岁了,能忘?”
“那您的意思是……”
“明儿传国师过来,把她记忆给洗了吧。”
啥?要洗我的记忆?要把我变成植物喵吗???
“娘娘,国师今儿傍晚时候,随着陛下往南郊私访去了。”
“那就等回来!”继而又骂道:“这个老东西,而今敢不与本宫报备了,忘了是谁把他提拔上来的么!”
女官桦萝把话头接过:“娘娘,下官不得不说上一句,您最近也太沉于思女之痛了,把朝政都给忽略了。”
太后冷哼,“是啊,三天不管,陛下又以为他行了,开始有小动作了。”
我听着她们的对话,惊心一层盖过一层。
如此强大的占有欲控制欲,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岁数本该颐养天年,然却前朝内宫,事无巨细,毫不放权出去。皇上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我意识到,对于玩弄权术之人,实在是低估了她的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