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稍等
只是很多时候人的意志是不能战胜自己的肉体的。
耿炳文的努力仅仅让旁边的人发现自己清醒过来而已,想要出去巡视,根本不可能的。
耿炳文只能打起精神,将高级将领都召集到身边。
耿炳文询问过时间地点,苦笑一声,说道:“所有人放弃辎重,只带三天粮食与武器,立即南下,在蓝田集合吧。”
耿炳文很清楚他这样做的后果,这根本就是散去大军了。
这样大雨之中,这样的命令,会有太多人掉队的。甚至很多人有意当逃兵。
但是耿炳文很清楚一件事情,他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瞿能此刻正在来得路上,虽然说大雨会让瞿能追过来的速度变慢。但是问题是,大军在大雨之中,比纹丝不动好上一点,在地图上来看,大概是动了两三丝。
比起瞿能的追兵太慢了。
所以双方必然有一战。
但这也不是耿炳文放弃的理由。
他真正放弃的理由的是他看着军中将领眼中的动摇之心。
其实,如果有信心的话,原地扎营。等待后面的敌军追过来,与他们一战,也不是不行的。、
虽然当时耿炳文吐血昏迷了,但是基本的安营扎寨,布置防御体系,这些事情,作为耿炳文的部下,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们决定冒雨赶路,就是不敢与后方的敌军交战。
但是而今的局面更加糟糕。
兵乃将胆,将乃兵骨。
耿炳文不用去问下面的人,单单看这些高级将领的脸色,就知道下面的士气是什么样的。
人到底不是钢铁。
士气也从来是变化的。
这些军队跟随着耿炳文,一败二败三败,一退二退三退,更是听到那么多不好的消息。军心士气已经跌到谷底了。再加上而今一场大雨下来,更是兵无战意,将无战心。
耿炳文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要与士卒一同步行,与他们同甘共苦,并不是耿炳文不知道吃苦,也不是耿炳文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而是耿炳文知道军心士气已经不稳了。
这个时候,耿炳文只能同甘共苦,以身做则,还维系军队士气不崩溃。
而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昏迷。
下面的军心士气已经溃散了。
人心散了,军队就不好带了。
耿炳文此刻还发着高烧,连站起巡营都不能。还能做什么?
耿炳文带着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旧部,否则耿炳文也不会到了现在还带着这些人。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耿炳文愿意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让他们轻装撤退,其实他们可以不撤退,去投奔北军。反正而今一散开,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耿炳文已经管不了了。
“侯爷,你准备怎么办?”有一个将领小声问道。
耿炳文咳嗽两声,额头见汗,漫天不正常的红晕说道:“我受陛下重托,出任方面之将,却没有想到到了而今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年过七十,生死之事,也就看淡了。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此言一出,顿时有一些将领面露戚容。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耿炳文临时之前,为自己的部下寻找出路,而这些部下之中也有很多与耿炳文相伴多年,对耿炳文也是有感情的。
一个将领出列说道:“侯爷不走,我就不走。我家父祖都是跟随侯爷的。我如果放弃侯爷自己逃走,到了九泉之下,没有办法向祖宗交代。”
此言一出,自然有几个将领应和。
但是应和的人,却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将领沉默不语。
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耿炳文见状,一摆手说道:“都出去吧,我累了。”
他真的累了。
这大半年,耿炳文就没有睡几个囫囵觉,再加上他上了年纪,本来就睡的很浅,事情又多,更是难以入眠。而今却不知道怎么的,酣然入睡了。
而这个时候,雨停了。
只是虽然雨停了,但是天空之中的云层并没有散去。
正如之前,耿炳文判断的。这一场大雨,并不是孤立了。而是夏天的呼喊,他之后是最少十几天断断续续的大雨。
此刻雨虽然停了,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因为地上的泥泞,不会因为雨停而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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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能带着骑兵,冒雨出击。昼夜不停。很快就有大量的骑兵掉队,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有十骑兵出了问题,他们生病发烧了。有的是战马出了问题。
在雨水之中奔驰,摔倒也是很正常的。
而战马一旦摔到马腿,几乎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还有其他方面的减员。
不过。总体上伤病的多,没有几个亡故的。而且这里到底是关中,不是漠北。一旦出现不能前行的情况,立即有将领就近征用百姓的房子,留人照顾。
虽然,北军的军纪好。但是到底古代军队,不可能如岳家军,冻死不拆屋,也不可能如解放军,不进入民房。他们大多会强制让百姓挤一挤,空出几件房子,给伤病员。最后会留条子,让他们去军中算账。
当然了,如果百姓敢去军营,那他们的条子一定会兑现的。
但问题是,大多少百姓是没有胆量去军营兑现的。
很多时候,百姓都会自认倒霉。
而军中也没有人会专门去清算这些条子。当然了,大部分时候,这些士卒身上也有小钱,毕竟他们军饷高,军中还有战利品,自然腰带很富有的。他自己出钱让百姓出力的也有。
毕竟,欠条与现金,那一个更受欢迎,就不用多说了。
百姓也不是傻子,很多事情条子是不管用的。
只能是现银,而且只要有现银,很多事情都能给你办好。有钱能让磨推鬼。
当然了,北军这样的军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顶尖了。最少游兵散勇,也没有出现劫掠的事情。要知道很多时候,百姓最怕的不是大队军队,而是溃兵。
因为军队做事一般是有原因,有底线的。而溃兵却是没有的。
就这样,瞿能追上跟耿炳文的车队的时候,最少有一万多骑兵,散落这一片区域之中了。但是耿炳文手中的人手更少。
瞿能看到耿炳文的车队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得这是耿炳文的营地。
无他,耿炳文是什么人?
是防御战大师。
瞿能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但是车队散落在数里长的官道之上,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可言。还有很多游兵散勇,都失去了组织。
这像是是耿炳文的手段吗?
根本不像。
好在虽然耿炳文什么都不管了。但是耿炳文身边依旧聚集了一批死忠之人,大概有不足千人。他们看到北军之后,就以为耿炳文的马车为核心,与北军作战。
他们的抵抗立即提醒了瞿能。
大鱼在这里。
于是,瞿能一声令下,大军将耿炳文马车周围,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了起来。
瞿能纵马而出,遥遥的派人去问,左右大喊说道:“长兴侯何在。”
一声声长兴侯何在的声音,传进了马车之中。
本来陷入沉睡之中的耿炳文眼睫毛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这一觉睡的很好,甚至似乎放下令心思,他的病也好了很多,听到了外面的喊声,心中并不觉得意外,暗道:“该来的终结会来的。”他挣扎的起身,朗声说道:“让外面的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