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洛阳危局
而且赵庸的家人也不是都在南京的,他身边有儿子服侍,还有其他家人在其他军队之中当官。
也就是他即便是投了北京,也不可能绝后。
既然如此,就未必不能考虑。虽然家中妻妾,还有很多子孙都要死。但是总比全家一点活路都没有好吧。而且,他承认自己无能之后,他想要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保全子孙的荣华富贵,就不能用战场的办法了。
只能用战场外的办法了。
而战场外有什么办法?
不就是眼前的事情吗?
赵庸叹息一声,说道:“好。我愿意见老宋一面。好好谈谈这一件事情。”
“世叔英明。”宋晟的使臣说道。
愿意谈,其实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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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晟与赵庸在安邑城外相见。
这个时候的赵庸颇有一些风范,两人根本没有带侍卫,单人单骑赴会。
两个人相见,个中滋味很不好说。
许久没有是出话来。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特别是宋晟与赵庸都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而且双方都是聪明人。很多话都不用多说的。
许久,赵庸说道:“我献山西而降,朝廷仅仅让我保留原职?”
宋晟说道:“我们都老了,新朝要自己的嫡系人马。毕竟我们都是太祖的人。不是今上的人,也不是首辅的人,甚至我听说过,征南军那边很多人,都巴不得,我们死战到底的。而且你自己也清楚,山西这地方,你能守多久。”
“我给你一个消息,雁门关都地的守将而今都与朝廷来往很频繁。”
赵庸苦笑。山西北部除却几处关卡,其他地方几乎全部撤走了。这一点他是知道。只是这也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手中的兵马就这么多。前后左右都有战事。
天下局势一步步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将领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只是赵庸还自信自己识人用术,他安排的人都是老实本分近乎胆小的人。
毕竟,守关这样事情,不需要不安分的人。这样的人也不到最后关头,也不敢出头。
否则,举山西投北的人,或许不是他了。
赵庸向宋晟行礼说道:“末将谨遵将令。”
宋晟大喜说道:“好。那就从风陵渡渡河南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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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生玉破孟津,几乎是一只脚踹开了洛阳的大门。几乎是到了洛阳城下。盛庸回到洛阳主持大局,他第一个做的事情,就是反扑孟津,夺回孟津城。
只能将北军赶回黄河北岸。
盛庸才能安心的睡觉。只是盛庸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让他很是烦恼。
说实话,单单说盛庸手中的兵力与金生玉手中的兵力。其实是相差不大的。但问题是,战略主动权在金生玉手中。盛庸还要防备,囤积在黄河北岸的重兵,蓄势待发。
难免分散布置。
如此一来,正面战场上与对方对决的兵力就难免不足了。
而金生玉面对盛庸的反攻,综合参谋部的意见之后,围绕着孟津城,打一场防御战。这让盛庸手中的兵力更加不足。
这样战事并没有什么花俏可言。有的就是用实力硬砸。
就在盛庸想办法从各方抽调更多兵力投在这里,尽可能打败金生玉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片刻之后,风雨呼啸而来。
立即有士卒为盛庸撑起了伞。
盛庸烦躁的一把推开。
这一场大雨对进攻方来说,有很大的问题。
而今局面一步步崩溃到这个地步,即便盛庸也有一些沉不住气了。
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还没有等盛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另外一个坏消息,不,应该是两个坏消息一起来了。
那就是耿炳文之死与赵庸投敌,直接从风陵渡渡过了黄河。出现在潼关以东。也就是说潼关守军很有可能完了。
如果说盛庸没有想过最可怕的局面,那是不可能的。未虑胜,先虑败吗?
只是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的时候,盛庸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他能做什么反应?
兵家正道,其实就是强胜弱,多胜少,其余都是小节。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其实不管从什么地方上来看,北京都胜过了南京。
只是在此之前,很多人掩耳盗铃,就是不承认而已。
北军对南军摧枯拉朽的胜利,特别是在南军将领层面普遍要比北军强上一些的情况下,更能说明这一点。
南京在国力上远远输给了北京。
才有在战场上到处被压着到打局面。
只是,放这个马后炮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盛庸沉思片刻,说道:“撤回洛阳。”
除却守住洛阳为傅友德挡住西方来的兵马,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甚至潼关方向的守军,他也没有办法去管了。
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傅友德身上了。
傅友德大胜,中原的局面,还能挽回一二。否则,盛庸也不去想什么否则了。死人是不用想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盛庸反而放宽心了,人死卵朝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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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这里的消息也传到了傅友德这里。
傅友德与叶沈所部几十万人在谨慎的接触,战事每天都有,但是双方打得都不坚决,傅友德在一点点的后退,想要将叶沈引入自己的预设战场之中。
而叶沈也是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压制麾下将士的攻击欲望,沉住气缓缓的前进,简直是无懈可击。
只是,盛庸的书信传来,傅友德看了之后,若无其事的收起来,对下面诸将说道:“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黄河涨水了。我估计,明天黄河上的浮桥就不能使用了。”
这个消息是真的。
黄河上游开始降雨,黄河下游自然也会涨水。而且涨水速度是相当快的。也就等于黄河持续大半年的旱季,已经过去了。
正式进入汛期。
傅友德想要的借助黄河汛期截断了两岸联系的这一件事情,已经算是等到了。
至于,耿炳文身死,赵庸北投,洛阳战事崩溃,盛庸只能守住洛阳城,为他挡住西侧北军,阻止两军合流等事情。
傅友德一个字都没有说。
说什么?
说出来,只会影响军心士气。
而傅友德也知道,他其实没有选择了。
或许这一战,他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了。只是他手中胜算并不大。毕竟他不仅仅要考虑现在,也要考虑未来。如果是一场惨胜。
将手中大军都折损在这里。北军也损失相当大。但是不出三个月,最多半年。北军就有可能发动第二次进攻。
但是,傅友德想要重新编练出一支新军,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各种方面要求,傅友德一定要胜利,要胜的漂亮。但是叶沈就是一个乌龟壳,傅友德用了不知道多少手段,都反应迟钝,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根本不上套。
他想要打败叶沈,只能硬碰硬。用鲜血与火药铺平道路。
只是这个代价,却是南京方面无法承受的。
此刻的傅友德,忽然理解长平之战中廉颇的感觉。
有些战事,在开始之前,胜负已经定了五成了。剩下才是战场上操作的余地。
傅友德内心之中心思百转,脸上一点不露,厉声说道:“诸君,而今就是与北军决战之日,从今天起,不听军令者斩,后退者斩。”
傅友德一声令下,下面的将领轰然应诺。
这几年他们一直憋着一口气,要与北军一决高兴,此刻也算是士气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