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庆功宴上
只是常茂的心情,在接下来,更是难以自制。
何夕勉强落座之后。冯胜又说道;“第三位功臣,就是纳哈出大人。”
纳哈出一听,浑身一震,万万不敢相信冯胜为什么会这么说。
冯胜为什么这么说,不为别的,就是安抚。
冯胜还是有大局观的。且不说,虽然纳哈出投降了。但是纳哈出手下是有几十万人跟随的。这就是他的本钱。在这个时代,整个北方人口缺口都很大。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白地了。几十万人影响力是相当大的。
而且朱元璋对前元的思想也是有所转变的。在洪武四年之前,朱元璋对前元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唯有灭绝前朝,才能证明本朝是正朔不是。
只是岭北之战,可以说胜负未定,但是从战略目的上,徐达还是退兵了。虽然保全了大军,但从这一点上来看,依旧是失败了。从那之后,朱元璋就没有想过一举灭亡元朝。
改变了办法。从灭此朝食,变成了步步蚕食。手腕上也从硬变软。说王保保是天下奇男子。并让秦王娶了王保保的妹妹做侧妃。没错。就是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
就是想用怀柔的手段,让蒙古内部分裂。对于蒙古投降的人 ,也很厚待。
而今纳哈出举几十万人投降,影响力巨大。可以说,冯胜确定,纳哈出去拜见朱元璋一定不失公侯之位。纳哈出年纪大。或许今后成就不好,但是他的儿子孙子,说不定就是大明朝的金日磾。
不说那么远的事情,就是安抚降人,让几十万人安心为大明人。冯胜也必须好好抬举一下纳哈出。
只是纳哈出新降之人,而今真在敏感期中,听冯胜这么一说,首先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算计。是不是有什么暗藏的手段。或者是捧杀。立即起身说道;“亡国贱虏,不敢当国公一赞。”
冯胜说道:“元朝已经亡了十几年了, 顺帝父子,也相继亡故,今日在草原上的非当日元朝正主。大人,坚持臣节十几年,忠义贯于日月。天下谁人不知。只是时过境迁。而今投奔新朝,一切重新开始。昨日之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之种种,譬如今日生。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而今大人为朝廷带来几十万人,当数大县之民。深明大义,免纷争之苦。岂能不算大功一件。我冯胜,不是无目之人。”
一边说,冯胜一边走下来,挽着纳哈出的手,将纳哈出按在座位上。
纳哈出到底是木华黎之后,可以说世代公卿,在元末局面之下,屡屡复起,并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在权谋上也不是白痴,自然能看得出来冯胜的目的。
冯胜如此做,纳哈出知道这一招不接也得接,于是片刻之间,纳哈出满眼泪水,毕恭毕敬地说道:“罪臣,不知道天朝如此宽宏,今日才来降,实在是惭愧之极,罪臣对列祖列宗发誓,今后,赤胆忠心,效忠天朝。如违此言,令列祖列宗在地下不得超生。令我断子绝孙。”
“我儿。”纳哈出说道。
纳哈出的儿子,察罕立即出列。
纳哈出引他跪在冯胜面前,说道:“我别无所有,唯有这儿子,还有几分勇力,请在国公帐前听用。”
冯胜连忙将察罕扶起来,说道:“是位勇士。我大明天子 ,最看重勇士。这样的勇士,不是我能用到。你可愿意去南京,面见天子。”
察罕说道;“我父亲说过,陛下是天下最大的英雄,有草原一般的胸怀,有大地一般的仁慈,能见到陛下,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自然愿意。”
冯胜说道:“纳哈出大人,你可愿意让你儿子为报捷使者。”
冯诚唯恐纳哈出不明其中深意,说道;“惯例,只要报捷使者,在陛下面前都有赏赐。”
就是类似民间习俗,报喜的事情,是要有赏钱的。
冯胜自然不是仅仅是个纳哈出一点小恩小惠。同时也是为了让察罕去南京当人质,不过是换一个好听的名字而已。当然了,如果纳哈出今后安安分分的。他儿子绝对会被重赏。甚至平步青云。
这是冯胜基于朱元璋了解做出的判断。
纳哈出此刻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谢恩而已。
冯胜将庆功宴上的政治活动搞完了,接下来的自然酒宴时间了。纳哈出献了一些歌女。在这里陪酒,战场上这些将军,都是非常能打的。但是在战场下面,各种放浪形骸,也不细细描写了。
总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上也变得嘈杂起来。
何夕也用了几筷子烤羊肉。只是在何夕看来,这羊肉有些老。却不知道,刚刚过冬的羊,身上的脂肪全部掉光了。自然是又老又柴的。而且庆功宴上看似大鱼大肉,其实菜色很单调。也就是牛羊还有一些野味,做得也简单。
何夕正准备就此退席了。毕竟冯胜已经不在。作为领导,他在这里,很多人放不开。而傅友德也已经走了。
只是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咆哮。何夕转头看过去,却见郑国公常茂,领着酒壶过来。指着纳哈出的鼻子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坐在老子上首?”
一时间,常茂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划拳之声。
何夕看常茂的脸色通红,浑身酒气,就知道没有少喝。而且纳哈出就在何夕身边坐着。更不要说,何夕知道纳哈出此刻最重要。总不刚刚安抚过,这边就打脸吧。
何夕起身说道:“郑国公醉了,还不扶郑国公去休息。”
却不知道常茂是真醉了,还是在耍酒疯。他指着何夕说道:“你给滚,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何夕脸色顿时僵住了。
说实话,何夕到大明之后,很多名将大臣对何夕都是毕竟亲近的,如果汤和,徐达,冯胜。即便敌对的人,也不至于做常茂这个地步。何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心中暗道:“我被骂了?”
纳哈出说道:“郑国公,不知道小人哪里得罪国公了。我这里向国公赔罪。”
常茂打了个酒嗝,说道:“对。你是该赔罪,拿你的人头来赔罪吧。你投什么降啊,你就该乖乖地伸出脖子让我来砍,不过现在也不晚。”一边说一边去摸刀。
其实常茂说出了大宁方向来的西路军上上下下很多人的心思。
这么些人恨死纳哈出了。纳哈出投降了,他们做了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刷战功,结果没了。
很多人都受不了。
只是,他们都知道什么事情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来。木已成舟。此刻很多人都在喝闷酒。但是唯有常茂这个傻子,居然敢说出来。此言一出,很多人陡然变色。
首先是纳哈出。
纳哈出此刻正处于嫌疑之地,几乎是处处小心,不敢得罪一个人。而且敏感之极,如果这话,是一般人说出来的。纳哈出或许不信,但是常茂是谁,大明郑国公,是大明少有的公爵。是常遇春,常十万的儿子。
这样的人能随便说话吗?
这到底是酒后失言,还是醉后吐真言啊?
同样变色还有何夕。纳哈出一人关系着十几万降军,与几十万妇孺。一旦有变,本来能落袋为安几十万人口,就会出现变故。
饭可以乱吃,话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何夕厉声呵斥道:“郑国公慎言。”
同时也有一个声音从何夕背后传出来,道:“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