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并没有辜负何夕的信任。
之所以粮船比之前要晚一点,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山东大旱之后,朝廷对粮食进行的管控。从国内采购粮食已经是不可能了。即便是杨震有何夕做后台,稍稍弄一些还是可以地。但是何夕要得那么多。
根本不可能做到。
杨震只能启动备用计划。就是去安南,暹罗,等地买米。
虽然说后世,这里全世界最重要的水稻产区,而这个时代,最世界最重要地粮食产区,一定是大明。而不是别的地方。当然了,虽然他们没有到后世地粮食产量,并不是说他们这里就不产粮食。
只是有数量级上的差距。
大规模输出粮食的话。会引起他们内部的粮食问题的。
但是这并不重要。
因为大部分贵族们,是不在乎下面百姓的死活的。他们需要大明的货物。但是几年以来,他们用各种硬通货,来采买大明的货物。处于出超的状况,南洋各国或多或少,都发现自己没有钱卖大明的货物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还不明显了,虽然说也有一些货物能买到大明。但总体上,大明在南洋采购很少的。而大米更少。
这一次这么大单子,让东南亚各国贵族高兴之极。只是毕竟是新渠道,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会很多。耽搁一些时间,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杨震已经尽力快马加鞭了。
经过数个月的奔波。杨震终于遥遥的看见旅顺港。
也让杨震松了一口气。暗道:“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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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拿着棋谱,在院子里自顾自打劫。
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这是何夕很不喜欢的模式。他喜欢将任何事情都抓在自己手中,让自己有主动权。但是,世界上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自己根本办不了。或者说无法分身。
只能等消息了。
这种煎熬。让何夕越来越难以办公。今日沐休。何夕就在院子里的凉亭之中,打谱。其实何夕从来没有在乎什么沐休不沐休的。毕竟,何夕的工作太多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节假日的。
在这一点上,何夕似乎被朱元璋感染了。
而今,何夕感觉自己心乱了。
对于很多事情无法做出决断,或者说在这个时间很可以做出错误的判断。何夕才放下一切。来这里打谱。看似打谱,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打谱,就是将围棋高手下过的棋,复盘一下。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
要揣摩每一步为什么这么下。联系双方攻防的微妙之处。如果真能参悟透彻。棋力一定会大涨的。说简单。就是按照一定次序,将黑白子放在棋盘上而已。
何夕做的就是后者。
此刻的他哪里有心思,去揣摩什么方寸黑白之间的微妙之处。他看似捏着棋子在沉思,心中想得却是,船队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杨震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果消息泄露了怎么办?
等等各种纷纭的消息。
这个时候,最考验定力了。
“姑父。”朱雄英一路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姑父,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沈阳卫的粮仓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申请补充,好几日没有下来。有人猜辽东是不是没有粮食了。”
何夕听了,心中一紧,顿时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他哼了一声,将一枚棋子点在棋盘之上,说道:“知道了。”
朱雄英说道:“姑父,你不着急吗?”
何夕说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你没有发现姚先生这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吗?这是他的事情。”
正如之前所言,这个大秘密是瞒不住的。虽然姚广孝查漏补缺,但是依然有流言流传出来。不过总体上,还没有人说整个辽东就没有粮食了。一来是何夕这几年财大气粗地发粮食,其次,就是这些人都参与过北伐之战中转运粮食。
那成山成海的粮食,给人太多震撼了。
也形成了思维定式。那就是辽东的粮食并不缺乏。
当然了之所以有这个思维定式,也有大面积开荒,粮食生产增长速度很快,以及辽东有很多物资堆积,比如盐,比如布匹,比如煤铁等等。有这么多物资在,怎么会没有粮食啊?
这里面也有姚广孝的舆论引导。
朱雄英焦急之极,说道:“姑父,算起来南边来的船队,应该已经到了。再这样下来,这一件事情非露馅不可。到时候,情况不就好办了。”
何夕心中如何不急,只是这几日沉淀下来,也在煎熬之中,定下心思。捏着一颗棋子按了下去。看似在打谱,但是何夕没有注意,他已经连续下了两个白子。
何夕说道:“做大事要有定气,像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过来,你来打谱吧。”
何夕将手中的棋谱递给朱雄英,朱雄英无奈接过,说道:“这已经火上房了,你还这样?”
何夕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你且收收心思,沉下来,才谈得上做大事。”
“是。”朱雄英虽然一点心思都没有,但是随手拿起一枚棋子。
还不等他落子,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姚广孝大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第一批粮食到了,而今已经到了旅顺港,全部是暹罗米。一共二十多船,一共十五万石。而且,根据杨震说,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很多。”
何夕高兴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书信。匆匆几眼,就看明白了。
杨震知道何夕着急,故而他先行一步。其他各家的粮船都在后面。而且这一次采购,大家也是各显神通,不仅仅在安南,暹罗采购。还有一些人跑到了爪哇采购。
总之,绝大多数都是南洋大米。
何夕不在乎什么地方的大米。只要有大米源源不断地来辽东。这最重要的难关,就算过去了。何夕说道:“立即出发,我现在就要去营口,传令让粮船都来营口。”
何夕之所以一直在沈阳,也是为了安抚人心。一方面,抚顺之乱,余波仍在。另外一方面,沈阳到底是辽东的核心所在。一切正常的话,何夕本来就要在沈阳多待一些时日的。
这些船队的到来,不仅仅代表粮食到来。也代表挤压在辽东大批量货物到了出货的时候了。
毕竟,这一段时间,何夕虽然一直操心粮食,但除却粮食的隐忧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一千五百万两的产量,已经足够了。
这些事情,都要何夕出面。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何夕内心深处饱受煎熬。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
朱雄英见何夕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走了。他本质上对商贸不太感兴趣,他一时间没有决定去还是不去,翻开棋谱,细细看棋盘,忽然一笑,心中暗道:“装什么小儿辈已破贼矣。”
他发现了这棋谱根本就打错了。好几个黑子白子都搞错了。
这种低级错误,即便是小孩子都会犯的。可见何夕当时是如何的心不在焉。一瞬间,朱雄英觉得好笑之极。他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在内心之中对何夕生产一丝孺慕之情。
毕竟太子在朱雄英这么多年的生活中,占据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的。父亲的角色,在朱雄英这里是缺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