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张友直的幸运有时候午夜梦回,张友直想到这半年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不敢相信的。过去两年,盐价大跌,大量盐挤压在手中,张友直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将手中的盐给卖出去,最后想来北京碰运气,最后几乎要寄身为奴的地步了。一夜之间,得到了何驸马的照顾。为何驸马办事,一下子翻身了。他一心一意为何驸马办事,想要将来能在何府之中寻一个位置。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一个前程。勋贵之中的豪奴,在普通人看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前途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回来之后,并没有进入何府,而是成为一个什么蒲州社的建筑社的社长。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蒲州社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过,他到底是商人出身。很多事情不要交代太清楚,就知道该怎么办?两个月,两个月之间,他已经家财万贯了。是的。本来一个月的工程,他带着人手,半个月就做完了。这半个月之内,张友直也摸清楚所谓建筑社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给人建造房子,代替朝廷劳役吗?而且北京城工程刚刚开始,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真正有技术含量,其实在规划司。他能承接的不过是一些土方工程,打地基而已。并不怎么可能。作为商人的本能,他不能允许有钱不赚。于是,他去规划司搞更多工程,甚至咬牙出一年百两的高价,挖来一个营口大学堂的学生,为他做办事。这个营口大学堂的学生,名叫王汉,本来就是规划司的小吏。对规划司的工作内容很清楚。谁都能看出来,在规划司继续做下去,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但问题是,很多人恐怕很难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王汉的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父母都是寻常庄稼汉,能上营口大学堂,也是机缘巧合,毕竟营口大学堂刚刚开始,有些招生不足,王汉就是滥竽充数的那一个。不过,在大学堂之中虽然努力学习,在学生之中,也是最差的几个。毕竟,底子太差了。而且家中很多事情拖累,也不能专心学习。而今也是如此。家里的事情更重要。他是急用钱。为了钱只能给张友直办事了。至于,家中什么事情急用钱,王汉没有说,张友直也没有问。毕竟天下的悲剧,很多时候都是共同的。有王汉在,不仅仅给张友直带来更多技术上的支持,还有很多人脉上的支持,前文说过,而今北京三司,几乎都是辽东学生填充。有王汉在,只要不是违规违法的事情,正常走流程,一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在这里。一来规定都是新规,即便何夕贴的告示哪里都是,真正有心研究的没有几个。二来,规定刚刚出来,很多地方并不完善。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对于官僚来说,对于新鲜的麻烦的事情,是本能的抵触的。有王汉这层关系在,就能更好地运行。于是,张友直做过几个工程之后,忽然发现一个商机,那就是其实营造北京城工程缺人,大量工程没有着落。主体工程是何夕主建的几个建筑社来承包,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其他工程,根本没有注意。同样,北京城附近,很多村落其实有很多生育劳动力。这是农业社会的必然。农业忙碌的时间,也就是农忙时节,除却农忙时节之外,大部分时候其实并不是太忙的。对劳动力利用并不是很充足。于是,张友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就用之前的模式,先去规划司签合同,然后用合同去贷款,然后用拿着合同去附近村落召,几个月之间,疯狂发展。一时间,挂在蒲州社下面的人员,超过了数千人。他细细一核算,不算那些虚,单单是落到他手中的钱,已经过万两了。当然了,虽然都是银票,张友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其实他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一些担心的。他也偷偷地换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就是这一百两银子,让他坐立不安。一百两,可以装满一个小箱子。遇见事情了跑都不好跑了。而且,他发现,刚刚开始给下面人发银票的时候,下面百姓,还有一些不安。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也就习惯了。无他,大量辽东产品,还有北京工程新出产的东西,都已经流入新北京城。这也是何夕的目的所在。何夕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让张友直赚钱吗?何夕与张友直也没有什么关系,萍水相逢,自然也没有成全他的意思。不过是,何夕需要想办法地将天量的银票投入市场。其实,北京几个建筑社的员工也在领银票。在各种机械上,也采购辽东等地的东西,但问题是,在很多事情上,私人总是比较灵活的。就比如三大建筑社,他们可没有想过张友直这么做?张友直本质上,就是成为一个总包商。利用信息差,将工程与人员匹配,中间抽一笔。现在的张友直几乎不忙具体的工程了。每天都是找工程找人,然后陪着规划司的验收等等。而今,张友直忙碌告一段落。这才有时间回想这半年的生活。至于张友直为什么要告一段落。因为农忙时节要来了。相当多一部分人都会回家种地。另外,就是香河,通州,等本地劳动力已经挖掘殆尽了。首先,这里本就不是人烟辐辏之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军屯了。更不要忘记当地卫所直接转化为建筑社了。也就劳动力大头都投入这上面。张友直各种找人,更多是找得剩余的劳动力。其次,这个时代消息传递速度太差了。即便是赚钱的生意,也传不出太远。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八十年代,还有很多人是利用各地不同商品的价差赚钱的。而今新北京城附近各县,大抵知道这里可以赚钱,但是更远的地方就不知道了。有工程,没有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张友直心中暗暗琢磨:“是不是,再回家一趟,多招一些人。”不过,这一件事情仅仅是后话。另外一件事情,更让张友直不安。那就是,钱太多了。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好吧,其实银票在价值上是比白银不太一样,有一些贬值的。但是即便如此,万两白银也是很大一笔钱的。甚至可以说,大明除却权贵与一些有底蕴的士大夫之外,根本没有谁真正的有万两白银。甚至很多,名声很大的家族,比如义门郑氏,几千口同吃同住,但是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万两白银。如果没有出海这一件事情,大明勋贵其实也是一样的。张友直所在的张家,不过是小盐商,赚辛苦钱而已,在蒲州本地或许还有一点点关系,但出了蒲州之外,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张友直能有这么多钱,他自己都不安。他毕竟是走南闯北好几年,一点也不天真。张友直暗道:“不行,最近想办法要去何府一趟。这关系必须维系住。”想到这里,他又是悠悠一叹,他不清楚何驸马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没有何驸马的背景,没有杨管家的支持,这生意他做不来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什么也不要?即便,何府要将他赚的所有钱全部拿走,他也愿意。甚至很开心。而现在什么都不要,却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说人与人的层次不同,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