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进退不得唐胜宗这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时候,已经败退下来的南军再也没有保持秩序能力,一时间,无数人拼命抢夺浮桥。如此一来,伤亡大增。浮桥虽然不少,比起败退下来的近万士卒,根本不够用。而且没有秩序的情况下,大量士卒拥挤在浮桥上,成为了城头火炮最大靶子。本来准头不太好,杀伤力不怎么好的实心弹,打在这慌乱的人群之中,一打就一个道血胡同。鲜血就好像是小溪一般,从各处一点点的流入运河之中。虽然运河水滚滚而来,似乎不管不少血,也被冲刷溶解,看不出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运河之中的无数鱼鳖都变得兴奋起来了。一场大战就此落幕。近万人马,丢盔弃甲,退过运河地,不足六千人,伤亡过半。这种损失,即便是现代军队,也承受不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军队不是简简单单地算人数的。这两个满编的卫所直接可以从大军序列之中划去了。傅友德也将这两个卫所遣回,从后方重新调两个卫所过来。不过,这一战打成这个样子,傅友德已经知道,这一座小城,看似很小。但是对火器的使用,是他们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想要攻克这一座小城,短时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就傅友德来说,他本意要绕过这里。只是傅友德拿起来后方的情报。微微一叹。傅友德这个时候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要当这个出头鸟。对于一些将领来说,一些问题或许是纯粹的军事问题,但是当很多将领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不仅仅是军事问题了,或者军事问题本身,就是政治问题了。傅友德北伐以来,收复一些北军遗弃的府县,在傅友德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后方统统以大捷发报。如果单单看南京的报纸,好像傅友德一路上来,屡战屡胜,斩获无数,已经逼近北京城下一般。而朱允炆更是嘉奖无数,不管真大捷假大捷,朱允炆都当真的。无数赏赐,金银田宅府邸美人等等。不仅仅给傅友德,也给全军上下很多将领。傅友德知道朱允炆为什么这么做,第一是为了安抚人心。毕竟,禹县之战,大同之役,两战南京全部失利。这让天下很多人摇摆不定,朱允炆现在要的就是让天下人知道,谁强谁弱,谁是正统。其次,为了拉拢军心。朱允炆对傅友德,不能说不信任,但是不管朱允炆信任傅友德与不信任傅友德,朱允炆都不能将军权寄希望于一个人的忠诚上,所以朱允炆大规模发钱,来拉拢傅友德已经傅友德麾下的将士。也是情理之中了。朱允炆这样做,也是有效果的。总之,今日局面之下,傅友德明显地感受到下面士卒群情激奋,想要建功立业。而朱允炆出于政治目的,这一场战事,不可能停止的。必须打下去,而且必须打赢。这就麻烦了。对傅友德来说,而今准备并不是太充足的。而安陵堡这样的硬骨头,也是不好啃的。打赢这一仗,并不容易。而且南京对这一战的期盼,更是速胜,似乎谎话说多了。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这就难办了。不管怎么打,都不可能符合南京的期望。这对傅友德来说,才是最难办的事情。这让傅友德不由怀念起朱元璋了。朱元璋在的时候,固然让他们这些老将战战兢兢,随时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但是在打仗上,从来不用担心朝廷上的风云变化。毕竟,当时的大明朝廷就是朱元璋,朱元璋就是大明朝廷。而朱元璋每次派大将出征,都会事先讨论方略。方略一定,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便是。哪里如现在,要考虑这里考虑那里。傅友德思来想去,心中暗道:“老唐,不要怪我,死道友不死贫道。”傅友德随即将唐胜宗叫过来,没有说别的话,而是将一些奏疏给唐胜宗看,说道:“老唐,不是我逼你,实在是你一败而再败,南京已经很不满意了。韩国公也给你写过书信吧?”唐胜宗脸色难看之极,但依旧点点头,说道:“是。”傅友德说道:“实在不行,你就退吧。咱们都有爵位在身,一辈子荣华富贵都有,何必在战场上拼一个死活啊,你退位让贤,顺了陛下的心思,我作保,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唐胜宗脸色已经不能有难看来形容了,唐胜宗脸皮不住地抖动,咬着牙说道:“不劳国公提醒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三日之内,我必拿下安陵堡,供大军驻扎。”傅友德明里是给唐胜宗找后路,其实是激将。傅友德与唐胜宗并不亲近,但是同殿为臣这么多年,对彼此性格也是有一些了解的。他知道,唐胜宗心高气傲。不,应该是大部分开国功臣都是有傲气的,胜负心非常重。这或许不是开国功臣性格,但是大多数能打胜仗的将领,因为胜利所有有傲气,没有强烈的胜负心,也不可能在战场上豁出一切打仗。唐胜宗被闲置这些年,就好像将一柄宝刀深埋于泥土之下,唐胜宗看着别人一个个建功立业,他只能梦里挑灯看剑。内心之中愤恨不甘,到底有多少,根本说不清楚。而今让他放弃今日的机会,回到之前的日子里,他宁可去死。而且唐胜宗打过不知道恶战,今日之战,固然险恶为平生少见,但却不是没有见过的,说实话,比起元末乱世,群雄并起,杀人盈野的大战,而今的战事,还是有一些文质彬彬。毕竟而今的将士太平多年,打仗远远没有当年那么你死我活。唐胜宗并不觉得,拿不下这里。只是需要拼命了。是的,这个拼命还是傅友德暗示他的。如果说唐胜宗完全不明白傅友德的算盘,那是不对的。战事大概率是不利的。这种情况下,需要有人来才能承担这个战事失利的结果,并背起这个黑锅,寻常人是背不起来的,而他唐某人却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明白又怎么样?唐胜宗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特别是已经被啪啪打脸一次,如果不给他找回场面的机会。唐胜宗今后,睡觉都睡不安稳。傅友德说道:“好。就等你这一句话了。你想要什么,全军上下,基本我的亲卫,也供你挑选。”唐胜宗说道:“不用了。”随即唐胜宗甩袖离开了。傅友德目送唐胜宗离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捏了几颗花生米。这花生米还是从美洲带来的,而今已经在大明的土地上小部分推广开来。对傅友德来说,吃这些自然没有什么负担。傅友德心中暗道:“老唐,对不住了。这一次估计就是你退居泉下的时候了。不过也好。安安分分不蹚朝廷的浑水,将身上的爵位传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傅友德估计,唐胜宗大概还是要败。唐胜宗觉得自己的军事才华,不下于傅友德,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但实际上,双方是有差别的。傅友德虽然不知道,何夕与叶沈搞出来的火器战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此刻在拼命的偷师,想办法模仿与学习对方的打法。从战争之中学习战争。毕竟,双方的渊源太深了,有北军作为模板,傅友德一比一复刻大概不行,但是七八分像,却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