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陡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哂笑,霎时打破了这已笼罩多时的窒闷氛围,“‘放过’?你们谁曾经放过我!?当年我母亲,拥有波旁-两西西里高贵血统的霍夫曼伯爵夫人尚未入土安葬,你就迫不及待、千方百计地想辞退我的保姆!”他骤然打翻那支蜡烛,横眉冷笑,“是啊,你巴不得清楚你暗中变卖我家产一事的埃玛滚得越远越好,甚至永远也开不了口!”
“少爷……”卡尔似是陡然想起什么,不由放软语声,原本不疾不徐地擦拭镜片的手指也随之不住颤抖,“你有所不知,那……家产可是老爷先前再三要求……”
安德鲁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拽住卡尔的西装领口,险些将其苍老身躯生生提起:“父亲生前不止一次想让那该死的家伙继承爵位,除了那臭【婊】【子】的枕头风,还有你这死老东西在旁一个劲地煽风点火吧?妈妈生前待你不薄,曾数次建议父亲给你加薪。你……你扪心自问,你的所言所行可曾对得起她!?”
声声怒斥中,似有玻璃碎裂声砰然而起。卡尔顾不得心疼他的水晶镜片,越发蹙紧花白双眉:“我之所以尝试联系各方买主,是因为前伯爵夫人正是被那家产诅咒!谁知埃玛获悉后拼命阻挠,硬说只有身为儿子的你一人才能有权支配。那东西那么不详,凭什么非要留在城堡里?”
安德鲁眉目不动,五指却有所松缓,任由卡尔越发激动,已然话里隐隐带了哭腔,不复先前的沉着持重:“夫人本不该早逝,就是因为拼死生下你才……可埃玛硬是留着那玩意儿直至你成年为止,让我如何放心!?难道,非要我这把老骨头眼睁睁地熬过这18年,任它在这期间继续戕害家族每一个人,让堂堂霍夫曼家族从此烟消云散么!?”
“简直荒谬!”安德鲁怒极反笑,冰蓝色双眸透着凛凛杀气,“什么狗屁‘诅咒’?分明是你赶不走埃玛,便妄图勾结那臭【婊】【子】一齐鼓动父亲立那乳牙没落的家伙为嗣吧?论能力、魄力、学历,我她妈的哪里比不过他!?果然老头子老糊涂了,他的一帮子也腐朽得该躺在棺材里了!”
“老爷何其专断,岂是夫人和我所能左右?不错,他生前确实一度有立埃里克少爷继位之心。”面对安德鲁越发狰狞的面庞,卡尔噙着泪光,索性横下心悉数倾诉,“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再娶?前伯爵夫人过世后,老爷本已决意终生鳏居,毕竟那是他苦求多年才娶到的女人!然而曾经有个吉普赛老人预言他只有再娶所生的孩子,才能保住这家族屹立不倒!那孩子正是埃里克少爷,不是你!”
这一声声犹如一把把锉刀反复切割安德鲁的内心。他愤愤地咬紧牙,下意识地一手摸向袋内的枪支,是了,正因为埃里克的降生,全然夺取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让他一夕之间成了毫无倚靠的孤儿。于是多少深夜里,他总会莫名惊醒,瑟缩在床铺一角偷偷哭泣,即使身上包裹多么厚实的被褥,也温暖不了他的身心……
注:
老管家卡尔提到的家产即本文《楔子》中提到的吸血鬼女伯爵的一串项链,那串项链中凝聚着吸血鬼女伯爵的诅咒,在本文《谲判34》中也有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