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这盒子着实沉重,以致蓝雨薇一时失手,将盒内的大红色服饰倾翻而出。她好奇地捡起且摊开它,发觉这是件以彩线密密刺绣了仙鹤、云霭与绣球花的传统和服,其精湛的工艺足以令任何人啧啧称赞;盒内另有一把折扇和几支缀了珍珠的花簪——日本官员的用意不言而喻。
“哼,非常合身,简直对林静如了如指掌嘛。”雨薇稍稍比划了尺码,扬起一抹厌恶的讥诮,双手越发绞紧衣裾——若是以往,自己必定对这些精致的东瀛风物称羡不已;而今,它们显然是**裸的嘲弄与羞辱,以致惟有将其立即销毁方能解心头之恨!她朝许平君嗤然笑道:“在旁人眼里,它不过是件衣服,实际上却是对林静如是否愿意舍弃中国人身份的试探。鬼子如此布置,真是处心积虑。”
平君收拾好物品后,眄视了那和服,不掩担忧之色:“你若是穿了这玩意儿,就必须说日语了。而我就读于圣约翰大学时,便得知林正道为了讨好日本人,让林静如自幼苦练日语,以致她能在校园演出中,毫不费力地朗诵原版《源氏物语》。你却只会德语而不懂日语,这一开口不就穿了帮?你要不行缓兵之计,借口体虚静养,先拖延一阵子?毕竟他们是外交官,平时事务繁忙,说不定就将这事忘在脑后了。”
雨薇登时敛去笑意,思索一阵摇头否定:“千万不要把敌人想得简单,那俩鬼子送这么精致的东西,岂有甘心空手而归之理?试问我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何况我这么做,他们怎可能看不出个所以然?万一他们借故联系林正道,不就暴露了我的存在?”她烦闷地拨弄花簪上的珍珠流苏,低眉苦笑,“即使我不懂日语,也不得不独自前往这鸿门宴。但如此一来,我便彻底烙上汉奸的印子,再也无法证明清白……”
平君蹙眉咬唇,有顷环臂起身,在室内不住来回踱步。片刻后,她猛捶了下右掌心,仿佛想到什么办法,弯身凑近雨薇耳畔:“那么,我们只好孤注一掷,不妨如此如此……”
“你……你竟然带了那些‘东西’过来!?究……究竟是怎么搞到手的?”待听完平君一番述说后,雨薇已双目圆瞪,语声变得期期艾艾,“简……简直难以置信!想必许……‘她’的牺牲与之有关!莫……莫非你继承了‘她’的记忆,否……否则那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你该如何找到!?”
平君定睛望住双手的掌纹,眼底涌上一层伤悲:“确实。当我苏醒时,脑海里除了反复浮现‘海上花’这三个字外,便是一片空白。直至这具身体伤愈出院后,我才从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海上花列传》里找到了‘它们’。唉,本想借这次留学德国期间……没想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