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光早在柳姓财主庄园的西跨院等待了，见柳翠莲3人走了过来，慌忙向前走了几步招招手臂道：“娘子，客人在这间屋里等候多时了；你们终于回来啦！”
柳翠莲走到胡大光跟前问了一声：“哪里来的客商晚上来谈生意？”
胡大光诚惶诚恐道：“胡某没顾上问，只知道他来购买盐巴；便就招呼他屋里坐定呼喊娘子；娘子您快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大光现在完全成为柳翠莲的应声虫了，男人走到这一步也有点窝囊；可胡大光从早到晚总是想着柳翠莲不让做岂能由他。
当初胡大光让出总把头职位时只是任性之举，心想柳翠莲一个女人有多大能耐？三日两后晌光景会老老实实把总把头奉还予他。
谁知柳翠莲竟是女中翘楚，坐上总把头宝座后出五关斩六将不战而屈人之兵；讲子宫盐业局金大奎顺利拿下，还得到10块银元，又从自贡搞到一批盐巴运到宜昌赚了一笔；还说目标是30万块大洋。
如此大手笔，大动作，大气势胡大光想都不敢想；胡大光服服贴贴认怂。
认了怂的胡大光觉得自己只配给柳翠莲拉下手，柳翠莲让他进了几次身后；胡大光更就心甘情愿给人家牵马拽蹬；一见面就像仆人恭候主人一样诚惶诚恐，拍马溜须。
柳翠莲见胡大光谦虚卑微不禁笑了一声：“胡子你直起腰杆讲话好不好，不要低三下四装怂让人见了心里不舒服！”
胡大光嘿嘿笑着：“那是那是，娘子您请！”胡大光把手向前屈伸着让柳翠莲进到屋里。
柳翠莲进到屋里后，见靠墙壁的方桌跟前打坐着一个高挑汉子。
胡大光立即上前介绍道：“这位先生，她就是我们的总把头！”
高挑汉子见柳翠莲是总把头不禁一怔，慌忙迎上前来打躬作揖道：“原来是女把头！职下郭子明，八路军后勤采供部部长；获悉总把头的盐巴运输队夜宿柳树湾，特此前来拜访；还望总把头不吝时日予以提携！”
柳翠莲见高挑汉子谦虚谨慎，还说自己是八路军采供部长；便就有点讶异。
柳翠莲她们这趟差使已经三四个月，供给的对象都是国军部队；跟八路军还没打过交道。
要说跟八路军打交道的话，那就是在盐池县购买盐巴时八路军的热情，让柳翠莲和马车队的车夫都很感动。
现在八路军的采供部长找上门来求购盐巴，柳翠莲也得认真待成。
柳翠莲谦让着要郭子明坐下来讲话，又让尒达沏茶倒水。
郭子明坐下来了，柳翠莲便问：“郭将士从什么地方来？咋就知道我们运输队赶来柳树湾！”
郭子明接过尒达递上来的茶水呷了一口道：“职下从中条山来！也是凑巧，在灵宝县城用餐时碰上柳树湾的柳财主；他说你们驻扎他的庄园里载有数万斤盐巴，郭某人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这么说门口拴的那匹马是郭部长的？”柳翠莲莞尔一笑道：“我们运输队没有那样的矮脚马，奴家刚进门时看见一匹矮脚马；已经知道有客人从远方赶来！”
郭子明把手中的水杯子放在桌面上，站起身子拱手施礼道：“总把头好眼力，郭某人从中条山赶来！”
郭子明重新坐到凳子上后心情沉重道：“总把头，不瞒您说；我们在中条山的部队好多天已经没有盐巴下饭了；职下本来要从灵宝赶往关中紧急筹办盐巴，没想到遇上柳财主说总把头你们载运了100马车食盐驻扎在柳树湾；便就骑上那匹矮脚马连夜赶来了！”
柳翠莲见郭子明说得认真，莞尔一笑，道：“现在国共合作，八路军也是国家的军队，我们有责任给你们供应盐巴；可不知郭将士能出多少价钱！”
郭子明打个愣怔，又一次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将身旁的稍马拿过来抖落几下，一堆银元便就倒在桌子。
郭子明将将银元累成几顶，看向柳翠莲上低三下气道：“总把头，八路军穷，小人只有100块大洋；还望总把头高抬贵手给小人斤食盐！”
郭子明顿了一下提高嗓音道：“八路军在中条山有一两万部队，加上附近村民有好十几万，斤食盐恐怕连10天也维系不了！”
郭子明说着停了一下看看坐在一旁的莫天伟、尒达和胡大光；咽下一口唾沫道：“维持几天是几天吧，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柳翠莲瞠目结舌，走到郭子明倒在桌子上的100块大洋跟前用手摸了摸大半天没说话。
莫天伟和尒达还有胡大光见郭子明拿出100块大洋购买盐巴，全都目瞪口呆。
柳翠莲沉默一阵向后倒退几步说：“郭将士，我们是国民政府大后方盐巴贩运队；从天宝出发后三四个月时间，给前线的国军部队输送盐巴都是现钞交易！”
柳翠莲顿了一下在屋地上踱着步子道：“我们卖给国军部队的盐巴是10斤一块大洋，你这100块大洋从我们这里充其量只能购买1000斤盐；斤这个数字怎么算出来的？”
郭子明突然站起身子打躬作揖道：“总把头，权当小人前来乞讨；八路军和中条山乡民10几万人，每人每天按3克盐的摄入量计算；10几万人一天少说也需1000斤盐巴，斤盐凑凑合合要能坚持10天半个月那就阿弥陀佛！”
郭子明说着双眼喷着泪水道：“八路军要打日寇，但跟国军差别太大呐，国民政府嘴上说国军跟八路一视同仁；可很长时间不给我们军费；职下拿的100块大洋还是几个首长凑起来的，战士们不吃饭不行；不吃盐业也不行呀！”
柳翠莲顿生怜悯之念，在屋地上跺了一阵子步后，扬扬手臂对郭子明道：“给你10马车盐巴2万斤，一分钱不收！”
郭子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痴呆呆看着柳翠莲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天伟、尒达、胡大光3人听柳翠莲说给八路军2万斤食盐一分钱不收，也是面面相觑。
郭子明站起身子向柳翠莲跟前走了几步吃吃呐呐道：“总……把头……你说……给我们盐巴……不……不收钱……”
“对，2万斤盐巴送给八路军同志不收钱！”柳翠莲斩金截铁道：“可奴家要问郭将士，你们驻地附近有没有小鬼子和伪军！”
“好我的总把头！”郭子明突然拍个响掌道：“八路军正是在闻喜县包围了小鬼子和伪军上万人，才造成眼前这种局势的！”
“这就对咧！”柳翠莲欣欣然道：“羊毛出在羊身上，馈赠八路军盐巴的钱就从小鬼子身上赚出来出来！”
“柳姨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尒达忙不迭道：“馈赠八路军盐巴的钱咋会从小鬼子身上赚出来啊！”
柳翠莲没有回答尒达，向郭子明跟前近了几步道：“郭将士得告诉奴家，被八路军包围的小鬼子缺不缺盐巴！”
郭子明扬声大笑：“总把头算是问到项上呐！小鬼子比八路军还缺盐巴，八路军将小鬼子包围后，前一段时间日军华北派遣军用飞机空投过几次粮食和盐巴；可邻近国军的火炮打落过几架敌机，小鬼子的飞机不敢来了；日军只能在闻喜县搜刮老百姓的盐巴，现在估计老百姓手中也没盐巴；小鬼子上万人也在闹盐荒！”
“这就好！”柳翠莲神情亢奋道：“我们明天就将盐巴送往八路军的驻地，不过郭将士要动员你的兵士大力宣传，说八路军搞到盐巴！”
“柳姨您是不是想用盐巴做诱饵，歼灭小鬼子！”尒达不明事理地问了一声。
柳翠莲呵呵笑道：“歼灭小鬼子是正规部队的事，我们是大后方运输队只是想赚小鬼子的钱！”
尒达睁大眼睛看着柳翠莲：“柳姨要跟小鬼子做生意！”
“这是奴家从宜昌出发时就想好的一步棋！”柳翠莲直言不讳道：“奴家早就说过，我们这趟差使要给大后方赚钱；目标是30万块大洋，有30万块大洋在手，关将军的兵器工厂、炼钢厂、纺纱厂、面粉厂才能正常运作，前线的物资供应才能跟上趟；否则抗击敌寇只能是纸上谈兵！”
柳翠莲说着，昂首阔步地在地上走了一个圈子加重语气道：“这就是马车队为什么赶来灵宝的原因，灵宝在黄河以南，尽管是敌占区但小鬼子活动不很频繁；我们驻扎这里观察敌人的动向，卖给他们盐巴才能赚到高额利润，没想到这个机会还真被我们等来呐！”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天伟站起身子道：“柳妹子的想法超前大气，可这样做要承受巨大压力啊！”
胡大光接上话：“娘子，你如果跟日本人做生意，免不了要背汉奸的罪名；你想想，小鬼子被八路军围困在闻喜县没有盐巴吃，你倒好，主动给人家送盐巴，不是汉奸还是什么……”
胡大光话没说完，便被柳翠莲在沟门上踢了一脚。
胡大光站在地上不吭声了，柳翠莲骂骂咧咧道：“胡日鬼你这个人渣就当奴家是汉奸，从今往后你少跟奴家这个汉奸来往；盼望汉奸给你生娃，睡梦里娶媳妇自己美去吧！”
柳翠莲说着愤怒不已道：“莫团长、尒达，你们父子也可以说奴家是汉奸！可是奴家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商人的目标就是赚钱；能赚自己同胞的钱；为什么就不能赚小鬼子的钱？奴家一直认为，赚钱跟打仗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不过有人如果要混为一谈也无所谓，能赚小鬼子的钱；奴家回到大后方即使被枪毙也心甘情愿！”
柳翠莲真是十亩地长了一棵高粱杆别苗子，为了赚钱敌我也不分哪？这恐怕就是商人的境界吧！
柳翠莲花一说完，便见郭子明慷慨激昂道：“总把头没有说错，打仗跟做生意是不能混淆；八路军在敌后经常跟小鬼子和伪军做生意！”
郭子明咽了一口唾沫扬扬手臂道：“日本人占据了华北平原，可华北平原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不少城镇的贸易市场被八路军控制着，贸易市场上出售粮食、蔬菜；日本人用钱买不卖给他们，只好武器来换；这样以来，八路军的装备才得到改进！”
莫天伟接上话：“郭部长这么一说，卑职想起新四军用缴获的毒品换取日军武器的事；日军从新四军手中得到毒品后转手黑市倒卖购买粮食和物资，似乎是常见的事！”
柳翠莲听郭子明和莫天伟你一言他一语讲得热火，讪笑一声看向胡大光道：“胡日鬼听见没有，跟小鬼子做生意太正常不过了；你还能说柳翠莲是汉奸吗？”
胡大光低头不语，柳翠莲不依不饶道：“以后不会讲话就不要讲，甭那样撞丧挖墓的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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