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刘衙内简直是迫不及待的神情,邹靖就郁闷了。我那是处于礼节随口说说的好吧,怎么这人就不知道客气呢?
还有啊,什么叫恭敬不如从命啊?貌似很勉强的样子。怎么我刚刚脸上神色很热情吗?这才让他有了误会?邹靖一时间,不由的满肚子纠结。
只是郁闷也好,纠结也罢,眼看着那人是打定主意要进门了,邹靖也只得挤出笑脸相陪。
当下引着刘璋一路穿堂过院,往正厅入座,令人斟上茶来。你既然说来拜访我,那么,有啥事儿就说呗。邹靖到了此刻,反而定下心来,含笑等着刘璋开口。
“嗯,邹校尉,怎么此次没跟家父一起入京呢?”刘璋察觉到邹靖的心思,眼珠转转,倒也没着急去问那美貌女子的事儿。
邹靖微微一愣,诧异道:“季玉公何来此问?邹靖乃是幽州属官,如何能随老太常入京?”
嗯?幽州属官?怎么,不是自己老子的麾下吗?刘璋本是没话找话,顺口一问,不成想竟得到这么个答案,也是不由的一呆。
只是随即却又心中一动。这邹靖不是老爷子麾下,那何不诱拐一番,将其收归自己部下呢?这人长于治军,又兼明内政,倒真算的上是个很不错的中级人才。
刘璋来自后世,对于人才的挖掘,可以说已然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了。所谓求才若渴一词,在他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会儿一发觉邹靖名义上还没真正的主家,立时便把心思打到他身上,甚至连那个祸水级的美眉都暂时抛开一边了。
“呃,邹校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刘璋心中谋算着,面上却微微蹙眉,张口就先指责起来。
邹靖一呆,疑惑的道:“还请公指教,靖哪里不对了?”
“如今黄巾作乱,你也是刚刚深受其苦的。怎么一转眼自己解了围,却竟安然坐于家中,而不去想还有更多的百姓之苦呢?”刘璋满面凛然,望着邹靖沉声道。
邹靖被他说得愣住,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这都哪跟哪啊?莫名其妙的就挨上这么个大帽子。什么叫自己刚解了围,就不想更多的百姓之苦呢?
“邹校尉可是不忿刘璋所言?”刘璋瞅着邹靖有些憋红的面孔,不紧不慢的问道。
邹靖闷闷的抱拳一礼,却没说话,心中不由的一阵腻歪。这不废话吗,自个儿安安稳稳的坐在家里,冷不丁被人跑来骂上一通,那能痛快了才叫有病呢。
“那我请问,眼下朝廷大军与贼交于广宗、颍川,形势危急。邹校尉身为我大汉之臣,可有出过一分力吗?”刘璋眼中划过一丝狡色,淡淡的出声问道。
邹靖听的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这人是专门来找茬的吗?我是幽州属官好不好?广宗、颍川什么的,一在冀州一在豫州,关我个毛事儿啊?你骂的着我吗?
心中恼怒之余,刚要张口辩驳,却见刘璋嘴角一哂,先开口问道:“嘿,邹校尉可是想说,那广宗、颍川不属你管辖之地是吧。”
邹靖怒道:“难道不是吗?公以外州之事来责邹靖,岂有理乎?”
刘璋面色平静,看着他点点头,这才淡淡的道:“那邹校尉以为刘璋该属何地?”
邹靖一愣,待要说话,忽的面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可不是吗,刘璋在这之前,根本没什么归属,还不是一样自己募兵,先是光复渤海一郡,后又扫平常山、中山两地。蓟县之围,还可说是为了救自己父亲,但之前,却大可不去做的。自己此番以广宗、颍川不在自己属地为由,与刘璋一比,却真真落了下乘。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邹校尉非是布衣,既食国家俸禄,怎可以此为由推脱?若刘璋也如邹校尉一般想法,何有蓟县解围之事?若此,我刘氏一家固然殆矣,却不知邹校尉,可还能如现在这般悠闲的坐在这儿吗?”刘璋面色严肃,眼中射出极锐利的光芒。
这番话入耳,邹靖额头冒汗,面上一片惭色。满面通红之余,半响终是深深一叹,就席上长跪一揖,拜道:“好一个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公之言,真令邹靖惭愧万分。明日,靖便向刘州牧请令,往广宗效力,绝不敢落后于人。”
刘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正色道:“邹校尉肯去效力自是好的。但不知以校尉之见,刘州牧能给校尉多少兵马?又肯不肯让你前去?”
邹靖微一迟疑,呐呐的道:“刘州牧乃汉室宗亲,岂有阻止靖报国之理?至于兵马,总也能给个三两千人吧。”
刘璋哂笑,摇头道:“幽州刚遭黄巾洗劫,遍地苍胰。今虽然没了大股势力,但各郡百废待兴。今日于宴席上,遍观在座,一地之首不过寥寥五六人罢了,更兼各怀心思。刘州牧初来,怎会有心思去管别地?不要说不可能放了你去,便是让你去,又怎肯派三两千兵马给你?真要答应你去,怕是五百人都是天大的颜面了。”
邹靖久在幽州,虽也知道州郡被黄巾糟蹋的不轻,但毕竟官职卑微,哪里想到整个幽州十二个郡,此刻守将竟然连半数都不到。听了刘璋此番一说,不由发呆,半响愁闷道:“若公所言,如之奈何?”
刘璋哈哈一笑,抱拳道:“刘璋不才,得天子旨意,不日将南下剿贼。邹校尉可愿舍却此地之职,随刘璋去打出一片基业吗?”
邹靖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却又有些迟疑。刘璋偷眼看他神色,知道他仍是有些犹豫。
当下,想了想又道:“幽州这里,剩下的不过是维持重建而已。再有的,嘿,怕多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事罢了。将军久在此间,其中关窍,还要刘璋多说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纵马横刀立不世之功,岂不胜却在此蝇营狗苟?是去是留,还望将军一言决之!”
邹靖听刘璋说出这一番话,不由的身子微微一震,面上也显出峥嵘之气。想及自己所知幽州各郡之间的龌龊,可不正是如刘璋所说那样?
自己真要留在这里,只怕不是陷入内耗之中,就是落个无所事事的下场。
与其这样,还真不如舍了这官儿,跟着刘璋纵马天下,凭本事打出一番基业,也不负自己生平之志了。
想到这儿,不再犹豫,当即就席上拜倒,施礼道:“公当世英杰,今既蒙不弃,敢不效死力?便请主公收录!”
刘璋哈哈大笑,急忙伸手扶起,谆谆劝勉一番。邹靖既拜了主,二人重新分主次落座。
邹靖恭声道:“不知主公何日启程,可容靖明日辞了这官儿,将家事稍作安排再行吗?”
刘璋心中大喜,笑眯眯的道:“这事儿倒也不必太急。今日承公孙伯圭应承,相赠五百匹上好战马,估计怎么也得十日左右。嗯,不知将军家中还有何人?这十日之期可够吗?”
这厮刚将人家骗到了手,立时就又惦记上了那个美人儿,假作不经意间,便侧面套问了起来。
邹靖哪知自己刚拜的这个主公心中龌龊,当下恭声道:“邹靖决然一身,并无牵累,唯有一个小妹尚待字闺中。所谓处理家事,亦不过将田产整理变卖,十日足够。”
刘璋听邹靖说家中只有一个妹妹,脑中当即显出那个美人儿的如花娇靥。不由脱口问道:“你妹子可是叫玉娘的吗?”
邹靖大惊,愕然道:“主公如何得知舍妹闺名?”
呃,刘璋得意之下,被邹靖这么一问,不由的顿时尴尬。总不能跟人家哥哥说,自己偶然见到人家妹子漂亮,然后爬墙头偷听知道的吧。话说刘衙内对于面子,那可是极重视的,这份儿,丢不起!
“嗯,那啥,咳咳,你家那大黑狗好凶。”刘璋哼哼唧唧了半响,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邹靖险险没一口气倒不上来。话说我家大黑狗凶不凶的,跟我妹子的闺名有联系吗?这位主公的思维方式,是不是也太奇怪了些?
刘璋眼见邹靖俩眼瞪得老大,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人家理解不了。不由伸手摸摸鼻子,这才惭惭一笑道:“嘿,那个,嗯,是这样的。我方才从刘州牧的宴席上出来,走到你家门口,却被你家那大黑狗吓了一跳。幸得令妹玉娘出来喝退了那狗,嗯嗯,这个,啊,你懂了吧?”
邹靖点点头,又摇摇头。什么就我懂了啊?嗯,你路过我家,被我家狗吓到了。然后碰见我妹子了,嗯,这个很好懂。
可难道因为这你就知道我妹子的闺名了?还是说我家那狗忽然说人话了,叫出我妹子的名字了?难道我家那狗成精了?
邹靖满脑袋问号,定定的看着刘璋,面上神色惊疑不定。只是眼见刘璋眼神儿飘忽,忽然想到了刚才门外相见时,刘璋站的地方有一堆垫脚石,心中不由一动。难道………..
邹靖想到这儿,不由的一喜。自己这些年一直忙于军务,还没来得及给妹子说个亲事,眼下看这位主公的模样,在说到自己妹子时,那眼神好像有点绿绿的。
嗯,就是绿绿的!刚才在门外,看其所站的位置,只怕多半是冲着妹妹玉娘去的,邹靖脑子里急急的分析着。
只是他却将这位主公,还是想的过于美好了。人家不是想,而是已经偷看完了。那堆石头,也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正是这位主公亲力而为,动手搬过去的……
邹靖此时既然想到了这点,果然“懂”了。什么一见面时说要见自己云云,八成也都是假的。这也解释了怎么两人刚坐下时,这位说的话全然找不到头绪。原来根子却是在这儿。
嗯,这位主公身世显贵,更难得是少年英雄,若是他真对自己妹子有意思,不但妹妹终身有靠,自己结了这一门亲事,邹家日后发展,必然不可限量了。
想到这儿,心中不由火热,微微一笑道:“主公,不知我家小妹玉娘的容貌,可还入得眼么?”
刘璋心头一跳,咳咳两声,垂下眼皮儿庄容道:“嗯嗯,玉娘姑娘容颜端庄,堪称绝世。”
邹靖大喜,躬身再拜道:“既如此,若主公不弃,靖愿将小妹荐于枕席,以侍主公,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啊?什么?把你小妹嫁给我?这个,是不是真的啊?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某人忽然有些不敢相信。
邹靖眼见自己说完,刘璋面上神色变幻不定,却并不说话,不由的心中一沉。怎么,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主公并无纳自己小妹的意思?哎呀,这可是表错情了,但不知会不会让这位主公有了别的想法。
他想到这儿,原本那欢喜之情霎那间去了个一干二净,额头上冷汗已是涔涔而下。伏地谢罪道:“舍妹蒲柳之姿,配不得主公,是靖…….”
“配得!配得!谁说配不得?”邹靖一句话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主公的大喝声,不由的吓了一跳。急抬头看去,却见那位主公正自咬牙瞪眼,整个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