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炸雷一般,震响在每个人的心头,也震响在刚刚从龙床上爬起,享受了一夜帝王妃子温软身体的董卓同学耳边。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刚刚才被废的皇帝和太后,不过一晚的功夫就不见了。
董卓的脸阴沉的如同洒在地上的那碗黑芝麻糊一般。被废帝后的失踪,由此引发的各种传言虽然极让人头疼,但是,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引发的政治分化,却对这个刚刚拿捏住大汉权利的政府,更是有着致命的危机。
两个大活人,一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另一个不过是小脚妇人,在偌大的皇宫内院中,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不见了?
就算是看守那个院子的侍卫被买通,那也绝不可能,从最后面的深宫往宫外的所有人都被买通吧。
院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任何血迹,平静的如同这里从未有过人一般。甚至昨晚就守在门外的侍卫,也没听到什么响动。或者,就算听到了,也决然想不到里面的人会消失这事儿上。
诡异!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
带着李儒等人,站在那院子外,董卓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着,一双凶睛中,有着择人欲噬的眸光。
“恩相,就算有人将之救了出去,也决计出不了雒阳城。城门自未时关闭,寅时才开。何况守卫之人,皆我心腹之士,从门开之时,并无车马等出城。”李儒眼中闪着幽光,看着眼前空空的院落,轻声提醒道。
“封锁九门,全城大索!不论王公大臣,还是士子百姓,给我挨家挨户的搜!”董卓顺即便反应过来,当即下令道。嘴中迸出的话语声,如同冰碴子落到人脖子里。
“皇宫大门也关了,挨个角落的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想了想,相国大人又加了一句,面颊上的肥肉抖得更是频繁了。
“义父,孩儿亲提甲军去搜,绝不使贼人逃脱!”旁边吕布忽然上前一步,躬身请命。
从他的称谓中可知,吕布同学的前程是光明的,不但跳了槽,还顺便傍上了老总,身价倍增。
“唔,好,我儿肯亲自出马,宵小之辈还能有何做为?去吧,不论何人,只管去做!若有反抗者,可先斩之!”董卓听吕布说话,面上浮起几丝柔和之色。只是,说到最后,又溢出一片杀气。
吕布躬身应是,他当然明白董卓的意思。由他去搜,只怕主要对象就是那位刘皇叔吧。别人怕是去了也奈何不得人家,先不说那身份,单就其人自身,听说就是极为高明,再加上一帮亲卫,皆为万夫不当之勇,别人去了,还真可能连门都进不得。
不过,吕布不怕刘璋,但这番主动请命,为的却不是刘璋。他另有打算!
躬身辞别董卓,到了宫外,挑出一队禁军,便往几个主要大臣家中而去。一来就冲刘府,那也太明显了。吕布大事上看不清,但小事儿却并不蠢,甚至,可以说很有些小智慧。
刘璋高卧家中,一身中衣,赤着脚,手里举着一本自个儿也看不明白的古书,俩眼微微眯着,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任你智谋超绝,奸猾似鬼,但也想不到我能掌握的信息。那些信息,没人能知道。只有在后世网络世界,如同大爆炸的年代,才可能搜索到蛛丝马迹。
外戚,呵呵,这个特殊的政体,有着任何人估量不到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单单体现在对外掌控上,也极隐秘的体现在对内的联系上。
这种隐秘,被鲜血和白骨覆盖着。甚至,此后千余年间,都未被发觉。直到后世建国很久,偶然的考古,才渐渐揭开了那层面纱,隐隐露出了当年的一丝真容。由此可见,那隐秘的程度,是何其惊人了。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很急促,阵阵低语之声过后,拔都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
“主公,董相国麾下,都亭侯、中郎将吕布吕将军过来了。说是奉相国之命,搜查贼人。”
刘璋嘴角微微勾起,将手中书放下,懒洋洋的道:“哦?既是如此,便请吕将军随意吧。咱们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可千万别得罪了人家,不然,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搞死咱。”
外面拔都恭声应了,一边的吕布听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是无法发作。只是好歹里面那位身份摆在那儿,虽然出口说破了己方的用意,但在情在理,自己也该有个求见的表示,不然就是篡越了。
只是,不等他发话,却又听里面刘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道:“哦,对了,你转告吕将军,我这房里要想查也行,咱一定全力配合。还有,你去把咱府上所有门户全部打开,包括对外的,这样,查完了有没个结果,天下人也都能知晓,否则,莫叫人栽了赃都没地儿说去,咱们岂不是要冤死?话说,你家老爷我,可不想跟那位窦娥大姐有什么关联。”
拔都又恭声应了,吕布在一旁听的发呆。里面那位是大汉皇叔吗?这话儿怎么听着跟外面那些泼皮无赖一个调调?
什么叫栽赃没地儿喊冤啊?那窦娥大姐又是何人?为啥自个儿从未听闻呢?
不过这人的手段虽然无赖,倒也极是老到。如此大声嚷嚷出去,别说自己原本就没特意针对,搞什么栽赃的意思,就算是有,这会儿也真搞不下去了。
想到这儿,吕布不由的又暗暗呸了几声。栽赃?有往人家家里栽赃大活人的吗?就没听说过!这明明就是磕碜人呢!
悻悻的对麾下摆了摆手,沉声道:“速速搜查每个角落,不过,手脚都轻着些。这里可是皇叔府邸,若有个差池,便你们赔上全家也不一定赔得起,尔等明白了否?”
众人轰然应诺,四下去了。吕布也不往别处去,站在原地,想了想,终是咬咬牙,对着里面抱拳道:“皇叔请了,吕布奉命而来,公务为先,若有唐突不敬之处,还望皇叔见谅。不知皇叔可能赐予一见?”
里面刘璋哈哈一笑,随即,房门吱呀一声拉开,刘璋光着脚丫子,一身随意的中衣,笑吟吟的站在门边,看着吕布,抱拳笑道:“天下第一将军亲临我这陋室察看,安敢阻拦?吕将军,这便请进就是,不知刘璋是否需要回避?”
吕布一呆,没想到刘璋竟这么一副模样见自己,明明忒也无礼,偏偏嘴上竟然推崇自己为天下第一将军,这一巴掌连一个甜枣的,让吕布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略略尴尬了一下,终是抱拳道:“皇叔谬赞,布愧不敢当。布受命而来,本是冒犯,怎敢让皇叔回避。此番也不过只是按礼当参见皇叔罢了,谈不上察看,又说的什么回避。”
他口中说着,目光只一转之际,就将屋里看了一圈。这间房并不大,显然只是个书房之类的。所谓求见,也只是为了安心,将这屋里别露过了罢了。
此时一目了然,自也不会真的进去。刘璋虽一直笑眯眯的在一边满面的不在意,吕布却能感应到他身上那一股隐藏极深的锐气,心中不由的暗暗吃惊。
他在后世名声极响,号称天下第一,自身艺业固不待言。所以,强者之间的那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感应,自也能察觉到刘璋的强大。
对于刘璋,他原本并不放在心上。再厉害,还能挡得住自己大戟一击乎?但就在方才这一刻,吕布猛然省悟,这个笑眯眯的皇叔,实在是真人不露相,别说一击,只怕三五十击,两人也不见得能分出谁更强一些。
自己身为武将,整日里练习的就是金戈铁马、冲锋陷阵之术,武艺高强,那是本分。但这人却以皇叔之尊,统御之位,竟隐隐可与自己并肩,其人之能,可谓深不可测了。
他心中惊异,说完话,便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刘璋正面。刘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未多说什么。
不多时,各处搜查的士卒回报,并未发觉异常,吕布便向刘璋告罪请辞。刘璋笑呵呵的抱拳相送,面上毫无半分异色。
待到吕布退去,刘璋微微眯着眼,抬头瞅瞅天色,心中暗暗的道:这会儿,他们也该要快出了司隶地界了吧………..
官渡,顺着滔滔大河往东而去的官道上,十余人正护着一架轻车而行。离着这队人五里后,赵云挺枪立马,站在一处高岗上,纵目而望。
身后,一队队血旗军静静的行进着,无论人马,出了马蹄声外,再无半分声音。只要那车子安全到达青州,他此次的任务,就算功德圆满了。
“母后,咱们….咱们终于活下来了。”
“嘘!我儿,自今日起,这般称呼再也不可露出。否则,一旦泄露,必将引发难以估摸的变化。唉,荣华富贵、金玉满堂,到头来,若没了性命,又有何可留恋处?尔后,当谨守本分,切记切记。”
“是,孩儿记下了……”
“唉………”
马车中,一个少年人和妇人的对答,极轻微的传出,随着一声幽幽叹息,转瞬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