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酒桶里就接满了石笋滴下来的水,克巴特突然停顿了一下,起身站起,满脸不爽的对着众人说道“还愣着干嘛,准备回去了!”
‘咦?这就说完了吗?’
众人随即抬头看着转身走向石笋城堡的克巴特,他刚才的那番话让他们很是惭愧,他们还以为克巴特会大发一顿脾气呢。
相对于在军舰上每天只是打扫卫生,清洗碗碟的勤杂工作,他们能跟着霍格斯先生学习厨艺,可是幸运至极了!
并不是霍格斯先生没有认真的教导他们厨艺,而是他们刚学习厨艺时,完全没有一点的基础。
是克巴特一点点的教导他们厨艺的基本功,等他们掌握了一定的基本功,霍格斯先生才开始教导他们。
因为霍格斯先生并不知道什么是厨艺的基本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第一次拿菜刀就能把白萝卜切成头发丝那么细的,第一次偷吃料理就知道那道料理盐巴放多了,还放早了,肉还太老了,一点也不新鲜。
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
并不是因为厨具的差别,他们才做不出霍格斯先生的那种料理,而是人与人的差别。
即使是使用普通的厨具,霍格斯先生也能做出十分美味的料理。
“喂,快过来,我可抱不动这桶水”
克巴特塞上酒桶的木塞,就对装满水的酒桶犯了难。
“啊,来了”
“哈哈……原来你也有做不到的”
“少啰嗦”
他们很快又变为了往日的相处模式,吵吵闹闹的,一刻都不得清闲,只除了雷吉斯,他的心里更加的愤恨克巴特。
那家伙什么都不懂!
“喂喂,别生闷气了,走吧,副厨师长他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
突然一人轻拍了下雷吉斯的肩膀,雷吉斯猛的转头,怒视着拍他肩膀的人,凶狠的眼神,让他身旁的人吓了一跳。
‘好可怕!’
雷吉斯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帮助众人抬酒桶,他起身就离开了山洞。
克巴斯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抬着酒桶的边缘,气愤的看着雷吉斯离开的背景,拧着眉头说了句“那小子真是过分啊”
“你今天火气好大呀,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啰嗦,等下一起喝酒!”
“哈?就你那酒量,还和我喝酒?”
一行人,二人一组的抬着酒桶,走出了白熊居住的山洞,走到了雪橇后面,用力就把酒桶放在了雪橇上,像来时的那样紧紧的固定好绳索卡扣。
“我们走吧!”
检查完没有遗漏的,克巴特才让白熊拉着雪橇,带他们返回餐厅。
咔咔
霍格斯左手捏着那个影像电话虫,轻按了下电话虫中间的按钮,电话虫的双眼就像相机的镜头的一样,真实的拍下了男孩目前的身体状况。
又连续的,对着男孩的身体其他部位拍了几张,霍格斯拉出一条线,把影像电话虫与传真机连接了起来,多亏了这艘船上有‘电’这种能源,不然需要电才能使用的传真机还真是没办法用。
等下用传真机把这些照片发到医生那边,也好让医生对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有个大致的了解。
滋滋滋……
身为海军第三支部的司令官,德莱诺的军舰上自然也配备有传真机,此时,他房间的传真机却出现在了军舰的医疗室。
随着传真机的滋滋作响,霍格斯所拍摄的照片被传真机一点点的复制了出来。
肿胀变形的脚趾上早已经没了指甲,双脚的脚面上满是溃烂部位流出的淡黄色脓液,细细的脚腕也是肿胀的状态,只看到这双脚,经验丰富的海军医生—艾尔文,立刻就拧紧了眉头,他可从未见过冻伤这么严重的双脚。
随着打印纸慢慢的复制,紫黑色的双腿也慢慢的出现在了眼前,艾尔文不由的到吸了一口凉气,心底也涌现出了阵阵寒意,这双腿到肌肉已经明显呈现坏死迹象的黑紫色,腿部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的积液,坏死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弹性,那双腿好像随时会爆炸一样,不及早截肢,膝盖以上的大腿肌肉也会因为那些积液坏死的。
他紧拧着眉头,从打印机里抽出了那张男孩双腿坏死的照片,双腿冻伤严重到坏死,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一定是冻伤严重,尤其是男孩目前已经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很担心以男孩目前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安全的渡过截肢手术,而且手术之后也有很大的几率出现感染等并发症。
滋滋滋……
传真机又开始复制其他的照片,艾尔文对着身前的电话虫缓缓的说道“霍格斯先生,已经可以判定是三级冻伤,双腿膝盖十公分以下的肢体已经全部坏死,目前的状态是没有抢救的可能性,如果您执意要抢救,我的建议是尽早截肢,截去双腿”
‘截去双腿……’
怦
这句话让霍格斯心脏猛的跳动一下,随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想法,但是,医生的话就像最后的判决一样,这让他的心里异常的难受。
宽厚的双手捂着脸搓了几下,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几次张开想说出那句“我知道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滋滋滋……
黑色的海豹皮紧紧的包在身上,清晰可见的根根肋骨,说是一具没有肉只剩骨头的尸体,也有人信吧。
同样溃烂变形的双手,手上的指甲也已经被冻掉了,一块又一块淡黄色,都是溃烂流出的脓液,整双手完全没有一点完好的部位。
不仅如此,长期暴露在外的面部、耳朵、脖子也都是溃烂的,就连头皮上也是大面积的溃烂,这个男孩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即使见过不少的伤员,艾尔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触目惊心的冻伤,这样身体状况,绝对是完成不了截肢手术的。
“双手和面部同样冻伤严重,虽然目前还没有坏死的迹象,不过治愈的几率却很小,治愈后很大的几率会留下功能障碍、大面积的瘢痕、溃疡、肌肉萎缩等后遗症”
艾尔文看着那几张照片继续说道“虽然作为一个医生,不应该劝说患者的家属放弃治疗,不过霍格斯先生……”
“医生先生!”
医生的话还说完,霍格斯就放下双手对着电话虫大吼了一句,打断了医生残忍的话,电话虫中这一声大吼也让不少医生都扭头看向了艾尔文。
被吓了一跳的艾尔文顿时停顿了一下,随即合上了半张着的嘴唇,整间医疗室内只有霍格斯压抑的声音从电话虫中传出。
“请不要在说这种话了,等军舰到了,还是请您竭尽全力的救治那孩子吧,放弃他的生命或者截肢,这对于这孩子都是很残忍的事情,我并没有权利做出这样的选择,该怎么选择的权利在那孩子的手中,只不过那孩子现在陷入了昏迷,作为一个清醒的人,我只能尽我所能的选择让您救治他,拜托您了!”
霍卡斯清楚的知道,截肢,不仅仅是失去双腿,失去行走的自由,还要饱受不少人异样的眼光,身体和内心的创伤折磨,对于任何人都是很残忍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孩子还那么的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即使如此,他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让他放弃那个孩子的生命?
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以后这个孩子会怨恨他,他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穿着白大褂的艾尔文缓缓的说道“霍格斯先生,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那孩子就在你的身边,你好好的看着那个孩子,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那样的身体能完成截肢截肢手术吗?很有可能在手术做到一半,他就死了”
虽然这些话很残忍,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他不仅是一个医生,更是一个人,这么多年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个四肢不全的病人,活着的有多么的辛苦。
“即使完成了截肢手术,也有很大的几率出现伤口感染,冻伤的瘢痕无法消退,萎缩的肌肉无法恢复,时刻被身体上的疼痛折磨着,像一个可怜虫一样,忍受别人歧视的目光,这真的算是活着吗?”
霍格斯并没有大声的怒吼着让医生闭嘴,反而很平静的问了句“你说完了没有?”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些无用的屁话是无法改变我的决心,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霍格斯说着把右手轻放在男孩的心脏部位,此刻他好像能感觉到男孩的心跳一样。
怦、怦、怦……
“很有力量的心跳,他还活着,他想活着,像我,像你,一样的活着”
霍格斯先生随即轻笑了几声问道“医生先生,你能体会到那种为人父的感觉吗?”
“你知道一个父亲听到孩子有生命危险、生命垂危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吗?”
艾尔文瞬间沉默了,他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理性的人,但,他不是一个不放弃孩子生命的父亲,他无法体会那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