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虽比不上老二媳妇钻牛角尖,但也有些重男轻女,对家里的男丁一向看重,什么鸡蛋羹、发面饼,都是紧着小子们来!
可她再重男轻女,也架不住安桃生得这样俊啊!
白生生的小脸儿、黑亮亮的大眼睛、肥嫩嫩的小短腿,漂亮得像年画娃娃一样,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乖囡!”
安老太捏了捏安桃的小肉手,笑得十分和善:“告诉奶奶,你累不累?”
安桃诚实地摇头:“桃桃不累!”
桃桃饿!
可饿可饿!
想一口吞掉二婶婶的那种饿!
“乖囡受苦了!”
安老太叹了一口气,说:“乖囡啊,我听人家说了,你这几天一直绕着小凌河走,是因为你爹娘让你待在那里等他们吗?”
安桃摇头:“桃桃在找娘亲!”
“告诉奶奶,你娘亲叫什么?”
安桃呆了呆:“秀儿。”
安老太一愣:“啊?”
“爹爹管娘亲叫秀儿!”安桃脆生生地答道。
安老太:“……”
秀儿?
香秀?
得嘞!小丫头还真赖上她老安家了!
安老太心里叹气。
这年头谁都不好过活,哪能平白养一个外人啊!
这小丫头虽然生得俊,瞧着有福气,但再俊再美,她也只是个外人啊!
“咿呀?”
安桃听到大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忍不住歪头朝外瞅:“娘亲回来了?”
秦香秀虽然在镇上教书,但学校不供饭,平时都是靠着带饭填饱肚子,奈何夏天饭菜易馊,她只能赶回家吃午饭。
“嗯?”
安老太朝外边瞧了一眼,脸色沉了一瞬。
安桃好奇地看向门外的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还算年轻,眼尾处却有些细纹,她穿着破布衬衫,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见安老太抬起了眼,才硬着头皮进了院子:“婶子。”
“英子啊?”
安老太笑声爽朗:“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家里都挺好的吧?”
女人眼圈红了红。
“呵!”
老二媳妇一看到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笑一声:“英子是来找我大嫂的吧?”
娘亲?
安桃的小耳朵动了动。
“是,”女人捏着衣角的手很是用力,手指都微微发白:“我、我来找二姐有点事。”
“唉!”
老二媳妇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真羡慕大嫂,这都出门子十来年了,娘家的亲戚还见天儿过来!”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腰一扭就回屋了。
女人面色涨红,局促地站在院里,一副哭出来的模样。
安老太看着心烦,招呼了一声,也进了屋,心里念叨着:这年头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有个穷亲戚呦!
院里就只剩下了女人和安桃两个人。
安桃迟疑了一小下,就抬起小短腿往女人的身边挪了挪。
等安桃站到她身侧时,英子才注意到自己脚边儿的小不点儿,她愣了一下,低头看她。
两三岁大的小丫头,生得白嫩嫩、肉嘟嘟,穿着碎花小衣裳,漂亮得像只洋娃娃,一看就知道她家里吃穿不愁!
“你……”
英子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只能清了清嗓子,问:“你是哪家的小闺女?”
大嫂家的亲戚?
“娘亲家的!”安桃脆生生地答道。
英子愣了一下,忍不住被这童言童语弄笑,正要开口,就见这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丫头忽然“咿呀”了一声,朝门外跑去。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大嫂。
“娘亲!”
小团子扑进了秦香秀的怀里,用力嗅了嗅娘亲的气息,奶气十足地说:“香!”
秦香秀抱起小团子,愣愣:“英子?英子你咋来了?我弟他考得怎么样?”
“二、二姐。”
英子的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颤声道:“二姐,利民出事了……”
秦香秀脑袋嗡了一声,半晌听不到动静。
“英、英子,利民不是高考去了吗?怎么出事了?”她连忙把安桃放到地上,跌跌撞撞地跑向英子,颤声问:“咋回事,你倒是说啊!”
英子泣不成声。
安桃听了半晌,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亲的弟弟去市里参加高考,正遇到两个小姑娘落水,他心善,想也没想就跳河救人,人是救上来了,自己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还错过了高考,现在还在家里养病呢!
秦香秀的眼泪不要钱似地流,问:“英子,他看大夫了吗?”
英子哽咽道:“家里没钱了,去不了医院,也请不起正经大夫,只找来一个赤脚大仙,他越治,利民的精神头越差,昨晚都烧糊涂了呜呜。”
“那咋不来找我呢!”
“利民不让,”英子哭得双眼通红:“他不让啊!”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他不让你就不来!你是他媳妇,不是他丫鬟!”秦香秀又气又心疼,道:“得了,你帮我看着孩子,我进屋取点东西!”
说着,秦香秀就大步往屋走。
“等等。”
一直站在主屋听动静的安老太猛地推开了门。
秦香秀身形一僵,眼圈更红,颤声道:“娘,我弟病得厉害……”
“大嫂,”老二媳妇也坐不住了,当即道:“不是我当弟媳妇的说你,你这都嫁人了,咋还——”
“闭嘴!”
安老太剜了老二媳妇一眼,然后看向秦香秀。
“娘。”
秦香秀颤声叫她。
安老太看了她好半晌,缓缓开口:“大房的钱够用吗?”
秦香秀怔怔地抬起眼。
“娘!”老二媳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想用公中的钱补贴大嫂娘家?凭啥啊!你不能这么偏心!”
“这钱我不会白给你,”安老太只看着秦香秀,说:“你必须还,带利息地还,听懂了吗?”
“娘!”秦香秀的眼圈更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谢谢娘,我、我……”
“娘!”
老二媳妇急得跺脚,正要说话,就听到安老太冷声开口:“老二家的,你娘家年前借的钱还没还呢吧?”
老二媳妇身形一僵:“这、这能一样吗,我平时没补贴过家里,只借过这一次钱。”
“呵。”
安老太嗤了一声:“你大嫂补贴给娘亲的钱,走得是她大房的账!占过你一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