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年,你没事吧?”
安建国连声问道,眼里闪过一抹愧疚。
惜年这孩子才十岁,跟他家多金一样大,自己一个大人没照顾好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人受了伤……
“没事。”
顾惜年随手碰了下脸颊。
入手粘稠。
他垂眸一看,是血。
不过他速度很快、躲的及时,伤口又短又浅,根本不妨事。
倒是安建国伤得有些重。
“安叔,你的手……”
“我没事,”安建国看了眼,说:“血是他的,只被划了一下。”
如果没有顾惜年牵制对方,他怕是真会受大伤。
毕竟他力气再大,赤手空拳也敌不过人家。
“咦?钱老九呢?”
安建国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道。
“这、这儿呢……”
不远处,钱老九脸色惨白,正跌坐在地上,哆嗦着嘴唇,说:“我在这儿呢!谁、谁扶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刚才安建国和人打成一团时,正是钱老九从黑子的手里夺走的刀,说实话,安建国真的有些震惊,完全没想到钱老九竟然敢豁出命来救自己。
至于钱老九,他自己也没想到……
以他的性子,能上山看看热闹都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救人?可他牛都吹出去了,自然不能因为安桃已经获救,自己就跟着一群女人回村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爬。
不过他惜命惯了,哪怕上了山,他也是躲在人群正中间,生怕自己遇着什么危险。
他想的倒好,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战场压根儿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只能死命地往外跑。
正跑着,竟看到一个黑脸青年拿着刀往安建国的身上扎。
他的脑袋嗡了一声!
那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软着腿冲了上去,从人贩子的手里夺出了刀!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可能是害怕安桃没了爹,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没伤着吧?”安建国快步跑过来,扶起钱老九,连声问道:“怎么样?你还能站起来吗?”
钱老九颤着腿往起站,手一个劲儿地抖。
他伤的不严重,只划破了手心。
可他玩了一辈子的牌,连锄头都没摸过两回,手上压根儿没有乡下男人该有的老茧,只被划一下,血就“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疼得他直哆嗦。
安建国见他脸色惨白,心下一紧,问:“伤着腿了?”
“没有。”
顾惜年看了钱老九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他伤的手。”
至于他为什么腿软,还是得问钱老九自己。
钱老九:“……”
他老脸一红,道:“没事,我没伤着,只是穿得太少了,有点冻腿。”
安建国:“……”
额。
这都行?
不过他到底记着钱老九的恩情,自然不会闹得他没脸儿,只得扶起钱老九,说:“那我得扶你一会儿,当心把腿冻伤了。”
钱老九嘴角一抽,不说话了。
“孩子咋样?”
安建国一边扶着钱老九,一边问向安老三:“小宝咋不说话了?”
“吓着了,”安老三后怕地拍着心口,看向顾惜年,张口就道:“你小子……”
话说一半,他又别开视线,道:“你小子还挺准成。”
要是没扔准,他儿子都得被劈成两半!
他心里后怕,有心再说几句,可转念一想,人家顾惜年敢冒险救小宝,对自己都有天大的恩情了,左右小宝没出事,自己再计较也说不过去啊!
顾惜年没应声,上前两步,从老大的肩膀上取出柴刀。
“噗嗤”一声,血喷了他一脸。
他眼神都没波动一下,拿出手帕,将柴刀擦了个干净,然后将刀插进自己身后的箩筐里。
再一抬眼,顾惜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他微微拧眉,问:“怎么了?”
狗蛋儿他爹抱着儿子,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地说:“……没、没事。”
真他娘的吓人!
安家屯都是一些什么怪物!
别说他了,就连安家屯的村民看向顾惜年的眼神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惧!
他们虽然住在一个村,但对顾惜年的了解都不算多,顶多知道村东头有一户人家穷得厉害,家里十岁大的孩子都得下地干活,才能吃上饱饭。
等这两年家里更穷了,那孩子又学会了上山打猎,靠着在山里抛食,维持生计。
当时他们听了一耳朵,也都是感叹这孩子真能吃苦、真不怕死,现在看看……
这狼崽子真是个狼崽子!
真他娘的吓人!
顾惜年看着他们又惊又惧,隐隐还有些排斥的眼神,后知后觉地解释一句:“我总在山上打猎,不怕血。”
不然,他也不敢拔刀不是?
但显然他解释了,还不如没解释,这几个村民的眼神更为惊惧了。
靠!
人血跟畜生的血能一样吗!
知道你是打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猎“人”呢!
“别说了,快把人抬到山下去,”安建国上前两步,挡到了顾惜年的身前,说:“别再把狼招来。”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动了起来。
倒是零星有几个人将视线落到了顾惜年的身上,一边抬着人,一边问:“喂!顾、顾家小子!你家养的狗挺听话啊!是咱这儿的土狗吗?”
顾惜年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将狼崽塞进自己的箩筐,说:“算是。”
上山的狼和村里的狗,差距不算大吧?
他也不知道他们信没信,总之这些人对视一眼后,都没了声,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一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贩子抬回了村。
朱、安两家的女人们早早就等在村口,眼看着远处走来了一群人,老三媳妇她们才快步朝前跑去。
“桃桃!”
秦香秀也担心小宝,眼看着天色都快黑了,男人们还没回家,她心里急得厉害,只得抱着安桃站在村口等待。
谁承想,小家伙刚看到远处的人影,就迈着小短腿儿往前冲去!
“慢点!别摔了!”
秦香秀急着追上前去。
安桃人小,气却足,跑了一路,大人们都软了腿,她还在不停地叨登。
朱家媳妇愤恨地瞪她一眼,心道,这死丫头不是被掐晕了吗?咋还这么有劲儿?人贩子是不是虚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