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以史为证
再说回巡守四方的事情。
刘彘此次出行,本来可以大张旗鼓,想要多排场就有多排场的。毕竟是代天子出巡,排面可以搞得大一些。
可刘彘这人吧,向来低调,觉得还是轻车简从为好。这样,路上可以走的快一些。
好吧,轻车简从就轻车简从,“夏,六月,太子彘带骑军三千人,自长安出发,去往胶东、燕、代……”
“所带骑军皆上林苑新北军军营健卒……”
以上两句都是司马迁他阿父司马谈记在竹简上的话。
这样记,好像刘彘不是去巡守,而是去和打仗一样。毕竟,带着上林苑新北军军营的健卒,且有三千之多,怎么看怎么像是去打仗。
要知道就是皇帝刘启出巡,也是不肯带着这么多精锐骑军的。
司马谈是史官,他这么写定然有他的道理。
事实是,司马谈记的不错,刘彘确实是去打仗的。
这三千骑军每人三匹马,两匹用来换骑,一匹用来驮负兵器给养等物品。不带步卒,不带夫役,不带辎重车辆,刘彘就是要看看这种一人三马的配备,到底适合不适合深入草原大漠这种长途作战的模式。
“三千骑军沿途无补给,宿于荒野,太子彘与卒同……”
意思就是,这三千骑军沿途不补充吃食饮水等,也不去郡县住宿,只在野地里睡觉,而太子刘彘也和士卒一样。
好端端的一次代天子巡守,就这样被刘彘弄成了一次长途拉练。
计划是十日至胶东。刘彘算了算,自己带着这三千骑军几乎是日行二百里才可能实现这个计划。
其实,刘彘对这个速度并不太满意,但想到若是中途没有士卒掉队,而且也没用补充吃食等物品,而是就这么一路到了胶东,刘彘又十分满意了。
十日后,刘彘带着这支骑军准时进入胶东国境内。
当晚宿营后,刘彘吩咐道:“郎官,请卫公,公孙公,史官过来。”
栾树应了一声“诺”,刚刚要走,却又回身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说的史官是哪一位?”
刘彘道:“司马迁啊,还能有谁?”
栾树拜手说道:“司马迁不过才十多岁,尚不是史官,殿下不可……”
“行了行了,我说他是他就是,他阿父是史官,他为何不能做史官。”
好吧,听说过袭爵的,没听说还可以袭官。再说,司马迁他阿父也没死啊!
出发前,吾明明看见司马谈就站在皇帝身后,在那块小木板上埋头写着什么。
没多会,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少年进来了。
刘彘瞅着他们就想笑,看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衣服也是沾满了尘土,就跟讨饭的一样。
“卫公,可还行?”
“不、不行了,老腰受不住了……”
刘彘又笑着说道:“卫公以五旬高龄与健卒同行,竟然没有落伍,已是胜过他们许多许多了,佩服佩服……”
这样一说,卫绾的老腰瞬间不疼了。只见他挺直腰板说道:“殿下,唤老臣来此何事?”
刘彘摆摆手,意思是不急,然后又对公孙弘说道:“冼马,吾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啊,这一路上冼马在前开路,大军随后,竟然是一路畅行无阻,佩服佩服……”
公孙弘赶紧行礼道:“殿下天威,沿途百姓闻之纷纷避让,故而臣才得以顺利开路。非吾之能,实则是殿下之名远扬也!”
刘彘很得意,心说我用阿父的钱,将原先的单犁改为五骅犁,然后免费下发各处郡县。
同时,我让阿父下达诏令,让乡间的耕牛共用。百姓现在耕地的时候,即快又省力气,所产粮食还多,他们必然会感谢我。
刘彘又看向司马迁……
“迁,自今日始,你就是我的史官了……”
不等刘彘说完,司马迁就赶紧跪在地上,说道:“殿下果然没有食言,吾阿父说我祖先就是史官,吾司马家也以记史为己任,殿下让我做史官,我必然秉公执笔,将太子的一言一行付之笔端……”
刘彘的脸抽了两下,心说你就不能该记的记,不该记的不记吗?
可临出发前已经说好了,若是司马迁没有掉队,自己就让他做自己的史官。
谁知这人一根筋啊!打算秉公执笔,这意思就是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要记下来嘞。
算了,以后再慢慢调教他吧,毕竟他还小,不知道吾的险恶。
“史官,以后多吃一点,你我岁数相差不大,我竟然已经是高过你一头了。”
司马迁仰脸看着他,心说太子真的是有异于他人啊!
不过才十三岁,竟然与公孙弘这种成年人一般高了。长的高也就罢了,还那么英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想着,司马迁已经是低下脑袋来了。
刘彘已经不看他了,只是回到几案后面坐了下来,然后指指两侧的坐席,说道:“诸位各自安坐,咱们说说胶东国的事情。”
三人坐下后,栾树也匆匆进来,低头坐在了公孙弘身侧。
刘彘瞅了他一眼,道:“郎官,坐那么远做什么,怕我打你吗?”
一听这话,众人都笑了,栾树便红着脸走到刘彘左手边坐了下来。
刘彘看着他说道:“我给你记着呢,前日宿营以后,你私自离开军营,到了后半夜才回来。值夜的士卒问你去哪里了,你竟然说是吾派你出去做事了……”
不等刘彘说完,栾树便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太子饶命,吾确实是私自出营了,吾再也不敢了……”
刘彘哼了一声,道:“这顿打先记下,以后一起算。”
栾树赶紧磕头谢恩,然后就坐回去了。
刘彘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司马迁,说道:“史官,你就这么记,大军宿于荒野,太子下令,手下将士官吏无故不许外出。然,郎官栾树无视军令私自出营,按军法应该杖责二十,记之。”
司马迁有些懵逼的看着他,心说史官是干这个的吗?
看到他在发愣,刘彘喝道:“只顾愣着干嘛?记啊!”
司马迁赶紧提笔沾墨,在竹简上把这一幕记了下来……
“夏,葵卯日,大军宿于荒野,太子问责于郎官栾树。树惶惶然不敢言,太子命记之,曰杖责二十,谨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