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吾与你对弈可好
刘陵又回到了长安。
这次,她回来的理由是,陪阿弟刘迁面见太子。
这理由找的很充足,刘陵不至于尴尬,刘彘也觉得合理。
毕竟,刘迁一直以为这位汉太子是个凶狠的家伙,没有刘陵陪伴,刘迁害怕自己走不出未央宫。
哪知一见面,刘迁倒是愣了。
这太子殿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玉树临风,看上去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刘迁看看刘陵,心说汉太子原来是这个样子,你先前可没说啊!
刘陵给刘彘行礼,刘迁也赶紧跪了下来。
刘彘看着他二人,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
淮南国除,且不用动用一刀一卒。而且,表面上还没有伤了和气。
最重要的是,淮南国数十年的积蓄,现在都进入了太子的腰包。
想想就想笑啊!
“二位起来吧。这一路上车马劳顿,想来都累了,在此间吃过饭以后,你二人可回家歇息。”
刘陵顿时愣了。回家歇息?哪个家?那个被你等掘地三尺,放火烧了的家吗?
“阿姊,你还不知道吧,你原先那处府邸,我已派人重新修整过了,你二人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一听这话,刘陵差点哭了出来。
太子宅心仁厚,不计前嫌,真的有皇帝之风啊!
刘迁更是愣了,在他的印象里,这汉太子简直不是个东西,想来也是一个长相凶恶,青面獠牙的野猪样子。
现在一看,就是一位仁爱的兄长啊!
刘彘走到坐席那里坐下,然后说道:“我阿父原本也要来的,可他觉得除国一事对不起你们,故而不好意思来见你们,还请你们不要怪他。”
两人一听这话,差点吓得又跪了下来。
刘陵说道:“陛下力主除国,乃是为了大汉的千秋万代,我等应该谨遵诏令才是,哪敢怪罪陛下。”
刘彘笑了一下,又看向刘迁。
刘迁也赶紧说道:“我阿姊说的对,都是我阿父糊涂,想以一隅之地对坑我大汉,简直是不自量力------”
刘陵瞅着自己这个弟弟,刘彘却是呵呵一乐,说道:“我仲父确实糊涂,好在你二人不糊涂,吾心甚微。”
刘陵和刘迁赶紧点头,随后都坐了下来。
“其实啊,不说除国这事,我仲父在其它事情上,都不是一个糊涂人。”
二人都是看向刘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彘指指他们面前的果盘,说道:“二位请用,不必拘束。你我都是姐弟,一家人,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二人还是不敢随意,谢过刘彘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刘彘又说道:“这次仲父肯让你二人来见我,就说明我仲父不糊涂。”
二人面有愧色,都是微微低头。
这两位都在心里想着,能不来吗?淮南国没了,那里已经归大汉所有。若是不遵从诏令,下一步就是被抓进长安了。
不过,这两人看到刘彘这么客气,对两人也很好,心里都是很放心。
至于做质子这事,做就做吧,倒也没什么。
“阿姊,弟,我是这么想的,仲父现在是寿春郡守,那里他熟,想来做这个寿春郡守也累不着他。”
刘迁赶紧点头,说道:“阿父甚是满意,说是一定会做好这个寿春郡守,但凡太子殿下有需,阿父定然扑汤蹈火也要为太子殿下办到。”
刘陵也说道:“阿父还说,让我等见到太子后,一定要感谢太子。”
刘彘乐了,道:“我就说嘛,我仲父是读书人,只要想明白了,他就知道如何做是对的。”
“太子说的是,太子说的是,我阿父已经想明白了------”
刘彘更是得意了,便让人端来酒菜,说是要好好款待他们。
于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三人已经真的跟一家人一样了。
刘迁的酒量没有刘彘的大,此时他已经喝多了,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了。
刘陵还好,她以前经常出入那些权贵家,这酒量还是有一些的。
刘迁又饮了一杯后,便大着舌头说道:“太子比我年长,便是我阿兄。”
刘彘道:“我就是你阿兄啊,难不成你不姓刘乎?”
刘迁愣了一下,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刘迁很是得意地说道:“以后,我在这长安城里,见人便说太子殿下是我阿兄,我看谁敢对我不恭。”
自从刘迁没了淮南太子的头衔,他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总是没有安全感。
原先他在淮南国可是可以横着走的,现在淮南国没了,他这个淮南太子也做不成了,他就觉得以后没人看得起他了。
他这样想其实很正常,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一时之间谁也受不了。
先前受不了,他还可以忍着。毕竟,太子让他来长安是做人质的,要是他表现出一丝不满来,说不定太子会收拾他。
可这会他喝大了,太子又真的把他当做阿弟来看待。于是,他就有些飘了。
太子阿弟,有了这个身份,他觉得自己又可以横着走路了。
等他说完上面那句话后,他突然发现太子端着酒樽的手,突然不动了,就那么定在了那里。
再看太子的脸色,已经不像是刚才那般和颜悦色了。
刘迁愣住了,就连刘陵也觉出异常来了。
刘彘说道:“越、寄、乘、舜四人,皆是吾弟。他们不但是吾弟,还是吾阿母妹妹的儿子。”
说着,刘彘放下酒樽,继续说道:“吾姨母去世的时候,恳求我阿母照顾我这几个年幼的弟弟。可我阿母前脚答应了我姨母,后脚我就将这几位弟弟的王爵废了。”
此时,刘迁和刘陵都是瞪大了眼睛,安静地听着。
“想来我做的不妥,我姨母前脚去世,我竟然就这样对待她的儿子。故而,我常常自责,认为我过于心狠,没有做兄长的样子。”
说到这里,刘彘看向刘迁,微微摇了摇头。
“阿弟,你听着,我可以自责,可以让天下人骂我兄弟不容。但只要是为了大汉,为了大汉的百姓,这些我都可以忍受。”
“当然,若是有人为非作歹,即使那人是我的亲弟弟,我也绝不会手软。”
说完,刘彘又看了刘迁一眼。
刘迁顿时明白了,赶紧跪地说道:“太子殿下,吾绝不以太子阿弟自居,更不会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为非作歹。”
刘彘又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还算是真诚,便微微一笑,说道:“阿弟起来吧,我只是这么说而已。阿弟自然是我的阿弟,阿弟也是做过太子的人,当知道这做太子的难处。”
刘迁起身,复而坐下,心里却是吓得不行。
刘彘看到他满脸汗水,就如同安慰他一般说道:“阿弟不必害怕,哪天得闲了,吾与你对弈可好?”
一听这话,刘迁“啊”了一声,刘陵也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