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南海王
刘彘怎么会糊涂啊?
这大汉谁糊涂了,他也不会糊涂。
就在众人、包括莫名袭爵的任熬,都是诧异地看着他的时候,刘彘却转脸看向司马迁……
“史官,记下来没有?若是你记得不全,这诏令可就没法补啊!”
口授的诏令和以后书写的诏令不一样,好像有失诏令的严肃性。
刘彘话音刚落,众人都是差点晕了过去。
他们现在才明白过来,合着这太子代行诏令,就是随口说的啊!
可是已经记入史册,这就是事实,就是当真发生过的事情。
史官记入史册的事情,谁也改不了。就是杀了这个史官,后来的史官不仅不会改,还会把杀史官的事情也记入史册。
那再杀呢?再杀也是这样,史官一根筋,不然做不了史官。
当然,没有史官记下当下发生过的事情,后人就会胡乱猜疑,弄出好几个版本来。更有甚者,甚至会说当权者残暴,连史官也容不下,故而没有那件事的记录。
刘彘就很聪明了,弄了一个司马迁整日跟在身边,一言一行都让他记下来。
而且,刘彘从来不看他写的是什么,全凭司马迁的良心记录。
刘彘对司马迁说完后,一招手,一名内侍就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赫然放着的是一枚金印,还有拴金印的绶带。
众人更是愣了,太子刚才口授诏书,还说回头补写,可这金印却早已准备好了。
吃惊之余,众人也是越来越疑惑了。
众人想着,此事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帝陛下真的这样说过,只是没有下达诏令。而太子今日则这么做了,故而这金印早就准备好了。
这真的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啊!向来对太子代行诏令一事颇有微词的那些大臣,现在没话说了。
这时候,任熬已经颤颤巍巍的走到刘彘面前跪了下来。
刘彘将金印郑重地递给他,还把绶带挂在他身上……
“南海王任熬,我记得削爵除国的时候,你是食邑八百户的列侯,对吧?”
任熬愣了一下,随后赶紧点点头,道:“太子说的没错。只是,这才削爵,太子又给我封爵,老臣有点担不起啊!”
刘彘笑道:“怎么是我给你封爵呢?我只是代我阿父给你授印而已。”
这时,任熬才猛然顿悟过来,皇帝还活着,太子是不可以越俎代庖的。
任熬赶紧谢罪,刘彘把他扶起来,然后让内侍扶他去坐下。
看到这里,朝堂里的人都明白了,任熬只是得了一个南海王的爵位而已,没有封地,没有食邑户,只是一个空爵位而已。
而且,他们当中还有很多人想着,任熬已经是近百岁的高龄,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只是给了他一个空头爵位罢了。
事实是这样吗?显然不是,刘彘不是那种人,也用不着给人家封一个空头衔。
封任熬为南海王意义重大,为的是将自认为是从大秦手里拿到的土地,从而南越土地不归大汉的南越,从根子上否定掉。
追封任嚣为南海王,那么,就大汉这边来说,南海王的南海国就是正统。
而这南海国在哪里?任嚣在哪里做的前秦南海郡尉,这南海国就在哪里。
任嚣死了,有没有后人不知道,但他的族弟还活着,自然就可以袭爵。
这位族弟可是和任嚣血缘最近的人,是刘彘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这一番操作下来,南越国好像已经变成了南海国。而且,这南海国还有大王,就是这个近百岁的任熬。
吕嘉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知道这位汉太子想干什么。
但他知道,无论这位汉太子干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让南越国除国。
除国是不可能除国的,除非大汉出兵打败南越国。否则这位汉太子做什么,吾也当做看戏。
吕嘉如是所想,是因为他真的不明白,这汉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任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南海王。
那位太子没有说封地在哪里,也没有说他食邑多少户,和先前高祖皇帝封他为列侯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倒是那颗金印不错,上面用篆体刻着南海王印四个字。
这时,刘彘又说道:“赵佗苦战多年,开岭南之地,使岭南正式并入南海国,属实不易。现南海郡、象郡、桂林郡,皆为南海属地。皇帝陛下感念赵佗功勋盖世,特赐封赵佗为海南王……”
不等刘彘说完,吕嘉已经是惊得差点当场晕倒在地。
南海国,海南王,南越国这么的就成了南海国吗?
汉太子这是想把南越国生生地抹掉了啊!
还有大王,本身就是南越王,还是高祖皇帝承认的。没想到,今日他的子孙竟然不承认了。
恬不知耻,真的是恬不知耻。
知道你要把南越国除国,可就是没想到你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吕嘉满脸通红,手上青筋暴起,心里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刘彘却当做没有看见一样,接着又说道:“鉴于高祖皇帝早先承认赵佗为南越王,拥有三郡之地。吾故而让人遍查史册,想找到高祖皇帝为赵佗授印之事。”
说着,刘彘看向司马谈,司马谈赶紧起身说道:“禀报太子殿下,臣找遍石渠、天禄等藏书之地,并没有找到高祖皇帝当年为赵佗授印一事的记载。
然,臣不放心,又带人查遍其它各处藏书之地,也没有发现记载此事的书简。”
刘彘点点头,然后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听到了吧,那件事没有记载在册。没记载在册,便是没有此事……”
众人哗然,都是吃惊不已。
当年,高祖皇帝承认赵佗为南越王一事,他们都是听说过的。
可此事竟然没有记入史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好像很多人都明白了史官的重要性了。
真的没有记载此事吗?
这不司马迁还没有整理史记嘛,现在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记载。
吕嘉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生气了,而是有些慌了。
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司马谈喊道:“那件事定然是有的,你说没有找到便没有找到,如何服人?”
刘彘看着他,心说不服是不是?你不是怀疑我的史官啊,而是在怀疑我大汉的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