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行家回来的当晚,王美人就去见了刘启。然后,王美人就把刘彘去看望中行家眷,还有当时说的那些话,就是中行死前没有免职,故而家眷依然享受国恩的事情说了。
王美人还说,彘如此处理此事很是妥当,这样,中行的死就算是一个意外。
意外?刘启听后心里一动,顿时觉得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其实一气之下打死中行以后,刘启心里就一直不痛快。他觉得当时过于冲动了,这才打死了倒霉的中行。
事情过去后,他很后悔,却一直没有想出补偿的办法。
总不能前脚打死人家,后脚就说自己做错了了吧?
若是这样,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难道大臣们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规矩了吗?
皇帝的面子很重要,大臣没有规矩也要收拾。可一气之下就让人打死乱说话的大臣,也有失妥当。这样一来,以后就没人敢说话了。
想明白这件事以后,刘启便懊悔不已,就一直想着如何妥善处理此事。而这个时候,皇帝的儿子刘彘出面探望死者家眷,捎带着安抚一下他们,就很是合适。
这样,皇帝的面子不但保住了,皇帝心里也不是那么堵的慌了。最重要的是,那些乱说话的大臣以后会守规矩,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的。
好办法,真的是好办法。于是,皇帝下诏,让中行家眷继续享受国恩。
他们要享受的国恩,便是中行的列侯爵位,他的长子依然可以世袭。
事情到了这里,王美人这才真正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而刘彘的作法,也再一次让刘启对他刮目相看。
他在心里想着,此子处理此事十分妥当,已是有了处理朝政的能力。
中行被打死后,其他大臣要么当面哑口无言,要么说中行该死,却没有一位大臣想一想,中行的死真的是意外。
自己也不想打死他啊!这就是意外。
一直想着该怎么善后才好,没想到此子一句中行死前并未免职,家眷依然可以享受国恩,就把此事妥善处理掉了。
如此处理,中行的家眷必然会感恩戴德,而那些大臣们也就没什么话说了,真的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如此甚好,刘启心里高兴起来。高兴之余,他觉得是时候办那件事了。
不过,在办那件事之前,他要找长公主商量一下。
凡事就和长公主商量,已经是刘启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小的时候,刘启不受阿母窦太后的待见,阿姊长公主就经常带着他玩。这种从小养成的依赖性,直到他做了皇帝也没有改变。
长公主很快就来了,刘启把要废了太子,另立刘彘为太子的事情对她说了。
长公主听了后倒是很镇静,没有像王美人那样,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做太子了,顿时就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长公主只是笑着说道:“陛下英明!”
长公主早已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先前她和王美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
刘启又说道:“此为大事,还要朝议。”
换太子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和那些大臣们商量一下。说是商量,其实就是通个气,看看他们的反应。
不过,刘启和长公主都断定,肯定有大臣会反对。
立长不立幼,俨然已是规矩。而太子刘荣又没有犯错,大臣们一定会以此为理由反对。
刘启早已想到了这些,这次深夜让长公主进宫,主要就是想和她商量如何面对大臣们的反对。
两人商量了一会,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眼看夜色已深,长公主觉得这样商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说道:“陛下,明日彘儿那个选马仪式要在上林苑举办,我听说很多大臣都要去。不如陛下也去,趁此机会探探他们的口风也好。”
刘启想了想也是,那种场合不是朝堂,大臣们估计不会和在朝堂上一样,不是绷着便是拿捏着,估计更容易试探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于是,刘启说道:“善,明日你就和我一起去往上林苑,看看彘的这个选马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晚,长公主夜宿皇宫。
第二日一早,长公主就随着刘启一起去往上林苑。
而刘彘去的更早。刘启还没有启程之前,他已经带着卫绾和郅都,出现在城门那里。
城门开启后,战车便飞快地朝着上林苑驶进。刘彘站在战车上,身子随着战车的颠簸摇晃着。
他经常这个样子,起初卫绾和司马相如还提醒他,让他坐好。而刘彘却说,“他日若是上了战场,遇到颠簸之处便坐着,如何杀匈奴人?”
两人听了这话后顿时摇头。刘彘接着又说道:“匈奴不灭,吾何以安坐?”
这话说的,顿时让二人哑口无言。
好吧,你愿意站着便站着吧,反正颠的肉疼的不是我等。
不过,也是怪了,刘彘这么小,竟然能在疾驶的战车上站稳。
卫绾是打过仗的人,知道站在这战车上是什么滋味,又是多么难以做到站稳。所以,他每次看到刘彘都是从头站到尾,且稳的很,就常常会在心里生出这位大王果然是天生异象的想法。
到了上林苑后,刘彘看到栾树等人已经等在了这里,就高兴地喊道:“郎官,准备好了没有?”
栾树行礼道:“大王,昨日就准备好了,就等大王来了。”
刘彘很高兴,下车后说道:“我阿父今日也要来,你等要瞪大眼睛,万万不可出错。”
栾树一惊,道:“啊!陛下要来?”
“嗯,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栾树看了看刘彘,又回头看看那些手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郅都身上。
郅都倒是没这么紧张,他和刘启很熟,不像栾树一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帝几次。
“郎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慌张什么。”
说完,郅都指着昆明池的方向说道:“陛下要来,自然是在那边观看这选马仪式。郎官,就按照我事先说好的,把选马仪式放在昆明池那边举办就行。”
栾树赶紧说道:“诺,就按照舍人吩咐的做。”
说完,栾树给刘彘行礼。刘彘挥挥手,让他去做事。
栾树走后,刘彘转身看着郅都,说道:“郅公,今日这事都拜托你了,若是你做的不好,我阿父恼怒,你尽管往我身上推就是。我是万万不能让我的舍人受委屈的。”
郅都看了他一眼,心说要不是司马相如走之前和我喝了一夜的酒,我就真的信了你了。
不过,郅都说出来的话却是,“大王尽管放心,一切都在臣的掌控之中。”
不愧是苍鹰,他敢这么说,说明他已经有了办法。
刘彘乐了,笑道:“郅公做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