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端坐在安车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彘,心说这位原来的胶东王,只听说他是迷上了养马,还派司马相如去找自己借钱,说是为了养马。
自己当时敷衍司马相如,只说可以借给他钱,却没有真的借,这件事彘肯定是知道的。不然,那个司马相如怎么会不跟着自己来长安。
但他让自己观的这个“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多疑问,此时都涌向梁王心头。他那张不怒而威的脸,此时也充满了疑虑。
他不是没有想到刘彘是在给他示威。可这样示威有用吗?难不成那些骑兵会突然跑出来,也接连给自己的面门上射上这么几箭?
吾不信,本王带来千乘万骑,没人敢对我示威,也没人敢对吾不敬。
既然不是示威,那么这个彘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武正在冥思苦想,就听刘彘喊道:“仲父,仲父,你在想什么呢?”
刘武看向他,说道:“那些射箭的骑军,归属哪里?”
刘彘指指那五名骑兵消失的方向,说道:“仲父,他们归我管。”
“哦?归你管?”
刘彘点点头,说道:“仲父,看到我车上插的这支大戈了吗?”
刘武抬头看了一眼,说道:“看见了。”
“仲父,你看到戈尖上插着的是什么?”
刘武再次抬头看去,只见大戈顶端那里有一面三角形的旗帜。再往上看,就是用于装饰的红白色参杂的璎珞。
再往上看……这是什么东西,骷髅头?
刘武正要仔细看看那东西,就听“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羽箭,正中那颗骷髅头。
就听“啪”的一声,骷髅头掉下来落在地上,上面还插着那支羽箭。
刘武一惊,左右看了看,想找到那个射箭的人。可他看到他周边的人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就知道没人看见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刘武看向对面,心说几十步的距离,有人若是从那边发箭,能射中这颗骷髅头倒也不奇怪。
可无人看见射箭的人在哪里,这就有点吓人了。
想着,刘武朝后面靠了靠,眼里闪过一丝警觉的目光。
这时候,刘彘说道:“仲父,这一箭射的如何?”
如何?吓着我了。可守着晚辈,刘武还是要绷着点。
“彘,这箭射的不错,不知这射箭之人在哪里。”
刘彘手里的令旗一挥,刘武就看见一骑从对面跑了出来。
这名骑兵没有过来拜见刘武,而是朝着另一边打马疾驶……
而那辆拉着匈奴草人的马车上,有人正在往空中抛着什么。
就看见那名骑兵一边打马飞驰,一边张弓搭箭,射向那些抛起来的东西------
就听“啪、啪、啪……”接连响了五声,那些抛起来的东西在空中便以纷纷破碎,然后掉落在地上。
这一次,几乎是两边同时响起来一片喝彩声……
刘武直接是看呆了。这发箭速度,这准头,纵然他见过无数射箭厉害的人,也没一个能做到这样的。
“这是何人,又是谁的手下?”
刘彘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仲父,此人是我的手下,隶属新北军。”
“新北军?就是司马相如说的那二百五十人?”
刘彘摇头,笑道:“仲父,已经不是二百五十人了,现在是------三千人。”
“三千人?”
“嗯,三千人。从里面随便叫出一个来,射箭的本事都是这样的。”
三千射箭这么厉害的人?刘武看看对面,心说这三千人若是都在这里,自己这千乘万骑想要一鼓作气杀过去,怕是中途就要死伤过半。
汉军打仗,其实和匈奴人一样,很多时候都是仰仗弓马之利。这样一来,哪边的弓箭手厉害,哪边的胜算就要大一些。
真的是示威啊!大兄还是疑我。
刘武微微闭眼,心说幸亏自己没有发难,大兄这里也是早有准备的。
其实,他误会刘启了,刘启根本就没有怀疑他什么。倒是刘彘,一心想在刘武这位豪横的诸侯王面前显摆显摆,也想趁机管他借钱,这才搞出一个所谓的“观礼”来。
“仲父,仲父,这些人的演示,仲父可曾满意吗?”
刘武睁开眼,看了看这位小侄,心说我能不能说不满意?
可看到刘彘一脸期待、且十分天真的样子,刘武还是说道:“甚好甚好,本王很满意。”
刘彘一听乐了,又喊道:“仲父,他们演示的时候甚为卖力,为了迎接仲父,他们已经操练了许多天,就是刚才射碎的盘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仲父既然满意,他们也就知足了。”
说完,刘彘便做出放心的样子,对着刘武行了一礼。
刘武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听不出这些话里另外的意思。只见他大手一挥,喊道:“本王很满意,赏!”
“赏多少?”
刘武愣了一下,心说司马相如说你财迷,果然不假啊!
可赏赐多少呢?新北军的将士厉害是厉害,可也是对自己示威啊!
想了一下,刘武问道:“彘,你说你的新北军有三千人?”
刘彘顿了顿,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仲父,现在还差一点,可马上就到三千人了。”
刘武在心里骂了一句,心说果然是骗我的,皇帝怎么会让你手里有三千如此厉害的人。
“到底有多少?”
刘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说道:“这得问郅都,他现在是我的养马舍人,具体人数他知道。”
郅都?原先的中尉郅都,现在是他的养马舍人?
刘武愣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其实,也不能怪没人告诉他。这诸侯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
大汉朝廷的很多事情,有些会专门派人通知这些诸侯国,也有些事情觉得没必要,就不会专门派人告诉这些诸侯王。
毕竟,有些事情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当回事。还有就是,交通不便,能省事则省事。
就在刘武有些愣神的时候,刘彘又喊道:“仲父仲父,您看给我赶车的人是谁?”
其实,刘武早已看到这位车夫面熟。只是他不敢相信,那位两朝元老现在会给刘彘赶车。
“卫公,是你吗?”
卫绾赶忙下车行礼,然后说道:“梁王殿下,正是老臣。”
卫绾已是两朝元老,所以这些诸侯王都会尊称他一声“卫公”。
刘武晕了,心说原先只知道司马相如给刘彘做太傅。司马相如这样的人做太傅,那是小材大用,刘武就觉得这位原胶东王也就是那么回事,做不成什么大事。
可卫绾原先是九卿之一,现在是他的驾车舍人。原先的中尉郅都是他的养马舍人,还有原先的御史大夫,竟然去了胶东国做相。
刘武眯眼看着刘彘,心说我这位皇侄好像和司马相如说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