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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岚英微微皱眉,他是知道慕蓠裳和清音关系的,所以对于玲珑的话根本不信,当初慕蓠裳冤枉是清音做的,她生生挨了皇后三十钢鞭,又受了牢狱之灾,若不是段祈煜救了她,活命都是问题,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帮着慕蓠裳做事?

段祈烨冷笑一声,显然同意了玲珑的话,他唇角微微勾起:“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只因你跟慕侧妃不和,就成了你今天杀她的理由吗?”

文锦绣眉头紧蹙,她不管说多少次她不是要杀慕蓠裳,这些人却都不会理会她,他们在意的并不是事情原本的真相,而是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如果这件事她认下了,那么隐云寺那件事也必然跑不掉,这么一来她身上的罪名就永远都洗不脱了,就是必死的结局。

可是如果她不认,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没有做那些事呢?

冯岚英面色微冷,刚准备说话,玲珑却先一步开口:“谦王殿下,依我看,恐怕要问问慕侧妃事情经过了。”

苏青筝出事时只有四个人在,下人都被屏退,看起来像是谋划好的一般,文锦绣心头更加沉重,这件事分明就是玲珑和慕蓠裳设计好的,玲珑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想要坐实了她的罪名罢了,她脑中极力想着事情的疑点在哪,玲珑的发簪丢失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但是她却能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给自己,那么她打造这支发簪的目的是什么?

苏青筝一向与玲珑交好,她又有什么理由杀她呢?还有段祈烨,他与苏青筝可谓是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比不上段祈煜跟她的关系,却也是十分亲近的,他为何要杀她?

段祈烨眉梢微冷,冯岚英也点了点头,文锦绣口口声声都在指证是慕蓠裳杀了苏青筝,那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现,虽说受了伤,但现在也已经调养过来,说几句话总是可以的,他朝下人看了一眼,淡淡道:“去隔壁请慕侧妃来。”

那下人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大长公主一言不发看着盯着众人,目光却是越来越冷。

慕蓠裳很快便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看起来虚弱至极,一张小脸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眼珠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样,衣衫已经全部换过,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胸前衣裳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带着血迹的纱布。

“妾身拜见殿下,拜见公主。”

文锦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仿佛认命一般,竟认同了自己谦王侧妃的身份,一言一行哪里有半点大殿上疯狂的模样,看起来宛如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

她眸子微微一动,慕蓠裳察觉到她的目光,心头一瞬间划过恨意,指甲狠狠掐入了手心,甚至都已近掐出血来,但很快那副神情便收了回去,一副温婉的模样看着众人:“不知殿下命妾身前来做什么?”

文锦绣收回目光垂下头,刚刚慕蓠裳对她的杀意十分明显,她心头划过冷芒,难道就因为自己是段祈煜身边的贴身婢女?

段祈烨眯了眯眸子:“慕侧妃身上有伤,去拿个软垫来给她垫着。”

下人应声而出,很快搬来一个垫着厚厚软垫的椅子进来,慕蓠裳垂首道了谢,段祈烨显然对于她的识相很是满意,他虽然不喜欢慕蓠裳,但是毕竟她成了自己的女人,如果自己的女人时时刻刻都表现出一副嫁给他就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留下她的性命,慕蓠裳既然识相,又帮着他进行今晚的计划,所以他也乐得给她一些优待。

等她落了座,冯岚英开口询问起当时的情况来,她的回答跟玲珑的几乎一样,在听到文锦绣说是她要杀云华郡主时,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为什么要杀她,云华郡主和嘉宁郡主与我非亲非故,又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们?如果说是我嫉妒清音能待在煜哥哥身边就设计她,难道我更应该设计的不是嘉宁郡主吗?”

她似乎极其委屈一般,边说边呜呜哭了起来,文锦绣心中突然止不住的厌烦,她一向如此,总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柔弱至极,但若是真的柔弱,又怎么会杀了那么多人,还能跟慕翎宇一起设计段祈煜呢?

段祈烨冷笑一声看向文锦绣:“蓠裳说的没错,她与你曾是主仆,按理说更为亲近,哪怕之前做了错事,她也已经知道错了,你身为婢女不知感念曾经她对你的恩德,反而处处记着她对你的不好,清音姑娘,你难道觉得是蓠裳亏待了你?”

文锦绣险些被气笑,慕蓠裳对她有什么恩德?若说是慕翎宇,他曾救过自己,帮过自己,哪怕是利用,也算是有过真心帮助的时候,可是慕蓠裳呢?处处陷害针对,她凭什么?

但这些话她却不能说,谁让她的身份是奴婢呢?一日为奴,终生为婢,除非有一日能脱去奴籍,否则她永远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为自己辩解。

段祈烨唇角带着冰冷的笑意,看着她僵硬的脸色继续道:“蓠裳之前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过去了,她还跟我提起过要向你道歉,毕竟你以后跟二皇兄……”他顿了顿,面上划过一抹古怪的笑意:“总是要跟蓠裳来往的,总不能一直带着对她的成见,可是没想到她有心与你和好,你却想要她性命!”

他说到最后声音陡然狠戾,一双眸子中迸出杀意盯着文锦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冯大人,你要审案本殿下也准你审了,事到如今慕侧妃和嘉宁郡主都指证是这女子谋害云华,还妄图行刺侧妃,甚至还想嫁祸给嘉宁郡主,这样的恶毒之人,你身为京兆尹不知严惩,却处处要替她找借口,你这乌纱帽是戴的太舒坦了?”

段祈烨冷冷看了冯岚英一眼,周身顿时带出迫人的气势,冯岚英面色一顿,随后皱眉看了外面一眼,似是有些沉重道:“殿下恕罪,只不过微臣身为朝廷命官,无论如何不能使人蒙冤。”

文锦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院子里停放的尸体,想到那些太医所说的“诈尸”,她心头一动,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刚刚她在见到苏青筝尸体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违和感,如今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她突然朝着大长公主了磕个头,大声道:“公主殿下,奴婢确确实实是冤枉的,如果不信可以问云华郡主!”

她话一出口,众人面色都是一变,段祈烨顿时捏紧了拳头,玲珑也紧张的忘了呼吸,半晌之后才干笑起来:“这,呵,你可真是巧言令色,郡主如今已经——如何能问?”

文锦绣却不管她,看向大长公主,眼眸亮的惊人:“公主殿下,郡主当时乃是被椅子砸中而死,但是据奴婢观察,那伤口并不足以致命,所以奴婢猜测郡主的死因可能另有蹊跷,若是能查出郡主死因,便能顺藤摸瓜查出凶手,到底是不是奴婢便可知道了,所以奴婢请求公主允许,验尸!”

“不行!”

大长公主还没说话,段祈烨率先站了起来,满目厉色指着她:“你一个小小婢女,莫说是不是真正害死筝儿的凶手,光凭你的身份便没有这样的资格验尸,筝儿年纪轻轻横遭不测已经是横祸,你安得什么心,竟让她死也不得安生?分明是你杀了筝儿,难不成嘉宁郡主和慕侧妃都会说谎不成?她们跟你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冤枉你?我看你分明是别有用心,其心可诛!”

文锦绣冷笑一声:“谦王殿下与郡主青梅竹马,自然是情深义重,但郡主如今死因未明,殿下难道不打算查清真相?”

段祈烨握紧拳头:“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小婢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说死因不明就死因不明?若是你说凶手是本殿下,是不是本殿下还要跟你去一趟京兆尹衙门!”他说着冷冷朝一个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忙偷偷溜了出去。

他这话说的十分严重了,文锦绣面色刷地冷了下来,冯岚英也蹙起眉头,抬眸看了一眼大长公主,韩忠一直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情发展,他的任务只是作证罢了,却不会帮任何人,大长公主一双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却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玲珑唇角挑起一抹残酷的笑意,看到文锦绣受苦,她比任何人都开心,眼中挤出几滴泪水,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神情哀戚:“云华郡主与我交好,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能替她将真凶绳之以法也就罢了,若是让真凶破坏了她的安宁,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慕蓠裳神情之中也带上浓浓的愤懑之色:“清音,我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对你多有忍耐,可是你太过分了,心思狠毒手段凌厉,这样的人我岂能再容你?咳咳——”

她说着像是极其愤怒一般咳嗽起来,一张俏脸上涨的通红,她缓过一口气,指着文锦绣怒骂道:“我一向待你不薄,纵然有错,可你并没有损伤什么,你何苦这样抓住不放?云华郡主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还要毁她安宁?”

她这话说的,仿佛文锦绣没死就是她天大的恩赐一般,受伤,牢狱和险些被毁清白,这一切在她眼里看来不过是理所应当,而她没有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受到惩罚就是罪大恶极,将她害到如此地步,竟还好意思说待她不薄?

“你这样狠毒,我是再也不能留你了,来人,将她拖出去穿骨!”

慕蓠裳情绪激动地指着她,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怨毒之色,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咬个粉碎,刚刚表现出来的温婉之色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疯狂的模样,段祈烨皱起眉头,一把捏紧她的手腕:“冷静点!”

慕蓠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忙收了情绪,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段祈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却没有去深究。

“清音,不管侧妃刚刚说了什么,也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但这并不是你杀害云华郡主的理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这案子你既拿不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便是死罪一条。”

段祈烨冷笑连连,这件事设计的十分周密,只有她们四个人在场,慕蓠裳是她的旧主,二人之间有些仇怨可能会冤枉她,但玲珑跟她无冤无仇,反而跟慕蓠裳曾是情敌,又怎么会冤枉她呢?若是真的按照她说的,慕蓠裳杀害苏青筝,玲珑怎么还能帮她说话?

玲珑面上哀戚,心头却也是止不住的冷笑,不得不说文锦绣这个身份实在是太便利了,她借着这个身份轻而易举就除去了她最为厌恶的人,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因为苏青筝可是将要成为她大嫂的,又一向跟她关系亲近,她怎么会帮着凶手呢?又有谁会相信是她设计了苏青筝的死呢?

而文锦绣能拿得出的证据只有那支发簪而已,可是那发簪她早已“丢失”,现在出现在她手里,很明显是她故意设计陷害她,跟自己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京兆尹手中一定还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可惜这支发簪不仅不会救下文锦绣,还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她心头笑意更残忍了些,虽然她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文锦绣杀了苏青筝,但谁让她这个身份好用呢?即使没有证据,几句话也足以判处一个婢女的死刑。

文锦绣心头已经想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眼前的情景让她也有些无力,这件事她已经猜了个*不离十,段祈烨,玲珑和慕蓠裳都涉及其中,或许还有旁人,让设计了她的人为她伸冤,这可能吗?就算冯岚英肯秉公处置,那也得她拿得出证据来啊!

她闭了闭眼,再次朝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公主殿下,郡主的死因有蹊跷,奴婢敢用性命担保!”

大长公主眉心微动,段祈烨面色顿时白了几分,下意识与玲珑对视一眼,他们把事情尽量都避开了,这丫头竟然还不为所动?

玲珑眼底划过阴沉,以文锦绣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那么尸体的异常就更不能被她发现了,她眸子微微眯起,射出几丝寒光来,手指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段祈烨立即明白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冷笑,指间立刻多了一支寸许长的银钉朝文锦绣眉心打来——

既然不肯认罪,那就死吧,死了一了百了,该认的罪名一样都不会少!

段祈烨的银钉速度极快,在场之人又都不会武功,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会发现,更别提阻止了,文锦绣只看到一道寒光朝自己射来,下意识偏过头去躲,却还是清晰感觉到那银钉带来的冷风,她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根银钉便轻飘飘落到了她面前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孤来晚了。”

门口响起段祈煜淡淡的声音,文锦绣下意识松了口气,段祈烨顿时握紧了双拳,一双眸子迸射出狠戾的光芒,随后迅速消失不见,段祈煜怎么会来,他明明被自己丢到了阵法之中,那阵法乃是邬笃亲自所布,难道他破解了?

他心头顿时升起冷意,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几下,不可能,那阵法连他都无法解开,怎么会被他破解?而且当时他还醉了酒——不,段祈煜是装醉!以他的酒量,又对自己有所防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醉倒,这么说他根本不是酒醉误入阵法当中,而是故意进去的?

段祈煜漠然看了一眼面色变换的段祈烨,唇边带着始终不变的微笑,刚到门口便看到了跪在中央的女子,面上闪过一抹寒光,走到她身旁站定,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赐座。”

大长公主看到他走进来却似乎并不意外,他命人给文锦绣准备坐位她也没有反对,段祈烨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光芒,手指剧烈颤动了起来,玲珑看到段祈煜的时候下意识低下了头,后背一层层冒出冷汗来,他来了。

段祈煜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的绢布,朝冯岚英看了一眼:“冯大人,原本这案子应该是你来审,但是孤一向护短,便向父皇求了个旨意来查查这件事,若是清音犯了错,绝不会轻纵,但若是她是无辜的,孤也绝不会让人就这么打了孤的脸面。”

冯岚英心头也松了口气,忙道:“殿下说的是。”

段祈煜看到他的面色只是轻轻一笑,随后点点头:“事情经过孤已经知晓,孤心中也十分奇怪,这椅子的材质并不十分硬实,被这椅子打了一下怎么会丢了性命呢?既然四皇弟口口声声说清音身份不足不可验尸,那孤便替表妹做个主,总不能让她冤死不是?”

他根本就没有要与段祈烨商量的意思,直接命人去查那尸体的不妥之处,段祈烨心头一慌,立刻拦住:“皇兄这是做什么,筝儿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再让她不安吗?”

玲珑和慕蓠裳都有些害怕,今晚的事做好了她们都得益,但一旦被查出来就是罪该万死,谋害郡主,陷害文锦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但谋害郡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过去的,有段祈煜在,他一定会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们该怎么办?

“四皇弟,你在害怕什么?”

段祈煜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眸中带出凌厉的杀机,若是他刚刚来的再晚一些,文锦绣那一下绝对躲不过去,她若是死了,那他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段祈烨心口一顿,面色僵硬了些:“二皇兄说哪里话,臣弟只是不想让人打扰筝儿清静罢了……”

他话没说完,便见门口快步跑进来一人来,进门甚至顾不得行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了哭腔:“不好了,不好了,郡主,烧起来了!”

文锦绣腾地站起身来,大长公主手指也立刻收紧,急速朝外走了几步,只见原本放着苏青筝尸体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开始燃起火来,尸体摆放的位置并不远,她们坐在屋子里都可以看到,可是刚刚却没有发现起火,那火仿佛就是一瞬间着起来的一般,连院子里的侍卫都吓了一跳。

冯岚英快步朝院子里走去,厉声吩咐众人救火,文锦绣手指一瞬间变的冰冷,那火不知是什么东西引起的,烧的速度极快,很明显就是要毁了那具尸体,刚刚段祈烨处处不许她验尸,甚至不断转移话题,她心口漫处一阵冷意,他是在拖延时间,这尸体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毁掉!

段祈烨松了口气,唇角极快划过一抹笑意,随后换上一脸的担忧:“二皇兄,这……”

段祈煜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段祈烨被那眼神看的心头一震,仍旧硬着头皮道:“这尸体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是不是筝儿不愿杀人凶手近她的身?”他说着似乎总算是找到一个理由,声音也有底气了几分:“二皇兄,虽然清音是你的婢女,但你也不能如此袒护,筝儿这般做分明就是不愿她逍遥法外,此时就该处死她才对。”

段祈煜微微挑眉:“四皇弟,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段祈烨一愣。

“一件事越是想掩盖就越是容易被人发现。”他目光从玲珑身上扫过,玲珑只觉得头皮一紧,听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心跳越发剧烈起来,甚至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段祈煜静静看着那燃成灰烬的尸体,淡淡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清音杀了筝儿,可是有证据么?你们看到的只是她用发簪刺伤慕蓠裳而已,虽说是一个婢女谋杀侧妃,但在孤眼里,孤的婢女杀她都是脏了清音的手,之前慕蓠裳设计孤那么多,孤只不过找她讨些利息罢了,这也算是罪名?”

他的声音极淡,说出的话却是凉薄无情,慕蓠裳面色一白,险些就要站不住,她身边的婢女忙扶住了她,却不敢多说什么。

大长公主漠然看着这一切,冷静的过了分,完全不似她刚刚在大堂时疯狂的模样,然而段祈烨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段祈煜冷笑着看了一眼段祈烨,声音低了低:“清音刺伤慕蓠裳这件事乃是孤的授意,孤虽饶了她的死罪,但并不代表不能罚别的,韩公公,您说是不是?”

韩忠一直没说话,闻言忙躬了躬身子:“殿下说的是,慕侧妃罪孽深重,殿下惩罚她理所当然。”

段祈煜冷哼一声:“既然这件事乃是孤的授意,清音以下犯上的罪名便不成立了,至于说她谋杀了云华郡主,除了慕蓠裳二人的证词还有什么?难道你们不知这世上是可以说谎的吗?就凭这个也能定一个人的罪名,冯大人,你就是这么办案的?”

冯岚英苦笑一声,他是有苦说不出啊,谦王和嘉宁郡主,再加上一个慕侧妃,那里还坐着一个大长公主,他不查都不行,既不能定罪处置了她,又不能随便放了,他夹在当中也很为难啊!

段祈烨皱眉,段祈煜三两句话便将文锦绣身上的罪名撇得一干二净了,那他们今晚的设计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那支发簪,他眉头顿时一松,忙道:“二皇兄虽这么说,但这件事无论如何清音都是有嫌疑的,虽然找不出证据证明她有罪,却也无法证明她无罪不是?何苦她之前还在隐云寺杀了人,哪怕没有今日的事也务必是要偿命的。”

段祈煜眉头一挑,嗤笑一声:“四皇弟既跟孤提起此事,孤便跟你好好说一说,这件事谁能证明是清音做的?当初那住持还曾指证过旁人,证据呢?”

玲珑快步上前,面色有些僵硬:“那支发簪……”

她说着朝冯岚英看了一眼,将那支发簪拿过来递给段祈煜,强自镇定道:“这支发簪与当初在隐云寺的那支一模一样,当日我的发簪无故丢失,结果却在她的手里,还杀了隐云寺的小沙弥,那支发簪好端端的在京兆尹衙门里,如何会在她的手上?”

原本是想让文锦绣自己说出口,可是她竟什么都不说,冯岚英也不将这支发簪拿出来,若是她再不开口,岂不是让文锦绣白白逃脱?无论如何今晚都要给她安上一个罪名,不然等她回过味来,她再想抓到她的把柄就难了,尤其等她恢复记忆之后,加上一个段祈煜,她绝对会生不如死。

现在给她安一个罪名,隐云寺的名声在外,又有大长公主和韩忠在,段祈煜如果随便揭过,明日便会有御史弹劾他,所以无论如何,今晚这罪名都得落到文锦绣头上!

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支发簪应当是她故意打造出来陷害我的,真正的那支应该在冯大人手中。”

冯岚英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了另一支:“不错,这支正是当初在隐云寺找到的。”

玲珑脸色冷了下来:“太子殿下,扶鸾郡主送的发簪天下只此一支,若是她没有见过,如何又能打造出一支一模一样的呢?可见她确实是偷了我的发簪,后来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潜入隐云寺当中行凶,将发簪丢在现场诬陷我,之后见我拿出证据,她的计谋无法得逞,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便故意打造了这支发簪妄图混淆视听,说什么我送给她,分明是她故意将此事推到我身上。”

她边说便攥紧了手指,神情极其委屈愤怒:“如果你们真的信了她的话,这发簪是我送给她的,冯大人一查定然知道,她手里这支是假的,到时候众人自然会怀疑我,为什么会打造一支假的发簪,这么一来,隐云寺的事不是自然而然落到我头上了吗?”

毕竟她的发簪可是“丢失”了,既然丢了,又为什么还要偷偷打造一支假的送人?被人发现,难道众人不会怀疑她的目的?

她神情十分认真,仿佛现在才明白文锦绣设计了一个多么大的阴谋一般:“这支发簪不是我送她的,而是她自己打造来陷害我的,毕竟见过这发簪的人可是少数,众人都会觉得她一个婢女不会认得,可是清音是南离人,之前跟在南离七皇子身边,想要做什么不容易?当时怎么就那么巧,京中案子凶险,隐云寺就出事了呢?若说是我杀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杀人,而清音可就不一定了。”

她说了一大串,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告诉众人的无非就是文锦绣才是当日在隐云寺行凶之人,甚至还坏心眼的要将此事嫁祸到她身上,更重要的是,她有杀人的理由,也有嫁祸给她的理由,毕竟在众人眼里,她们二人可是“情敌”。

段祈煜轻轻拍起手来,段祈烨和慕蓠裳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二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祈煜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这些事情跟清音没有关系,这发簪的来历孤也查的明白,你们口口声声只说是南离人要在隐云寺闹事,可是这南离人不止清音一个,何况她会替慕侧妃隐藏恶事,这话莫说孤不信,就是父皇也必然不会信,韩公公,你说是不是?”

韩忠额角青筋一跳:“太子殿下说的是。”

“但是孤也不是空口白舌说什么就是什么,孤说清音不是凶手,是因为她当日并不在场,隐云寺小沙弥死的时候,清音被母后召进宫中,当日受了钢鞭便一直留在孤的身边,她哪里来的机会去隐云寺行凶?还故意去偷了嘉宁的发簪?你们倒是跟孤说说,谁有这个本事受了重伤还能从皇宫中不声不响地做出这么多事来?”

段祈煜声音冷了下来,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玲珑,双目陡然瞪大,她们一直都在设计如何将这些事推到文锦绣身上,却忘记了当日最关键的事情——她被皇后召到了宫里!

这么说来,她们今晚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慕侧妃,孤念在你诚心悔过才不计较你犯下的过错,可是你却三番五次惹出事来,今晚的事孤不问,不代表孤什么都不知道,来人,将慕蓠裳打入大牢!”

段祈煜突然发难,慕蓠裳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拉住了段祈烨的袖子,她不敢靠近段祈煜,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将自己甩出去,她手指紧紧抓着段祈烨的袖子:“不,我什么都没做,煜哥哥,我什么都没做,我不去大牢,不去,不去……”

她说到后面不住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想起在牢中那些不堪的经历。

段祈煜眯了眯眸子:“什么都没做?”

他朝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大长公主一直没有说话,面上神情却越来越冷,她也不是傻子,尸体无缘无故没了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原先只是怀疑有问题,现在则是肯定,而能在谦王府动手脚,不是段祈烨就是慕蓠裳,段祈烨一向喜欢苏青筝,他不会伤害她的,所以慕蓠裳一定有问题,哪怕不是她杀的人,她也绝对逃不掉!

段祈煜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一些事情,唇角挑起一抹深邃的笑意:“慕侧妃口口声声都是说清音杀了云华,那么孤就问问侧妃,她是如何杀的云华,又是如何以一人之力伤你们三人?你可敢对着云华的在天之灵发誓,发誓你没有做过什么事?”

慕蓠裳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段祈煜慢慢上前一步:“听闻南离之人最擅长摄魂术,那么你可信冤魂索命之说?”

段祈煜的声音仿佛从远方飘忽而来,大长公主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随后落到文锦绣身上,想到刚刚进门见到过的尸体以及尸体的变化,面上竟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来,转而看向段祈烨:“祈烨,你告诉我,筝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段祈烨心头狠狠一跳,手指顿时收紧:“姑母,这……”

“你素来喜欢筝儿,她来参加你的婚礼,怎么会这样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大长公主想通了问题的关键,面上的笑意极快收敛,双目中泛起阴沉之色:“她没有死,那具尸体也不是她,你阻止清音验尸,又着人毁了尸体,目的就是掩盖那不是她的事实是不是?”

文锦绣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在她看到那尸体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大长公主身为苏青筝的母亲,母女天性,她对自己的女儿再熟悉不过,怎么会发现不了尸体的异常?而她也正是因为发现了尸体的不同才冷静下来,继而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之处——段祈烨那么喜欢苏青筝,他怎么会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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