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你也知道爸为什么要求我必须娶个门当户对的,”李源说,“除了强强联合,也有找靠山的原因。”
“凡是爸看上的,都不是有钱的,而是有权的。”
“因为我们不缺钱。”
草丛里的虫鸣声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李源头一回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做派,认真而平静的说着话。
“但我们缺乏权利!”
“李家上上下下,从老一辈到我们这一辈,能顺顺当当走上政途的,如今只有已经被我们推到住建委关键位置的那一个。”
“这还花了很大的代价,不过,你应该也看得到,江家倒了之后,我们家是不是更顺利了?”
李源依旧没有等到李池回应,他也没有生气,伸手揉了揉李池头顶的头发,“另外有,学历最高的大概就是你了。”
李池烦躁的拍开了他的手。
“还有一些旁支的其他的小公务员就不用提了。”
“这都是为了储备力量。”
“但从官位来看,我们李家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权力中心的人。”
李源说:“你说,爸怎么会不着急?”
“那也没必要找财务部的那个,”李池这才反驳说,“我也不是说不喜欢她,总觉得有一些不合适。”
李池想了想才说:“美而自知,娇柔做作……”
“哪怕她有百般不好,但她有个省厅的亲伯父。”李源打断了他说,“就这一点,足可以抵消其他缺点了。”
李池不搭腔了,自顾自的重新坐回躺椅上。
两兄弟都有一阵子沉默。
“哥,你也不喜欢财务部的那个,对吧?”李池笃定的说。
“所以我说你经历的女人少了,”李源鄙视的说,“个人的喜欢是最没用的。”
“那行吧,祝你求仁得仁。”李池说,“你说说咱家里现在的危机呗。”
“说了你也不一定懂,”李源说,“总之,生意场上只要利益足够,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朋友也是潜在的竞争者,也可以是敌人。”
“不过,爸让我来告诉你钱冰冰的真相,”李源说,“他推测你和刘璃之间最大的阻力,就是刘璃认为我们家的钱是脏的。”
李池“嗯”了一声。
“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刘璃还是不理你,爸说,那他也无计可施,索性他也给你指定个媳妇得了。”
“省得你一副郁郁寡欢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李池又不说话,但郁闷的长叹了一口气。
“钱冰冰不是她本来的名字,她在火化证明上的名字叫钱熙媛。”
“钱冰冰是她的远房亲戚。”
“三叔死后,爸派人去查了这个钱冰冰的祖宗十八代,这才从钱冰冰的亲戚里捞出了钱熙媛这个死人的名字。”
“但她的仇人,不应该是我们才对。”
“当年的李家,还只是一个家庭式的小作坊,借着城市开发建设的东风,发了一次小财,但还没达到可以用几个亿买块地用来搞房产这个程度。”
“你应该还记得吧,小时候我们跟普通孩子也没有太大区别。”
李池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急切的问:“那难道是当时的地产集团搞的鬼?”
“所以爸经常说你天真。”李源说,“你可真是天真无邪。”
“你知不知道,还有种公司叫做拆迁公司。”
断水断电、强拆硬拆都是常见手段。
还有这种更毒的“套笼子”。
邓老师和钱熙媛遇到的,正是这种情况。
“当时这家拆迁公司的法人姓郑,是郑湉的爸爸。”
“郑湉的亲大伯,那时候刚从基层调到市里来。”“郑湉的这位伯父能走到省厅的位置,少不了我们家的钱。”
“对于他来说,李家就应该是他的私人钱袋子。”
“现在,他想把这个钱袋子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除了钱熙媛,我们最大的危机,是他——郑荣。
……
……
5.20本来是个甜蜜浪漫的日子。
但对某个人来说,是个催命的日子。
早8.10,厂房里。
健壮的男工人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对机械进行维护保养之后,他准备更换压铸机压射头。
他用力攀上了给汤机的正面,这里是危险禁止区域,但在这里操作更方便。
当然,在这之前,他确认自己已经关机了。
熟练工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完成。
今天他的心情显然不错,所以他还哼着歌。
耳边听到一声熟悉的嗡鸣声,他“咦”了一声,赶紧扬声喊:“别开玩笑,关掉。”
这时候他还不算太着急,机器上有联锁装置挡板可以进行有效防护。
但不知道为什么,联锁装置的挡板没有放下来,
就一两秒钟,他的脑子告诉他快跳,他的脚还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反应,高温给汤机的机械臂已经平移过来,迅速将他挤进压铸机里。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救命……啊……
……
胡医生带领着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对这一团已经被机器“加工”过的肉体无计可施,只能开出死亡证明。
闻讯赶来的挂名厂长李池没有应对的经验,面对这种惨状,经验老到的副厂长立刻上报了集团。
为了不造成李氏集团股市的动荡,法务部门立刻行动起来。
最终,在李氏集团的运作下,家属得到了大额赔付,选择了息事宁人,并没有以安全事故报上去。
这种事情,在生产型的企业中,其实并不少见。
但李池不知道,很多危险和隐忧,往往在未爆发之前,都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