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我父亲是好官,我父亲并未犯错,为什么会被流放,就是因为你,怎么说都是因为你!反正不是因为怕我压你一头,就是因为我雇杀手刺杀你,你们把气撒到我父亲头上。是你害我家破人亡,现在你还要谋害我的夫君,你不配做长公主!”
李嬅静静听着沈红蕖说下去,静静听着沈红蕖骂她,直到沈红蕖自己停下来,她才道:“你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呀。你堂而皇之说出自己买凶杀人,眼皮子也不见眨一下,本宫甘拜下风。”
“我是买凶杀人,可你命大,还好端端活着,夫君知道此事,也为你责罚了我。”沈红蕖奋力掩盖自己的心虚,语气强作蛮横。
“买凶杀人未遂,你以为你身上就没有半点罪过吗?我家殿下果然怎样,别说是流放,只怕是沈家满门抄斩!”
甘棠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沈红蕖娇颜失色。
“本宫不怕被人记恨,也不想白白遭人误会。你父母将你蒙在鼓里,有些事,本宫不妨告诉你。”
“你这疯子要告诉我什么?”
“你说的两条,都不是你父亲被流放的原由,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才是他实实在在的罪名。”
“你胡说!父亲生养我一场,容不得你如此污蔑。”沈红蕖指着李嬅的鼻子,满腔怨恨。
“你说沈浩是好官,都是何处听来的?他的幕僚,还是他的臣属?那些人有求于他,自然要说恭维的话。你父亲被流放后,你还见过他们吗?”
李嬅示意甘棠,甘棠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拿到沈红蕖面前。
“你并非不通文墨之人,可认得这个字?”
纸上是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鹏”字,沈红蕖问:“你做什么写这个字?”
“二皇子谋反,你父亲参与其中,他私挪国库,落下多少窟窿,皇帝没处死他,还成全你与江振,等他看着你穿上嫁衣才将他流放,已是顾念旧日君臣情谊。”
“不可能,谋逆与我父亲无关,不可能,不可能!”沈红蕖不想再听下去,她慌不择路要离开,走到门口却被郭文龙拦住。
“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
李嬅将写有“鹏”字的纸张揉成团。
“你买凶刺杀本宫之事,本宫暂不做追究,但你要知道安分。本宫可怜你如今孤苦伶仃,同时也警告你,别真的让自己一无所有,你好好留在你的碧心苑,你我可以相安无事,你依旧可享荣华富贵。”
沈红蕖扬眉嘲笑:“你别说这种高高在上的话,你就算恢复神智又怎样,你谋害亲夫,说到哪,也是你没理,何况你大闹大朝会,你的名声早就臭了。”
“你以为本宫名声不好,此处,便不叫定华长公主府了吗?”
李嬅拨弄笔架,笔架下悬挂的五支毛笔来回晃动,“本宫给你指条路子,你见不惯本宫,你父亲给你的嫁妆里定然还有宅契,你可自行离开。”
“我凭什么离开,我夫君还在此处。”沈红蕖看向来回摆动的毛笔,那些毛笔犹如她七上八下的心。
“夫君?你不过是个妾室,他算你的夫君吗?”
李嬅语气闲散,用字犀利,沈红蕖双目猩红,泪水湿了眼眶。
沈红蕖的语调软了下来,她几乎是在哀求李嬅,“殿下,你让我去见他一眼,就一眼。”
李嬅抚了抚眉心,“他死不了。”
“我看一眼他伤势如何,看看我就走。他昨夜是酒后乱性,得罪了殿下,可殿下也不该将他关起来。”沈红蕖往前走,离书案不过咫尺之遥。
“本宫何曾关他?本宫为他请了太医,让他静养。”
李嬅抬眸,“本宫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江振什么?”
“殿下呢?”
“我成为他的妾室以前,他最爱的是我,可自打我失去孩子,自打他知道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便时常陪着你。你看,他还写你的名字。”
沈红蕖指着书案另一边练过的几张字,她认出那是江振的字迹了。
“还有,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除夕夜他接你回来,他一路抱着你不舍得放下,前些日发热,他日日与你同寝同眠,我不信你从未喜欢过他。”沈红蕖接着说。
沈红蕖反问李嬅,李嬅回想她与江振相处的那些画面,没由得有些厌恶。
傻姑娘,我该不该告诉你,江振到底招惹过几个女子。
你父母遭流放,你家宅子也被抄了,你在晟京城再无一个依靠,你心里本就难过,先前为江振你寻死觅活,倘若我将江振最真实的模样揭露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再做傻事?
李嬅几番欲语还休,沈红蕖追问:“殿下,你为何不说话?”
“将来,你发现你喜欢的人也许并不像你所以为的模样,你会怎样?”李嬅试着问沈红蕖。
“只要是我认定的人,无论他怎样,我都喜欢。”
甘棠与浅黛对望一眼,一同摇头。站在沈红蕖身后的怜儿看着甘棠与浅黛的反应,摸不着头脑。
“江振,本宫不会让你见,你也别想着硬闯。你父亲的事,你但凡出去走一走,你都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自己才恢复神智,李嬅补了一句:“是江振说的。本宫神智不清时的一些事,本宫还记得。”
“对了,先前执掌中馈的是你吧,你记得派人将各处对牌送到芳芷阁。”
李嬅站起身来,她个子比沈红蕖高些,这回不是她仰视沈红蕖,而是沈红蕖仰视她。
“这里本就是你的公主府,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让我去照顾他,难不成,你怕我抢走他?”
李嬅为沈红蕖待江振的一片痴情所折服,她道:“第一,早在你之前,本宫与江振便已相识,本宫对他只有恨意。第二,怡月楼有江振旧年的风流债,他如今失势,想打听几句旧年的事,不难。实在无聊,你可自行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