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时节,到处都是黄叶覆落,似织金锦毯一般,静翕宫周围的竹林依然绿意浓郁,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轻响。
予临因嫌静翕宫种的都是些竹子、芭蕉等植物,颜色单调,又特意命花匠们在宫内种满了各色极品的菊花和秋海棠,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交融在一起,令人欲醉。
殿前的石阶上,予临正亲自抱着十个月大的小公主锦瑟,放在自己的膝头上,用一只拨浪鼓逗得锦瑟咯咯地笑个不停。
锦瑟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对襟丝锦夹袍,粉嫩的小脸上嵌着着一双黑葡萄般晶莹闪亮的大眼睛,十分逗人喜爱。
予临看看一旁含笑的陆媛,又看看怀里的小人儿,笑吟吟道:“锦瑟越发长得像你了,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陆媛盈盈一笑,柔婉道:“孩子自然都是看着自己的好,这大概是从古至今为人父母的通性吧。”
予临摇摇头,道:“不然,锦瑟这孩子确实是好,朕才如此喜欢。朕对于兆旸,便不似先前那般喜欢了。古人云:子弟天性未漓,教易入也,则体孔子之言以劳,勿溺爱以长其自肆之心。可皇后对于兆旸太过溺爱,使的他小小年纪便脾气乖戾。”
陆媛轻轻拂了拂衣袖,笑道:“兆旸贵为中宫嫡子,皇后娘娘偏宠一些也是自然的。况且,兆旸还小,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定会成为人中龙凤,皇上不必过于担忧。”
陆媛见锦瑟有些困意,便唤来乳娘秋娘将孩子抱到内殿哄睡。
予临见她穿一件浅青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领口绣小朵点金水绿卷须花,下面一条藕荷色织银丝百褶裙,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双结如意钗别在她发髻间,又埋了几颗珍珠在她挽得光滑的髻上,虽不甚华丽,却也婉约动人,不由自主走到一颗秋海棠树下,摘了一朵浅水红色的海棠花替她簪在鬓边,笑道:“秋雨润海棠,绰约玉肌妆。朕的媛媛果真宜室宜家。”
陆媛眉眼低垂,娇羞一笑,低声道:“皇上又来打趣臣妾。”
予临亦笑道:“说起来,你诞下锦瑟后位分理应晋一晋的,只因前朝事务繁杂便耽搁下了,不出一个月贞妃就要临盆了,朕想着将你和贞妃一同晋封,来一个喜上加喜。”
陆媛垂下眼睑,道:“位分对于臣妾来说只不是过眼云烟。”
予临执起她的手,神情道:“朕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是朕不愿意委屈了你,本来在你生下锦瑟那日就应该晋封的,只是当时你我一时口角…
陆媛抬起手来轻轻捂住他的嘴,双眸含笑,道:“过去的事情皇上还提它做什么?”
予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道:“朕确实是有愧于你,就让朕来补偿吧。”
说着,予临拥她入怀,轻轻地在她耳边细吻,酥痒难耐。陆媛平时最怕痒,连忙推开予临,娇笑道:“皇上弄得臣妾好痒。”
予临见她粉面含春,面红耳赤的样子,更加情不自禁,轻咬着她的耳垂,道:“媛媛,让我们来给锦瑟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说完,不待陆媛答话,一把打横将她抱起,走进寝殿去了。
湘妃细竹青帘半垂半卷宫的静谧无声,只有廊下的的红嘴白鹦鹉,偶而懒懒的扇一扇翅膀。细风夹杂着些许微凉轻轻吹过,满树海棠簌簌落下,铺满一地,犹如人间仙境,空气里都是丝丝缕缕的甜香。
坤仪宫,皇后正抱着兆旸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一盏鲍鱼燕窝羹,兆旸不肯好好喝,歪着身子一个劲地扭来扭去。
皇后失去了耐心,便把兆旸交给乳娘,让乳娘去喂。
她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走到鎏金异兽纹铜炉边,挑开小铜盖,往里面加了几片苏合香片,一股清芬伴着氤氲的淡烟若有似无地悠然散开。
毓秋走进来,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皇后脸色一凛,忙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毓秋肯定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静翕宫的彩屏是咱们的人,她亲耳听见皇上说的。”
皇后眉心紧蹙,郁色满面,沉思了好一会儿,对毓秋道:“贞妃出身高贵,若是此胎诞下皇子,势必会气势大涨,况且我听说贞妃一直有意拉拢颖嫔,若是她二人联手,那本宫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你快去告诉良嫔和月常在,让她们两个人想法子阻止贞妃和颖嫔晋封,快去!”
毓秋低声答了一声是,转身匆匆而去。
秋意渐浓,天气愈加清凉,更兼了时断时续的阴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真正地到了深秋了。
自打进入十月,后宫里便不太平起来。先是予临在深夜批改奏章的时候偶感了风寒,发起了高热,太医们日夜诊治,嫔妃们侍奉汤药,三日之后才退了热,慢慢复原。
予临刚好,太后又感染了风寒,太后年龄渐长,前些年又时常缠绵病榻,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这次的风寒又来势汹涌,一度高热昏迷,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好在,予临在民间遍请神医高手,用了好几个方子方见好转,予临等人提着的心才慢慢了放下来,陆媛和良嫔等人仍然在跟前日夜侍奉,不敢懈怠。
没过几天,各宫的宫人也有不少人出现了风寒的症状,开始只是头痛,发热,接着颈肿,发颐闭塞,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宫,宫中开始遍燃艾叶驱疫,一时间人人自危。
太医们更是忙的团团转,最后,太医之首秦太医才郑重地向予临汇报,此番病情并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一场邪气入侵的时疫。
自古至今,对于时疫这两个字,都是恐惧的,甚至谈疫色变。予临即刻命令整个太医院研制对抗时疫的药方。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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