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风轮转动,微风习习,清凉如水,玉嫔正倚靠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忽然看见安翎月一个人走进来,慵懒地支起身子坐起来,盛气凌人道:“你是来向本宫兴师问罪的吗?”
安翎月不做声,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闪出一股凶光,突然,她“嗷”的一声向玉嫔扑过去,猝不及防,玉嫔吓的一激灵,一边和安翎月撕扯,一边连忙高声喊人。
听雨、绿痕、莲红几个一拥而上,牵制住安翎月,玉嫔气恼极了,抬起脚,照着安翎月的小腹狠狠踹了一脚。
“啊!”安翎月痛苦地喊了一声,感觉到小腹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开始蔓延,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她面色变得惨白,双手捂着肚子,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玉嫔不屑道:“你这样乔张作致是做给本宫看么?以为自己多么娇贵么?”
突然,听雨指着地上,惊恐地喊道:“血!她流血了!”
只见一股鲜红的血从安翎月的衣裙底下缓缓地流淌出来,红的刺眼。
玉嫔大惊失色,凑上前去,惊疑道:“你…你怎么了?本宫只不过轻轻踢了你一脚,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安翎月绝望地看着地上的鲜血,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突然,她发起狠来,猛地起身站起来,用尽力气,冲着玉嫔的肚子,一头撞了上去。
玉嫔“哎呦”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手捂住肚子,一个劲地喊:“本宫的肚子好疼啊!快找太医来!”
碧秀宫顿时哭泣叫唤声不断,乱成一团,早有人跑出去报告了皇上和皇后,帝后二人一听事态严重,一前一后紧跟着来到了碧秀宫。
门口明黄色倏然一闪,予临先一步跨进来,见满殿人仰马翻的景象大为光火。
皇后穿了一身烟霞蓝底色的百子刻丝对襟羽纱袍,虽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鬓发却一丝不乱,疏疏地斜簪着几朵暗红玛瑙圆珠的簪子,连簪子上垂下的缠丝点翠流苏,亦只是随着脚步细巧地晃动。及至见到殿里的景象亦是大吃一惊,花容失色。
陆媛和顺嫔等人也得了信,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讶不已,也忙忙地赶到了碧秀宫,就连一向不太掺和后宫琐事的贞妃也来了。早已有王太医、许太医赶过来围着玉嫔查看胎象。
玉嫔躺在花梨木阔床上,抱住肚子一个劲地喊疼,翻来滚去,浑身大汗淋漓,听雨和绿痕几个站在床边不停地安慰她。
予临焦灼地问正在把脉的王太医:“玉嫔的胎到底怎么样了?”
王太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忐忑道:“玉嫔娘娘有明显的滑胎迹象,微臣已经用尽了所有保胎的法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予临向碧秀宫伺候的众人扫视了一圈,拂袖怒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听雨连忙跑上前来跪倒在予临面前,哭诉道:“皇上您要替我们娘娘做主啊!因今日天气酷暑,娘娘体躁欠安,恐热着了腹中龙胎,便一并要了吟月阁的冰桶来降温,谁知,月常在因为这点事不依不饶,先是派小螺上门辱骂,后来又自己亲自打上门来,我们娘娘不过和她理论了几句,她就一头撞在了娘娘的肚子上,龙胎就是被她撞伤的。”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番话,都震惊不已,予临更是怒气冲冠,径直走到安翎月跟前,安翎月原本正蜷缩在一张软榻上,被予临一把抓住衣服提起来,甩到了地上,她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一身。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心肠歹毒的蛇蝎女人!竟然敢害朕的骨肉!贱人!”予临朝着她咆哮道。
安翎月似乎已经意识恍惚,双眼微闭,眼神焕散,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面色像纸一样惨白,一股鲜红的血从裙底蔓延开来。
陆媛一看,觉得不太对劲,走上前将手轻轻伸进安翎月的裙子里,拿出来看时,她的整个手掌,都沾满了热而腥的鲜血。
她心中一惊,再定睛一看,安翎月所穿的月白色的里裙已经生生被血染成了红色,腰间似乎还束着一条绢带,她扯开那绢带,谁知越扯越长,足足有两三米,扯开了绢带,安翎月鼓起的肚子赫然亮在眼前,足足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陆媛不由得大声道:“请王太医快过来为月常在查看一下。”
王太医拿起药箱连忙跑过来,忙了一番,颓然道:“月常在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只是现在已经….已经胎死腹中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唏嘘不已。
予临一听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月常在也有了身孕?朕怎么不知道?皇后,你可知道?”
予临看向皇后,皇后的脸色稍稍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转瞬镇定,道:“臣妾着实不知,月常在从未向臣妾说起过,况且月常在的肚子也并不显现。”
王太医看着那条长长的绢带,道:“据微臣看来,月常在每日以绢带束腹才没有显怀,所以在外人看来根本看不出怀了身孕。”
予临迷茫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呢?”
皇后揉着眼睛,垂泪道:“月常在年轻,有了身孕大概羞于让人知道,所以才遮掩着吧,只是人忒糊涂了,怎么能因为两桶冰意气用事呢,如今两败俱伤,痛失两子,怎不叫人心疼啊!”
予临心中仍然颇多疑虑,听皇后说到“痛失两子”,亦悲从中来,把怒火都撒在了安翎月的身上:“都是这个贱人惹的祸端,把她押到慎刑司去审问。”
一直跪在角落啜泣的朱儿此时跪着挪到予临面前,磕着头道:“皇上,请听奴婢说一句,我们小主冤枉呀,是玉嫔娘娘先踢了我们小主的肚子,我们小主才气不过撞了她的肚子,小螺姐姐也是被玉嫔娘娘的人打死的,请皇上明察。”
见予临皱眉沉思,皇后开口道:“皇上,此事干系重大,牵扯到龙胎之事,月常在难辞其咎,只是月常在现在这个样子无法问出什么,就让臣妾将月常在带回坤仪宫中让太医医治调养,臣妾再慢慢查问吧。”
陆媛本来现在安翎月的身后,当皇后说了这番话之后,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安翎月紧紧地握住了,她望向她,发现她迷离的眼神中透着乞求,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落下。
陆媛心中立刻明白了,安翎月不想去皇后的坤仪宫,她在向陆媛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