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准了姚将军之请,就由他挑选两支精锐部队进驻大聂国吧。”语罢,他蓦然转身往朝堂外奔去。
“摄政王,你要去哪儿?”朝堂之上,皇帝一头雾水,今儿个早晨摄政王似乎心不在焉,他很急着要走。
他复又转身,行一礼,“皇帝容微臣告退,机不可失,臣先带一队人马即刻前往大聂国,查看大景国军情。”不等皇帝允准,他已然离开。
同样的场景在重复着,他坐着马车迅速回府,带了几个人王府的侍卫迅速往大景国策马奔去。
几近周折,终于来到了宛城。
四周,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这里不久前刚结束了一场战争,这一战朝王军队败了。
据说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不留一兵一卒,全部壮烈牺牲了。
安远王顾慎言的军队护送着大景新皇帝景浩天班师回朝,宛城之上只留下一群虾兵蟹将在清理现场的尸体。
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盘旋着飞过,哀鸣凄厉声不断,扑鼻的血腥味让他有一种浓浓的不祥预感。
姜未晚,姜未晚,你在哪里?
站在苍茫的天空下,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措。
“有没有看到姜未晚?”他猛地抓过一个个从面前走过的大景士兵,魔怔了一般地想要一个答案,可又害怕这个答案不如自己所愿。
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又松了一口气。
他竟亲自走在累累尸骨之间,用手翻起那些断臂残骸,一遍遍地寻找着。
“这是男人的战役,不会有女人的。”他茫然地喊了声,心中还存着美好的念想。
“爷,这么多尸首,要找到郡主谈何容易。”北冥上前一步,看着红了眼睛的主子,不由叹了口气。
“大家分头找。你们几个往那里去找,北冥你就负责往那些扛尸手中瞧,我找这一片,其余人找找那个角落。一旦发现有女尸首,就给我往这里抬。本王要亲自检查。”
无论如何,他要将她找到……
当然也许是找不到的,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个鬼地方。
她只是藏了起来,伺机报复,伺机杀掉顾慎言这个畜生,他的未晚那么聪明,不会,不会在这里的。
“喂,你干什么呢?”留下来清理现场的一名小副将,冷然地吼了声,“你们这么翻来翻去的,耽误我们掩理尸体,你们吃罪的起吗?”
皇命如山,接受了皇帝的旨意后,他们必须尽可能快地掩埋掉那些尸体,以免造成城中的瘟疫。
如果造成了疫情,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他抬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带的宝剑,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大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无畏。
刚刚说话,叫嚣的副将被发他闪亮的刀子似的目光一瞪,不由地感到了浓浓的寒冷和畏惧,顿时再无了言语。
就这样搜寻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得到了一个个他想要的结果:没有!没有!
没有女人,宛城之上没有女人的尸首。
他站在夕阳下,忽然仰头长笑。
抓住徐徐上前的北冥,他笑得像个孩子,“没有女人的尸首,那么姜未晚一定还活着,还活着对不对?”
北冥抬眼望着面前这个素来勇敢果决的摄政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终于哑声呼喊了起来:“未晚,姜未晚!”
“姜未晚,你还活着,你在哪里?你出来啊!”第一次见他这么无措,无措的像极了孩子。
北冥的眸中更是错综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秦烨。
这个消息对于摄政王而言,无余是个恶梦。
正在一旁缝尸的枯老婆子有些震惊地抬头,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立的男人,忽然间觉得熟悉,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出不来了。”老妪扯了扯他的衣袍,摇了摇头阻止他往下喊。
“你说什么?”他有些生气,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太婆,这么不识时务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在找未晚,姜未晚么?”老妪抬头,又大敢地再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她在哪儿?”他抓过老妪的双肩,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如实告诉我,我定有重谢!”
老妪叹了口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出不来了。”
他摇晃起老妪来,“你什么意思,你说得明白点?”
见老妪半晌无语,他又道:“她被人抓了起来了吗?她是被顾慎言软禁起来,还是让狗皇帝判下狱了?或者发配边疆?”
老妪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蓦然黯淡了下去。
“你放心,不管他们把她囚在哪儿了,我都可以把她救出来。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他短促地笑了笑,自信而霸气。
“她死了!”老妪声音暗哑地哽在喉咙中。
“她死了!”老妪又重复了声,似是说给他听的,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你骗我,姜未晚,她怎么可能死呢?她不会死的。”他只觉得这一刻头颅像是轰然炸开了一般,变得异常痛苦。
“她不会死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死了,她真得死了。”说到那里,她悄悄抬起头,觑了一眼他。
“你眼花了,你一定是人老眼花了,认错人了。”他又再开口,一口否定。
“我的年纪与她不相上下,再说我怎么可能错辩了姜未晚呢?”老妪眼中微有泪意,又道:“她死了,不要再找了,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
他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却压不住眼角的泪意,眼眶已红,眼泪扑簌往下落,“告诉我,她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惨的,爹不疼,娘不爱。我一直羡慕,嫉妒她。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她的亲姐姐嫁给了顾慎言,她被剥了脸皮,她的脸皮被制成了龙袍纹饰,制成衣衫送给了韩王景墨予。她拼命地逃,她以为逃出了生天,却又让人抓了回去,她被绑在战车上,她成了引诱韩王送死的诱饵,景墨予真是仁义,明知道是死,他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保驾护航,万箭穿心啊!那是万箭穿心之击……”
老妪默默地擦了把泪,“为他收尸时,我都不敢看,身后那一个个的血窟窿,密密麻麻的,血肉模糊。”
“未晚呢?”他难以克制自己的愤怒,竟开始颤抖了起来,明明知道她的结局,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心存一丝丝细微希望。
老妪分明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聚集起来的厚重寒意,那是一种深情付诸之后而又失去的阵痛,他的眼神变得阴鸷可怕,她知道若是此刻她有半句虚言,面前的这个男人必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死了,那么多人为她而死,她又怎么愿意独活。她是不会苟且偷生的,再说顾慎言也不会放过她。”
“未晚的尸首呢?”老妪面前传来冰凉彻骨的声音。
仿佛有无形的压力迫在自己身上,老妪竟无法再说下去。
事情既然无法瞒下去,不妨据实说了,北冥涩然道:“郡主的尸首,据说被顾慎言收走了,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可怎么说郡主也是他们顾家的人,定是会让她入土为安的。”
“顾家不配!”
都怪他,他不应该相信顾慎言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当初就应该杀了顾慎言,若是他当初杀死了顾慎言,那么未晚也不必承受这般灭顶之灾。
未晚是让他害死的!
怪他当初被顾慎言的花言巧语蒙避了心智,才会放虎归山。
怪他当初心存私心,他无法忘记未晚跪立在山门前,为顾慎言求取解药时,那斩钉截铁的坚持。他当时内心是百般不愿意放了顾慎言,可他又害怕有朝一日,会让未晚恨他。
他的一念之差,终是害了姜未晚,害了他此生至爱。
顾慎言,那个畜生他明明答应了会好好照顾未晚,倾其一生去爱她,照顾她。
而结果顾慎言背弃了诺言!
“顾慎言,狗皇帝!本王会让你血债血偿!”他再也无法冷静,那股暴戾之气渐渐升华了起来,拔出腰间佩带的宝剑,剑气直指云端。
“来人啊!将这个对圣上不敬,意图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我抓起来。”副将指着他,对身后的一群士兵冷声下令。
离他较近的两个士兵围了上来,他踏步上前,长剑翻转之间,一剑劈开了身侧围攻的士兵,复而翻转,再次击中另一名,刀法狠厉,一剑穿心。
周围的士兵纷纷向他围了上前去,又颤颤地不敢冒然行动。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