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的姜未晚,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故意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故意挑衅秦烨?
“啪”一声清脆、利落的掌掴声响起。
这是秦烨听到的最难堪的话,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最大挑衅。
“姜未晚,本王是太纵容你了,你想死,我成全你!”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秦烨剑眉紧簇,脸色也变得更加地阴沉。他揪起姜未晚的头发,逼迫她直视他的烈焰眸子。
“从今往后,你就在寂园呆着,老死一生。”冰冷的语调,夹杂着极端的残酷。
“来人!”随着一声低喝,门外走进四个丫环微福着身子:“王爷!”
他大手极尽温柔的捏住她滑嫩的下额,邪肆的笑了起来:“把她给我拉下去,带到寂园去,让她自生自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未晚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却滑过两行流泪,“秦烨,我们是这么般相似,这般自以为是。”
姜未晚脸上浓眉紧蹙,直直看着谭蝶儿,看得她人心旌发寒,“谭蝶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陷害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谭蝶儿被未晚瞪着头皮发麻,不由急道:“王爷让你们把她带下去,你们还愣着干嘛?”
西厢阁的丫环急忙将未晚拉了出去。
怜心急忙跑上去劝道:“不,王爷不是这样的。郡主是为了救我,才与侧王妃起冲突的……”
盛怒之下的秦烨,全然听不进去。
怜心无奈之下,只好追着未晚出去。
“王爷,一定是有所误会,事实并非如此。”小竹也跟着上前说情。
一时间,秦烨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姜未晚变了,他亲手提拔的属下也变了,这个事实就像是把的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让他怒火中烧。
“不用你们拉我,我会自己走。”姜未晚冷冷吼着,“你们两个人跟着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押着未晚的丫环对视一眼,不由放开了她。
两名丫环在窃窃私语着,对姜未晚绝代风华的容颜,雍容华贵的气质,她们一向是赞不绝口。
只是可惜了,好人没有好报,姜未晚终是败给了心肠狠毒的谭蝶儿。
姜未晚径直地往前,途经荷塘时,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将丫环抛在身后。
站在荷塘前,未晚的眼神却变得飘忽。
风吹起,额边的青丝飞舞而起。
浓密细长的睫毛上翘着,遮住了眼睛的轮廓。
瑰丽的华服在风中轻扬着,摇曳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轻合眼帘,心中无澜。
远方未知的路等待着她,无法计算的将来,她要有足够勇气去承受这一切。她是勇者,永不怯弱。
她低叹了口气,‘噗通’一声水响,她没有犹豫地就跳入荷塘,溅起一片水花。在荷塘中沉沉浮浮,终是沉了下去。
“啊!王妃沉塘了……快来人啊……”让姜未晚甩在后面的丫环,目睹了未晚轻生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追着未晚出来的怜心远远看到这一幕,却是鞭长莫及。
“王妃,王妃……”伴着丫环们尖叫,更多的丫环聚集了过来,人越围的越来越多。
怜心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泪水纷飞,“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怜心猛地往回跑,直奔西厢阁。
坐在西厢阁正厅,阴沉着脸,正在盘问事情经过的秦烨,远远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怜心泪眼纷飞奔了进来,“快,快救救郡主,郡主沉塘了!”
秦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再不见半点血色,他运用轻功,辗转跳跃之间,便来到荷塘前。
“让开!人未到,寒意先袭来。”丫环们闻言,赶紧地给他腾开一条道。
“王妃,跳下去了。”目睹了姜未晚跳水的丫环赶紧禀报。
秦烨未暇思索,便跳进荷塘里。
荷塘水冰冷刺骨,连牙齿都上下打架。
他觉得四肢都要僵掉了,在荷塘中焦急地找寻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忽然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提,果然是姜未晚。
秦烨把她托起,浮出水面。
把她抱起,离开池塘。见姜未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伸手一探,她竟没有了气息。
“姜未晚!”带着咆哮的呼喊声骤响。
那是失去的恐慌和惊惧。自然没有人回应她,他焦急地将姜未晚横抱着搂在怀中,直奔回西厢阁。
还没有踏进屋,便大嚷:“快备热水!”
“装死!”谭蝶儿幸灾乐祸地饮茶,见秦烨狼狈地抱着一个人影冲了起来,不由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了秦烨怀中的人后,西厢阁内众人却是神色各异。
“快……快叫神医,快救她。”
见姜未晚全身湿透,面色苍白,未等秦烨把话说完,偏宅里的华鹊已从屋中冲出,先上前一步,她伸手一探,感觉不到姜未晚的气息和脉象,顿时面露哀色。
这边秦烨着急让姜未晚得到救治,而谭蝶儿眼中却只有秦烨,看着他浑身发抖,身子不停地打哆嗦。谭蝶儿急喊着:“快!快给王爷备毯子和热水。”
丫环们着急地退下去,各自忙碌去。
华鹊神色凝重,她轻合眼帘,隐去眸中的悲痛,沉着声道:“王妃已气绝身亡。”
秦烨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他抱着姜未晚直奔西厢阁,就是要让华鹊第一时间救醒姜未晚,而华鹊的话,让他愤怒不已。
他紧拥着怀中冰冷的娇躯,愤然道:“你胡说什么,快救她!”
“她死了!”华鹊低沉了嗓音,语声中有说不尽地悲凉。
“你说什么,姜未晚死了?”谭蝶儿大惊。华鹊点了点头,不再多置一言。
谭蝶儿顿时面露喜色,被秦烨冷眼一扫,立刻敛去了神色。
秦烨提起华鹊,一字一顿道:“救她。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你一定可以救活她的。”他相信华鹊可以救醒姜未晚的。她一定行的。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如果能救,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死了!姜未晚死了!
谭蝶儿满心欢喜,面上却假装露出衰色,“王爷,姐姐已经死了,你节衰顺便。”
闭嘴!秦烨怒叱了声,直视着华鹊,不曾移动过目光。
“你骗我!骗我是不是?”
“医者之心,天下父母心!我应该知道的,我比你更想救她。未晚的身子娇弱,如果只是在冰冷的水里冻了会,还有可能保住性命,不过她这次是刻意求死,就算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华鹊冰冷地说了一个无情的事实。
秦烨放开华鹊,转而拼命揉搓起姜未晚冰冷的手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妃在跳水之前,就已经服用了冰山红花。”
冰山红花?秦烨紧紧拥着她瘦弱冰冷的娇躯,拥着她流失的生命,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聂国的第一等毒药。一个时辰内即毙命,相信王爷也有所闻吧。”
秦烨脸色发青,这种毒等同于鹤顶红。只不过鹤顶红是即饮即毙命,而这种毒是一束香的时间发作。
冰山红花是世上绝毒,听说至今都无药可解。不过他仍心怀期盼华鹊不同,她是神医,她可以在死神手中抢回他的性命,也一定可以救下未晚的。一定可以的。
“我真得爱莫能助,能救,我必定不会推脱。”华鹊面露悲色,在大家看来,这是一个医者无法治愈患者的悲哀和无力,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种悲哀的由来。
丫环也备好了热水,秦烨此时心慌意乱,牙齿打着寒颤,眼里却只有姜未晚那惨白的脸和青紫的唇,冰冷的躯体,完全没有去泡澡的意愿。
他反倒是急忙将姜未晚置身于浴桶中,不断地揉搓着她的肢体……
“郡主……”怜心和闻讯赶到的沉香一起小跑地进了屋。
“王妃……”一时之间悲泣之声四起。
“王妃,你怎么就想不开呢……王妃……”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见姜未晚已没有了气息,怜心悲痛欲绝指着秦烨骂道:“是你和谭蝶儿逼死了她,你是凶手。”
谭蝶儿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啊,把这死丫头给我拉下去掌嘴。“
“如果谭蝶儿你没有冤枉郡主,郡主不会想不开,她就不会死……”怜心的哭泣声讨,一字一句地烙在秦烨心中。
怜心被两个丫环拉住,掴掌声响了起来。
秦烨双瞳如失去灵魂般空洞,平日睿智深沉消失殆尽,紧紧地抱着她瘦弱的身躯,抱着她逐渐流失的生命,脑海里一片空白。
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抱着气绝身亡的王妃,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跌坐在地上。
连谭蝶儿都被吓到。
怜心的哭喊声,姜未晚香消玉殒的哀伤让人们的心情越发地沉重。
“请王爷节哀!”屋内的众丫环都匍匐跪立于地。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谭蝶儿见状也折身跪下,劝起了秦烨。
秦烨如一樽雕塑一动不动地。良久后,他突然横抱起姜未晚口中喃喃自语着:“秦王府内,今后往后若再有滥用私刑者一律凌迟处死。”
此语一出,谭蝶儿顿时心惊胆颤了起来,急忙让人放开怜心。
秦烨径直地走出西屋。姜未晚的柔荑在他怀中无力地垂下,滑落到他身前。此刻,更加可以确定怀中的人儿,确确实实地远离了。
秦烨突然仰头,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吼。
悲怆的吼声惊得王府内的众人震颤了起来,可是他怀中的人儿依旧没有动静。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抱着姜未晚朝静心阁方向走去。
见到主子,抱着王妃的尸体回来。静心阁内的丫环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把她放在御赐龙,秦烨运起了掌风合起了门。
关掉了尘世的喧扰,他坐在了床沿,痴痴地看着御赐龙,憔悴苍白的姜未晚,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不可遏制的笑意,连肩都在微微颤抖着,眼眶中有着盈盈的水光在闪动着。
恼她!气她!
想不到她死的时候,竟是这般地心痛,宛如心口上被人恨恨地刺上一口子沉受着剐心之痛。如果她还活着,他也许还会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那样。他轻闭上眼,一滴泪已缓缓地顺脸颊流下,落入心中沉甸甸的,一片苦涩宛如海洋。
突然觉得冷,他抱起了姜未晚,把她揽入怀中。
就这样旁无他顾的专注地抱着她冰冷尸体,晚膳送了进来,原封不动地端走。早膳送了进来,还是原封不动地端走。
次日午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本王说了,给我滚下去。”秦烨的暴吼声再次响起。
“奴婢参见王爷!”
秦烨缓缓抬头,见来者是怜心,便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何事?”
“郡主已死,奴婢求王爷怜悯,让郡主入土入安。”怜心盈盈垂泪,硬咽道:“求王爷念及和郡主夫妻恩义上,为郡主做场简单的法事。”
秦烨不置可否。
怜心提起袖子拭了把泪,如果可以引回郡主的魂魄,了结郡主此生的宿愿,郡主下一世便可无牵无挂地投个好人家。
如果耽搁久了,尸身腐烂,郡主来生就难以转世为人。
“求王爷成全!”怜心匍匐于地重重地磕头。
“起来吧。这件事就由你去置办吧。”秦烨缓缓地闭上眼,神鬼之说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此刻,他却变得犹为相信。
“王妃的后事,要大肆操办吗?”怜心缓缓问道。
“不必了,一切从简。”他轻叹了口气,姜未晚不喜欢张扬的。
“王妃入土为安的日子,要定在何日?”
“明早。”沉默了良久,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怜心走后,秦烨唤来了侍女,让她们取来了备好热水。他亲自为姜未晚净身,让丫鬟取来笔墨、香粉,加入了特制的香料调匀后,笔锋在姜未晚肩颈上轻轻辗转流连一朵妖娆清华的芍药花绽放开来。
秦烨轻抚着自己亲手画上的芍药花,薄唇轻勾,凄然的笑声响起:“姜未晚,你别想逃,下辈子我必会寻得你。”他再次靠近,在她冰冷的唇瓣上烙下他深情的印记。
按秦烨的嘱咐一切从简,怜心和张嬷嬷对姜未晚的后事进行操办,请来了道士为姜未晚做法事。
在嗡嗡啼哭声和道士的诵经念佛声中,秦烨恋恋不舍地将姜未晚放入棺中,合盖而上。
王府上下都沉浸于肃然哀伤的气氛中,人们开始记起姜未晚的种种好,姜未晚一向与世无争,她没有责罚下人,反倒是为下人挺身而出,少了这样的一个主子,岂不让人叹息。
冷漠的右侍卫北冥闻得姜未晚死讯,刚毅的容颜都变得生硬,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难测,剑眉都皱起了川字形。
西厢阁的床蹋上,谭蝶儿心情却大为舒畅,全王府里的人都跑去哭姜未晚,她反倒笑了起来,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死了个懦弱的废物而已。
“真是看走眼了,姜未晚那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配成为对手。真让人失望,早知道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去对住,真是高看了她。”
谭蝶儿觉得有些困意,她便缓缓闭眼,开始睡她的大觉。不知睡了多久,她从恶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竟睡了一个下午。
“人都死哪里去了?”谭蝶儿吼着。
小菊疾跑进来,“王妃我在这儿。”
“叫你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谭蝶儿抱怨着。
“都为王妃守夜呢?”
“守夜,守个屁夜,人都死了,难不成还有人偷尸?”谭蝶儿火冒三丈,“不就是死个人吗,还把她东屋的人都叫去守夜,死得又不是皇帝,用得着举府上下劳师动众吗?”
“王妃,莫乱说!我们要诚心悔过,才能获得救赎。”小菊目视前方,一脸的谦恭。
谭蝶儿冷冷地扫过去一记嘲讽的笑,轻轻一哼,“什么狗屁东西,救赎?那你就出家当尼姑去得了,更显得你的诚心。”
“王妃有所不知,道士说王妃生前怨气太重了死后冤魂不散,正集结在王府四周,恐冲撞了王府的安宁,正在施法呢?”小菊一脸的惊恐,压低了声音道:“她生前我没有好好对她,我好怕她来找我。不能不信,我回来时还跌了一摔,像是被人拌了一脚,可抬头一看,又怎么都没有。王妃,你说我该什么办?天灵灵,地灵灵,只要她姜五月的冤魂可以放过我,我必然天天给她烧高香,把她当菩萨供着。”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谭蝶儿焦急地跺脚,忽然问道:“盖棺了吗?”
“盖了,是王爷亲自把她送入棺材里的,道士说是一个时辰后要进行引魂。引了魂魄决别了众人就要下葬了。”
“引魂?”谭蝶儿轻蹙眉头,据说景国经常有法师弄引魂,请道士在人死后四十八个时辰内把死者的魂魄引出来,问问她生前可有未了遗愿,并协助她完成遗愿。
“王妃,你也知道引魂。你说怎么办?我生前欺负她,她的鬼魂是不是缠上我了。王爷的脸色好吓人,要是有人把这一切告诉王爷,那我怎么办?”
“没出息。”谭蝶儿狠狠瞪了小菊一眼,“还不快滚下去给我备膳,用完膳我们再去看看。”
小菊撅了撅嘴,不安地垂头退下。
谭蝶儿看小菊下去了,便拿了些首饰出来把玩。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丝动静,谭蝶儿一惊,猛地坐起来,她惶恐不安地盯着窗棂方向,清冷的月光轻轻挥洒下,窗外树影婆娑地倒在窗棂上,像极了人的影子。
“谁?是谁在外面?”她惊恐地喊着,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屋子内。
兴许是幻觉,这两日子来,自己总是心神不定地,她收起首饰在床前躺下。
忽然一个黑影在纸窗棂前一闪,急速地横向飘过。
谭蝶儿吓得花容失色,她坐起身复问道:“谁……到底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快给我出来。”
窗外没有人回应,四周寂静无声,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忽然觉得困顿,不知过了多少,她开始慢慢全眼。
迷糊之间,忽然觉得有一阵风吹开了两扇门。
在那两扇门间,一袭白衣慢慢飘近。
“来人,快来人。”谭蝶儿猛地惊醒,看着四周觉出一身冷汗。
她慌里慌张地披上一件单衣下了床,刚穿上鞋——还未站起就看到一袭白衣飘至眼前。
“谭蝶儿,你还我命。”邪魅撕哑的嗓音传了开来。
谭蝶儿惨白着脸,慢慢抬头。
窗外朦胧的月光如水般地投在她白雪般的寒衣上,姜未晚安静而苍白的面孔上有丝很飘渺的笑意,越发显得诡异清冷。
确认自己看清她的面容时,谭蝶儿心中一震,她慌乱垂眼……女鬼果然是姜未晚。
“谭蝶儿,你还我命来。”姜未晚慢慢地飘进。
白色月光下未晚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凌厉笑意,面目扭曲在一起越发狰狞。
“不……不……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想不开。”谭蝶儿惊惧地往后退。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被王爷嫌弃,更不会过着非人的生活。你还我命来。姜未晚再的手伸向了谭蝶儿的脖子。
“真的不关我的事。”谭蝶儿焦急地往前跑。
面前门倏地无人自关,嘭地合上。
谭蝶儿大惊换色,她踉跄地跌倒在地,“你……你真得是鬼。“”
“我生前怨气太重,上苍怜联悯,阎王怜我生前凄楚,放我魂魄回阳间一趟,了却了前生冤孽,好转世投胎去。”顿了口气,姜未晚接着道:“如果你没有自己撞桌,我何至于背负杀人的罪名,何至于走自缢的路。虎毒不食子,谭蝶儿你禽兽不如。今天该是你偿命的时候。”
“那是他活该……他该死。”谭蝶儿面目露凶光,“只是你刚好倒霉地到东屋来,这能怪谁。”
“杀害自己亲骨肉,你不后悔?”
“他一定得死,一定得死,我别无选择。”她笑的凄厉。
“为什么?母凭子贵,你大可以顺产下他。除非他不是你的骨肉。”姜未晚大惑,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他是个残疾,是个白痴儿。拿一个白痴儿,来换得你的失宠,王爷的怜悯,值得。哈哈……哈哈……”谭蝶儿阴阴的笑意邪肆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她竟笑出了泪。
姜未晚疑惑道:“尚未出生的孩子,何以说他是残障?”
“隔代相传,传子不传女,凡是儿子皆是智障儿。怨灵的诅咒,那是怨灵的诅咒。应验了整整四代了。”谭蝶儿哭了起来,哭得悲切。
“整整四代了。我亲爹就是智障儿。因为弱智的他,我才与姐姐倾城走散了。”
“谭蝶儿,这不能成为你杀死亲生儿子的理由。”姜未晚紧蹙的眉头勾画出冷冽宛如冰珠的气质,她又靠近了一步。
“如果杀一子,可以夺王爷怜惜、宠爱,我在所不惜。”谭蝶儿目露决绝,语声坚定有力。
“谭蝶儿,你死不悔改。”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
放眼望去,推门而入的是张嬷嬷。她正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走近。
谭蝶儿大惊,眼中即时地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姜未晚,你不是鬼,你骗我。”
“若不是你平时用事太过阴毒,我也不会相信王妃一面之辞,前来作证。”肖嬷嬷叹了口气,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得如此灭绝人性的女人。
“作证……作证又如何?谁知道你这老秃驴,是不是收了姜未晚怎么好处,来东屋撒泼的。”谭蝶儿狂笑了起来,就凭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死东西,敢来我东屋装神弄鬼。
“别忘了刚才是你亲口认罪的。”肖嬷嬷面露难色,这时才正视起眼前这个难缠的女人。
“我谭蝶儿可不是吃素的。我身犯何罪,几时认罪了?”谭蝶儿狂傲地上前一步,嚣张地逼近肖嬷嬷。
“王妃,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有去请王爷,反倒自露了马脚,让她猖狂了起来。”肖嬷嬷脸露哀色,自责不安。
“不过请王妃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让王爷信服的。”
“老秃驴想以死明示吗?还是要再装回死人,演一出请君入瓮吗?哈哈……”谭蝶儿将张嬷嬷往后一推,“可一不可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妄你在王府混了这么多年。”
“谭蝶儿,你不要太嚣张了。”
“姜未晚,我倒是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是本王呢?本王可以奈何你吗?”黑影如鬼魅,飞掠而下,跃入门中,负手而立于前,秦烨唇边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不知他什么时候,他竟在屋顶上下来,屋内的人,皆大为震惊。
寂寂永夜孤月轮,清风恣意怜。
秦烨一袭黑衣,俊直傲然,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冷邪,俊逸的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邪恶的又如暗夜中的催命邪王,散发着来自冥府的阴森气息。
肖嬷嬷大喜,姜未晚淡笑不言,谭蝶儿则是花容失色,吐不出一个字来。
谭蝶儿心中一凛,在秦烨如冰般冷冽的声音中,她的目光也慢慢收缩。
姜未晚折身跪拜,“妾身参见王爷,请王爷降罪。”
“老奴参见王爷!”张嬷嬷慌忙跪立于地。
谭蝶儿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行礼,她忙跪地行大礼,“妾身参见王爷。”
“谭蝶儿,本王真是小瞧你了。”俊逸的脸庞满是厌恶的神色,站在她面前,他沉声道着。
谭蝶儿脸色煞白,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王爷,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虎毒不食子,你真是阴狠。”秦烨别过脸去,不再多看她一眼,阴狠冷洌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王爷,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合伙冤枉妾身,你要为妾身作主。”谭蝶儿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秦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
秦烨额上暴出青筋,握紧拳头,冷漠道:“死不悔改。”
谭蝶儿仰头死死地盯着秦烨,“王爷说过会好好照顾妾身一生一世的。王爷一定会饶了妾身,不计前嫌的,是不是?”
秦烨负手而立,俊眉微蹙,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声不吭地,情绪异常纠结。
气氛一下子被凝结,窒闷的死寂笼罩着东屋。
姜未晚旁观着,低低叹息,她起身向秦烨行礼,“既然已真象大白,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妾身先行告退。”
“慢着!”秦烨冷不防喝住姜未晚。
“王爷?”姜未晚盈盈转身,息事宁人,这不是他一直所乐见的结局吗?
“本王必还你一个公理正义。”秦烨道着,唤来了两个丫环。
“谭蝶儿从即刻起搬入寂园严加看守,没有本王命令,永不得出园子。”淡睨视着谭蝶儿,秦烨抽出腿,语声如冰地道着。
谭蝶儿仰起下颚,心灰意冷地望着秦烨:“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般无情吗?”
“本王记得和你说过,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如有违本王定会严惩不贷。”
“呵呵……王爷如此无情,妾身能说什么?王爷莫忘,王妃在王府内可是桃花运不断,连我们的左统领都对她眷恋有加?王爷禀公处事了吗?”谭蝶儿一句一字,字字直击着秦烨心坎。
“谭蝶儿,本王真是太纵容你了。”足于冻死人的声音传出来了。
“纵容,王爷何时纵容妾身了?我要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你给过我吗?”谭蝶儿笑了,她不要,不要进寂园,一旦进入寂园,断然无翻身的机会以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谭蝶儿,”秦烨低低叹息着,眸光黯淡怅然。
女人到底是太贪心了吗?
见秦烨微微晃神,谭蝶儿张嘴道:“求王爷饶恕妾身,妾身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孩子很可能是智障儿。我是为了我们秦王府的声誉,才不得不这样做。”
提到孩子,秦烨愠声低喝,“谭蝶儿,怕你顾虑的不是本王的颜面,而是你的虚荣吧?”
“王爷当真要把妾身放逐寂园?”谭蝶儿冷然问道。
秦烨不再多言片语。
谭蝶儿惨然地笑着,她从地上爬起,冷傲地瞪着姜未晚,上前一步,“姜未晚,郎心似铁!妾身今日之状,定是你他日之况,你好之为之!”
姜未晚一震,心底的某根弦被她触动了。
秦烨再难按捺住怒意,冷声喝道:“谭蝶儿,本王真是太惯着你!”他叫住了谭蝶儿,便让丫环取来笔墨。
没两下,就写下一纸休书,递了过去。
谭蝶儿接过一看,脸色煞白。
“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半点情义不念了吗?”
秦烨眯着黑瞳,对张嬷嬷道:“带她下去领纹银五百两,从即日起让她离开京城。”清冷的语声,彰显着他的暴戾无情。
两个丫环近身来扶谭蝶儿。
“不用你们扶,我自会走。”谭蝶儿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走了起走,边走仰头大笑了起来,“姜未晚,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哈哈……”笑声分外凄厉悲中带伤。
秦烨投在姜未晚身上的视线,悄然掠过片刻的喜悦,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冷峻和不羁斜眼瞥向她,“装死,姜未晚,你干得出彩……”
“对不起,我只想装死去吓谭蝶儿,当时没顾上太多。”姜未晚不明白为何要道歉,但是在他责怪的目光中,她不由得软了噪音。
“未晚,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知道本王要如何责罚你?”神色淡漠,语声平淡无澜,让人窥不出喜怒。
“妾身不知,妾身此举也只是为了还我清白,妾身亦用了命作睹注。”她深吸一口气,淡定从容。
丫环斟上清茶,他便坐在桌旁,举眸看着姜未晚,星眸中除了冷傲不再有多余的情绪,伸手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若你再装死,本王必会亲手杀了你。”
姜未晚看着眼前的秦烨,优雅惬意的举止,与他的暴性格完全不符,唯一相似的是,他的话里,字里行间都透着冷冷的警告。
不过这算是他对她的格外开恩了。
“妾身也想活得长命一点,那幅棺材快把我憋疯。”姜未晚幽幽叹息着。这话倒是真的,华鹊给的药,早不醒、晚不醒,非要她入棺时,让她醒过来,吓点露馅。
“那是你活该,怎么不憋死你。”秦烨没好气地看着她。
姜未晚耸耸肩,俏皮道:“妾身若是死了,王爷接下去的引魂,不就真成引鬼了吗?”
秦烨敛眸,骤然问道:“怎么时候和华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姜未晚微微笑道:“王爷健忘了,她是你给我指的师父。”
秦烨勾起邪魅浅笑,向她略倾身凑近,“这么说是我咎由自取了?是不是被你卖了,本王还要为你数钱?”
“王爷何等英明,岂是泛泛之辈。”姜未晚应对自如。
“把解药交出来。”秦烨低头逼视着她,神情复杂难解,黑眸里满载着浓浓地怒意。
姜未晚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白瓶子,递了上去,“加水服用一次,即可全解了迷幻之毒。”
秦烨伸手接过,把白瓶子扔给站在一旁的丫环,“把这个拿去,看着谭蝶儿服下去。”
丫环领命退下。
“王爷真是有心人。”开口称赞着,心中微微酸涩而不自知。
“你在吃醋,若是本王也对你这般无情,你有何对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下额,俊容平静。
“妾身等着重蹈覆辙。”
姜未晚接着温言笑道:“王爷几时起,发现了破绽?”
秦烨扣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似要把她的蛮腰折断,“嘲弄本王,是不是让你心情大好,舒爽愉悦?”
“妾身不敢。”低低垂头,看似诚心悔过。
秦烨黑眸渐锐,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最憎恨,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使诡计之人。”
姜未晚芫尔微笑,“王爷,天下处处都是这样的人。”
“你不同,你是本王之妻。”危险的气息夹杂着脱口而出的淡淡温情,让他自己微微一愣。
姜未晚抬眼凝睇着秦烨,心底有一股怪异暖流滑过。
说到她装死的那出戏码,明明是漏洞百出,自己怎么就没有识破,真是邪了门了。好在她入棺时的那一瞬间,他脑中灵光一现,发现上当、受骗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