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渊带着气离开了。
晓媚没有追出去,而是自顾着坐了下来,寻思了半晌,对尺素道:“你去跟你爹和你哥哥说一声,明儿叫他们进城去找人牙子,在京城附近或租或买一处大宅子,能住得下咱们这些人就行,宅子不用多好,只要周围的景色好,清幽安静就行!”
尺素说:“王妃,咱们这是要搬走吗?”
晓媚叹道:“我在楚王府里唯一的依靠就是楚王,现在他也恼我了,怕是我没法在这别院里住下去了,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其实,就算没跟慕容渊翻脸,她也早就想另外在置办一所宅子了,她跟慕容渊迟早会分开的,她身边儿又这么多的人,终究得有自己的一所大宅子安置,只是,原本打算过了年在筹划此事,现在看来是等不到过年了!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他们!”尺素福了福身,下去了。
第二日,楚王府的管家娘子白二家的和罗通家的来了,两个婆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大队王府的侍卫。
见礼后,白二家的皮笑肉不笑的说:“王妃,王爷命老奴们接您回府去,请王妃快点儿收拾一下,咱们尽快下山。”
晓媚眉眼清冷的说:“我昨儿跟王爷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他怎么又来接我?”
罗通家的说:“这个,奴婢们不大知道,只是王爷吩咐了,叫王妃穿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回府后到太嫔娘娘的院子里脱簪待罪,什么时候太嫔娘娘原谅您了,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漱芳园继续做您的楚王妃,不然......”
“不然怎样?”晓媚挑了挑眉,嘲讽的看着她。
罗通家的干笑两声,说:“不然的话,娘娘就不用回漱芳园去了,到千惠院去住好了。”
千惠院,乃是楚王妾侍的居所,是连侧妃庶妃都不如的姨娘、通房们居住的地方,让晓媚去那里住,分明就是要褫夺她的妃位,把她贬为低贱的小妾!”
听到这样的安排,没等晓媚发话,尺素就气得绷不住了,指着罗通家的鼻子骂了起来:“放你娘的屁,那里是王妃住的地方吗?”
罗通家的被尺素的粗暴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一步。
她是见识过尺素的厉害的,这姑娘三五个汉子都打不过她,要是她跟自己动手,怕是不用使劲儿,她这把老骨头就得散架了。
因此,被指着鼻子骂了也没敢骂回来,只一脸为难的说:“咱们做奴才的都是奉命行事,尺素姑娘何苦为难老身?”
晓媚挥了挥手,示意尺素退下,才不咸不淡的说:“敢问罗大娘,楚王可曾说过,我若不肯回去怎么办?”
“呃......这......”
罗通家的一脸为难:“王妃,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胳膊拗不过大腿,王府的侍卫们都过来了,您还是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吧,不然,就只能在家庙里渡过下半辈子了!”
“呵呵......”
听到这样的安排,晓媚冷笑起来,看来,那男人已经跟她彻底翻脸了,如今就算她肯回去脱簪待罪,尹太嫔也断不会原谅她的,多半会被羞辱一番后贬做一个连芍药都不如的妾侍,还是以色侍人的那种!
若她反抗,就会被强行剪了头发,押到家庙去做尼姑,就算没被尹太嫔等磋磨死,也一辈子都不得翻身的。
看来,那男人还真是个翻脸无情的狠角色呢!
还好她早有防备,别院里的人这下子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懒懒的向后靠了靠,呵呵笑道:“怎么办呢?我既不想回楚王府,又不想去家庙,不如这样吧,劳烦二位回去跟楚王说一声,我不愿接受他的安排,还是跟他和离吧,我今儿就收拾东西,明一早就离开这别院,回头得空再让人去王府里和离书,二位大娘看这样行么?”
其实,慕容渊虽然生气,但却依旧舍不得放弃晓媚的,就算不打算让她做王妃了,至少也会让她做一个宠妾的,至于让她剪了头发做尼姑,只是为了吓唬她,让她乖乖的接受他给她安排的命运而已。
罗通家的和白二家的见晓媚如此冥顽不灵,不约而同的说:“王妃莫要为难奴婢了,若王妃不肯听从王爷的安排,奴婢们也只能得罪了!”
话音刚落,英梅忽然闯进来,大惊失色的说:“王妃娘娘,不好了,外头打起来了!”
原来,白二家的跟罗通家的已经跟侍卫们约好了,到了时辰她们没有出去的话,就让他们打进来,,直接把王妃拿回楚王府去!
一听打起来了,晓媚眉头皱了皱,说:“打就打吧,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随即起身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咱们家的这些人能力如何!”
说着,命雨儿拿了披风过来,穿戴好了,竟越过白二家的和罗通家的,到外面去看热闹了!
外面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采薇倚在门框子上,像是看热闹似的,看着两伙儿人打在一起。
这些人并不是在搏命,而是在较量。来之前王爷交代过,只需把王妃带回来就好,无须真的动手杀人,而晓媚的人也都知道分寸,没有王妃的命令,谁都不会擅自杀人。
两伙彪悍的汉子扭在一起,拳脚交加,只能听到拳头击打到肉上的“噗噗”声和偶尔传来的痛叫。
楚王府的侍卫们都是多年苦练、训练有素的,而晓媚的人也不弱,虽然训练的时间短,却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亲自调教的,而且大家为了能在晓媚的手下安身立命,每个人都积极的训练,几个月下来,伸手都不差了。
所以,打了半天,竟然势均力敌,分不出高下。
雨儿见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便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请晓媚坐下看,尺素也把晓媚的手炉找来,给晓媚取暖,兰素也让小丫头子把炭盆搬出来,放在了晓媚的脚下。
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晓媚看累了,用意念低呼一声“丁丁!”
于是,一道光芒过后,一只小小的蝴蝶不飞出来,可惜它太小,大家的视线又都在“战场”上,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它。
“去吧,帮帮咱们的人!”
晓媚用下巴指了指院子里扭打滚在一起的汉子们,向丁丁示意了一下。
于是,这两拨人很快便分出高下来!
楚王府的一伙儿侍卫开始时还气势汹汹的,但转眼间便跟中了邪似的,不是头疼就是脖子疼,一剜一剜的疼,像是被野蜂子蜇了似的,比被野蜂子蜇了还要疼百倍千倍。
这群大老爷们或捂着头,或捂着脖子,‘哎吆哎吆’的叫唤起来,别院里的护院趁机出手,拳脚齐上,把这伙儿痛打一顿后,丢出去了!
白二家的和罗通家的见自己带来的人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着灰溜溜的跑了!
“哈哈哈.....孬种......”
别院的护院们对着这群侍卫的背影,大声嘲笑着,两位管家娘子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楚王府。
王府里
慕容渊正沉着脸等着晓媚回来呢。
其实,把晓媚贬为妾侍,他也于心不忍,但事实证明,晓媚确实不适合做正妃,身为女子,理应温婉柔和,柔顺谦恭,可她却得理不饶人,分毫没有这些女子该有的美德。
不过,就算把她降位妾侍,他也会好好待她的,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她能改了自己的性子,能温柔识大体些,他就永远护着她,不叫母亲和乐昌为难她,当然,要是她还一意孤行,不听管教的话,他也只能把她交给母亲管教束缚了。
尹太嫔对慕容渊的安排也很满意,只是一再跟慕容渊声明,等晓媚回来后,定要亲自好好的管教管教她,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慕容渊也同意了,通过昨天的事儿,他已经发现,晓媚的性子确实需要管束管束了,不然,让她做妾她一定不会消停顺从的!
给晓媚的宅子也已经拨好了,是千惠院中最好的一所宅子,虽然跟漱芳园不能比,但一个妾室,能住到那所房子里,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也想好了,晓媚回来后,先淡她一段时间,等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能改了自己的性子,再过去宠她,要是她肯温柔听话,他会提她做庶妃,顶了那个芍药的位置。
府里的女眷们对慕容渊的安排都很满意,尹侧妃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温柔,还特意叫人给那所房子添置了好多东西,就等着晓媚回来住了。
大家都兴奋得坐在尹太嫔的松鹤院里,等着晓媚被灰头土脸的带回来。然而,太阳落山的时候,白二家的和罗通家的终于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是晓媚,而是家里一大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侍卫。
两个婆子一进门,便‘噗通’跪在地上,大呼小叫的把晓媚狂妄的行为描述了一番,她们都知道楚王已经恼了楚王妃,不肯再护着她了,自然会多说些晓媚的坏话,来讨太嫔娘娘的欢心。
“她竟敢不回来?还公然抵抗王爷的安排?”尹太嫔磨着牙问道。
“是呀,太嫔娘娘,非但不回来,还闹着要跟王爷和离呢!”白二家的添油加醋的把晓媚的话重复了一遍,及至说道最后,看到楚王的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才闭住了嘴,不敢再多言语。
“哎呀,这个李氏竟要跟王爷和离?竟敢不要王爷了?真是反了天了!”尹侧妃大惊小怪的嚷起来。在她的眼中,慕容渊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俊美潇洒,贵气逼人,能做他的女人,乃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儿了,李氏怎么舍得放弃这个男人呢?
乐昌公主冷笑说:“人家有太后娘娘撑腰,自然是不把咱们楚王府放在眼里了,只是她也想的太美了,和离?她配吗?要是和离的话,她得把咱们楚王府当初给她的聘礼一件不少的退回来,还得把这一年府里拨给她的钱财首饰统统还给咱们才是,不然,就只有被休弃的份儿!”
“乐昌说的对!白二家的,你明早在过去,把这话跟她说了。”
虽然尹太妃不愿再钱财上计较,但是李氏也太猖狂了,竟然妄想跟楚王府和离,她配吗?
老太太愤愤道:“当初咱们跟李家定亲时,曾给过他们一万两银子外加七十二抬的财帛首饰做聘礼呢,加上大婚时的花销,零零散散的算起来,总有三四万两银子之多,她嫁过来时,带来的嫁妆加上大婚那天身上戴的头面,总共也不值三千两,这一年来又花费了我们不少,前些日子还把我的一匣子头面当了一万六千多银子呢,她要是想和离,让她拿出五万两银子再说,不然,就只有休妻!”
休妻和和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被休的女子定是犯了七出之条才会被休掉的,被休后定会名声扫地,遭千夫所指,娘家也跟着抬不起头来,甚至许多狠心的娘家,都不肯接纳被休的女儿,女儿被休后,就逼着她们出家为尼或把她们卖到远处去,不再理会她们的生死。
所以,很多女子情愿死在婆家,也不愿被休,更有不少的女人,怕被夫家休弃,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看着公婆丈夫的脸子在婆家勉强过活一辈子。
和离则不同,和离是指夫妻两个都有问题,两人在一起过不下去了,才会选择和平分手的,虽然对女方的名声也会产生重大的影响,但远不及被休的影响大!
李氏想要跟楚王和离,不就是顾忌自己的名声吗?想的美!
“是!”
白二家的答应了一声,又问:“娘娘可有什么话要老奴转告王妃的?”
“什么王妃?她马上不是我们家的人了,算什么王妃?”没等尹太嫔说话,尹侧妃严厉的声音便传过来了。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晓媚抢了她的楚王妃之位,听到太嫔娘娘和楚王决定不让晓媚做这个王妃了,她就再也听不得别人多叫晓媚一声王妃了。
“是,老奴省得!”
白二家的福了福身,又把眼睛看向尹太嫔,想知道她有没有甚么话要对晓媚说的。
尹太嫔早就没什么可跟晓媚说的了,便转向慕容渊道:“王爷可有甚么话要对李氏说?”
慕容渊黑着脸起了身,道:“没有!”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被妻子要求和离,别说是堂堂的王爷,便是一个市井小民,也算得上是莫大的耻辱了。
从来都是男人休了女人的,大雍的律例上虽有和离这一条,但还从未有人真的和离过,若他被妻子要求和离了,岂不是成了大雍天下的笑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笑之资?他还有什么脸立足于天下?有什么脸继续做这个王爷?
“来人,备马!”
走到二门外,他冷声吩咐随侍。
“是!”
随侍见他脸色很是不好,也没敢多问,只忙着吩咐下去了。
马备好了,他带着几个贴身的随侍骑了上去:“走,去骊山!”
随侍一愣,天都要黑了,京城离骊山五十多里,怕是没等赶到那儿,天就黑透了,这冰天雪地、山路崎岖陡峭的,路又滑,可怎么上山啊!
见随侍愣着不动,楚王怒了:“还不走,等着爷扶你吗?”
随侍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竟然怒了,赶紧一个激灵,赶着给王爷去牵马了!
一行人骑了马,在楚王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出了王府,刚要扬鞭驰骋,忽见一辆宫里的车子缓缓的走过来,两边还有不少的侍卫和小太监随行。
慕容渊勒住马,看着朝自己行过来的车子,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厉的表情。
车子近了,停在了楚王府的大门前,从车里走下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太监,正是皇上身边儿新近的红人儿小安子!
自从郑松去了善化堂,就安排他的徒弟小安子接替了他的位置,服侍皇上的饮食起居。小安子是个极有眼色的,又对皇上十分忠心,所以,皇上对他还算是重用,一般重要的旨意都让他去传,如今,他也算是宫里屈指一数的红人儿了。
“呦,楚王殿下,都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啊!”
小安子笑眯眯的下了车,在慕容渊的马前打了个千儿,又立起身道:“莫不是跟皇上心有灵犀,算出皇上要召您进宫去,特意准备好了等着杂家来传旨的?”
“皇上传本王?”
慕容渊狭长的眸子微眯,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道:“敢问安公公,皇上召本王何事?”
小安子笑眯眯的说:“呦,瞧您说的,奴才哪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啊,不过,总归是好事就是了,王爷快随奴才走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慕容渊犹豫了一下,毕竟君命难违,只好跟着小安子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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