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庚水中下游以东的山地。
“吁~吁~吁~”
千余战马,在数十名护卫的驱赶下缓步前行。
战马南归必然会经过拓跋氏的地盘,所以在踏入渔阳地界后,毛遂和阎开就决定兵分三路,将剩余战马分成三批再往庚水去。
因为挑的都是一些荒山野岭,所以这一路也没有遇上什么阻挠。眼看再有两段山路就能赶到庚水,毛遂的心也早就往西南方向飞了。
顺利的话,再有半个月就能回赵郡。
正当毛遂想着回去之后能出人头地,得到家主和太守重用的时候,一道沉闷巨响包裹着嘶鸣声突然穿透云霄。
最前头的两排战马,全都马失前蹄跌入陷坑。
紧接着,延绵两里路远的队伍末端传来山崩般的轰隆声响。
毛遂仓促回头,只看到浓浓烟尘中有巨石块滚落。
中埋伏了!
毛遂身子一晃,好悬没直接摔下马。
脑子嗡嗡作响,只有一句话不断盘旋。
如之奈何?
如之奈何!
情急之下,毛遂倒还算有点急智,强行镇定下来,嚷声道:“山上是哪位朋友,还请现身一见,我们是鲜卑段氏族人,今日特为魏公送马才途径此地。”
大批战马走动,被发现是很正常的,所以在出行前毛遂等人也都有备用方案。
冒充鲜卑,就是准备好的招数。
只是毛遂没想到,有人会提前设伏,这等于是说他们的行踪和目的早就被人摸透了。此时‘自报家门’不知是否有用,而他这边会出事,另外两支队伍怕是也凶多吉少。
“段氏,你是段乞珍还是段牙、段辽?”
也是此时,有人勒马站在山头往下眺望。
脸上带着鬼面,言语冰冷却带着几分戏谑。
冒充谁不好,在他高长恭面前冒充段氏。
他高家和段氏还有石氏曾经关系亲密,高长恭更是见过好几位段氏族人中的佼佼者。
“他,他,他是高长恭。”
毛遂不知带着鬼面的人是谁,但他身边可都是土垠的人,如何会不知道高家虎子的威名。
“杀!”
高长恭没再多言,右手一挥亲率百保骑冲下山。
只看这支骑队能在乱石陡坡中冲锋,毛遂心底就凉了一节。别说此时前路后路都被堵了,哪怕没堵他也跑不过对方。
这御马之术,已是出神入化了。
“儿郎们,我们除了死战,没有第二条活路。”
“随我冲!”
毛遂虽然心底叫苦,但脸上表情却是视死如归。
他是赵家养的士,没有临阵求饶的道理。
只有一鼓作气,才有机会赢得生机。
只是此时双方小股队伍相碰,和大军厮杀依靠勇气和士气相比,几十人的战场更考验击技和个人勇武。
这方面,高长恭就是幽州的天花板。
整个战斗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其中还包括安抚受惊战马所消耗的时间,真正厮杀耗时可能连一刻钟都不到。
此时马队重新整顿完毕,高长恭正要率部离开,不妨两名小卒匆匆跑来:“将军,那士人醒了。”
嗯,毛遂很幸运。
或者说高长恭留手了,在交手的时候只打晕了毛遂并没取他性命。
“先带回去,让主公发落。”
高长恭吩咐一声,随即大手一挥:
“走。”
马队在兵队的护卫下继续前行,方向没变但主人已换。
毛遂被五花大绑的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好悬又晕过去。
此时毛遂内心已是拔凉,不但辜负了家主的期望,同时也让他自己陷入绝境。这要是被送到拓跋珪面前,毛遂也没把握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捡回一条命。
又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面前出现了一条冰河。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相助,虽然天气非常冷,但在两天前庚水都没完全结冰,直到前天后半夜,冷风呼啸而过,庚水才被冰雪覆盖,河面冰层差不多有手掌那么厚。
别说正常走马,就是驮上百来斤货物也能顺利过河。
扯上布条给马匹裹上,一匹匹战马就这样安然过河,过河后往北走个几里,就到了庄不周的村子。
此时庄不周正在村口翘首以盼,看到标志性的骑兵出现后,紧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
来了!
“主公,幸不辱命。”
高长恭率先下马,来到庄不周面前躬身行礼。
男领主一把扶起自己的心腹大将,满脸欣喜:“到底是长恭,办事干脆利落,你是最早回来的,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高长恭轻轻点头,随后示意兵卒把人带上来:“主公,此人是冀州赵郡门客,被我活捉后便一言不发。”
“赵郡的门客?”
庄不周看了眼一副牧民打扮的毛遂,当下上前给对方松绑:“手下儿郎比较粗野,还请先生勿怪,不知先生尊姓?”
毛遂眼皮都没抬:“在下毛遂,不值一提的废人。”
“毛遂?”
庄不周闻言一愣,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高瘦男子。
这就是那个‘毛遂自荐’的毛遂?
莫不会重名?
庄不周想了想,笑道:“原来是赵胜府上贵客,鄙人庄不周,有礼了。”
毛遂闻言闭目:“无用士子而已,辜负了我家家主的厚爱。”
还真是平原君赵胜手下的那个毛遂。
这位高低都算个人物呐。
“来人,先请先生去洗漱用膳。”
庄不周有心和毛遂聊聊,但这会他更惦记还没回来的两支队伍,另外两支队伍可都是玩家统帅,虽然也有勇武之士,但总归不如高长恭令人放心。
和高长恭在村口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庄不周才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马队。
和高长恭等人队伍齐整的状态不一样,此时来的队伍虽然很庞大,但不少人都灰头土脸,一看就没那么顺利。
“总算回来了。”
压下心底的疑问,庄不周笑脸相迎。毕竟来人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他找来的其他玩家盟友。
这时迎面过来的两人中,右边一位摇头先开口:“别提了,那些人护着马楞是一步都不退,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干掉他们。”
他刚说完,另一人也忍不住了:“这也就算了,毕竟再难啃也能啃下来,关键是我们两碰到一起后,在回来的路上又被一队幽州兵马撞见,就是你说的那个尔朱荣,他的探马队伍。”
庄不周蹙眉:“你们交手了?”
来人点头:“交手了,没能全留下,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