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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被卫离冰寒彻骨的声音吓了一跳,又看到自己和周羿是这副暧昧不清的模样,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越发没力气。而秦蓉蓉此时正好用力一挣,纤细的足踝竟从她掌中滑脱。

“啊——”秦蓉蓉尖叫一声,如一只硕大的菜花蝶,快速的坠落下去。

“……”若雪满脸悲愤,白费了半天力气!还百分之百的惹恼了卫离。

很快,一楼就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秦蓉蓉如愿所偿地着陆了。

“还不放开我!”若雪一脸幽怨的瞪着身后的周羿,恨不得一拳打爆他那张表情单一的脸。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周羿的险恶用心——这厮哪里是在救她啊?他是逮着机会在报复她呢!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周羿言简意阂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无所谓的放了手。

若雪不予小人计较,眼角余光已扫到卫离步履如风而来,那双敛尽天下风华的桃花眼内光芒绽放,危险至极,冷冽的杀气从他几近完美的身躯爆发,优雅依旧在,可那横扫一切的强大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她顿时感觉日子活到头了……

卫离的身后,陆陆续续的跟来许多人,乌泱泱的,像一排沙丁鱼,有金总兵、庄老太爷、庄老大、庄老二、庄天宝、金千年……还有听到异动,被打发出来探听消息的众女眷。

这些人受二楼的格局所制,被阻挡了视线,除了卫离以外,他们并未看到秦蓉蓉坠楼的场面,只听到秦蓉蓉在楼下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又看到周羿紧贴着若雪站着,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周羿虽然生得比女子还美,但他的身材却是男子中高大伟岸型的,若雪勉勉强强算得上亭亭玉立,却只及周羿的胸膛上方。两人身高虽然悬殊,然而站在一起,看着并不违和,倒有一种男俊女美的养眼感。

“世子,你们……”

“世子,若雪,你们……”

“哎,世子,若雪,这是……”

庄老太爷年纪一大把了,不但没有老花眼,那目光还贼亮贼亮,率先表达出自己的惊愕和疑问,其他人纷纷仿效。

“秦姑娘掉到楼下了!”再被他们看下去,不说跳到黄河,就算是跳到天河也洗不清,若雪急中生智,来了个祸水东引,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秦蓉蓉身上。

“大哥,我去看看秦小姐要不要紧。”她假装没有看到卫离那张活阎王脸,煞有介事用手提着裙子,仿佛很关心秦蓉蓉的死活似的,满脸焦急的往楼下跑去。当然,经过周羿的时候,不忘顺势踩上他的锦靴,并狠狠的碾压了两脚……

“……”周羿无语地望着她翩然如惊鸿飞掠的身影,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一楼大堂。

“呜呜……呜呜……”由于端王妃和端王世子之故,大堂被肃清,连个端盘子的伙计都没有,只有秦蓉蓉在那里哭的凄凄惨惨。

所幸只是从二楼掉到一楼,秦蓉蓉的运气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又一惯的比较幸运,所以她并没有当场摔死。但看着她半匍伏在光滑的地面上的姿势,想必伤的也不轻。

没死就好,没死可以慢慢折腾,若雪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别光顾着哭,你有没有怎么样?”她满脸关切地蹲在秦蓉蓉的身边,一副两人间芥蒂全消的模样。

秦蓉蓉手臂上的血迹透过衣衫渗了出来,滴滴嗒嗒的滴在地上,迅速汇集成一团血水洼,那渗人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她乌丝凌乱,嘴角的血丝不停的溢出,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将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弄花了,看起来好不狼狈。见若雪和颜悦色,与先前冷言冷语的模样大相庭径,当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激动万分地道:“若雪,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话题?当务之急是送你去医馆。”若雪巧妙的避开相信不相信的问题,颇有些惋惜秦蓉蓉不是脸着陆。

转头对最先下楼的周羿招招手:“世子,我人小力微,实在扶不动她,麻烦世子爷搭把手。”

周羿的步伐一顿,竟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他养尊处忧惯了,向来高高在上,属于发号施令的那一个,冷不丁被若雪指使来指使去,百般的不适应。

所以说,反应迟钝神马的最讨厌了。

“世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若雪明知道周羿不喜欢别人对他呼来喝去,就拿话激他:“方才秦姑娘跳楼的时候你不拉便算了,这会子人家没死成,你居然好意思冷眼旁观?亏你先前还义正言辞的指责我心狠!”

周羿回头望了望蹬蹬做响的楼梯——以冒着寒冰气息的卫离为首,那批人从楼梯上鱼贯而下,眼看要下来了。

他没有再迟疑,不带任何表情的走到两位姑娘身边,若雪正一片好心的在替秦蓉蓉检查伤势,那模样还挺内行的,一双素白的小手在秦蓉蓉的娇躯上游走,从上身到她修长的双腿,嘴里还怜惜地道:“疼不疼?如果疼的厉害,可能就是骨头断了。”

顺便还体贴地将她凌乱的衣裙抚顺。

“若雪!”卫离率先到了事发现场,脸色冷的像结了冰的冬日湖面。

“啊,大哥……”若雪急忙丢下秦蓉蓉,一脸乖巧的站到卫离身边。

卫离淡淡的觑了她一眼,“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一副纡尊降贵周羿,目光充满嗜血,危险十足,犹如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刀,正一刀一刀的无声切割着周羿。对连声喊疼,哭的楚楚动人的秦蓉蓉却视而不见。

此事说来话长,过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真是太复杂了!若雪觉得这会儿不适合解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跟他都看到秦姑娘跳楼……”

“蓉蓉,你这孩子,究竟为什么要跳楼啊?”好在有人替她及时解了围,庄家的人都骤拢过来,将纹丝不动的周羿和地上的秦蓉蓉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对此事发表感慨。

几位庄氏夫人当场哭开了:“可怜惜的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蓉蓉,你爹娘又不在身边,摔成这样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待啊?”

“够了!统统都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呢,一个个哭哭啼啼做啥?”庄老太爷豪气干云,魄力十足的一挥手:“还不送人去医馆。”

立刻有人将秦蓉蓉抱了起来。

秦蓉蓉却突然失声尖叫起来:“我的裙子——”她的声音响彻云霄,足以穿破广丰楼雕梁画栋的屋顶。

诸人感觉耳膜都快被刺穿了,不约而同的想捂上耳朵,但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们目瞪口呆,秦蓉蓉胭脂色的华丽湘裙掉了下来,逶迤地堆在周羿的锦靴上和脚旁……

广陵的姑娘们脱掉雍肿厚重的冬衣后,通常在裙子里面只穿一条薄薄的中裤。秦蓉蓉也不例外,此时没了裙子,身上又带着伤,顿时又急又羞,“我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一个大家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裙子掉了,出了大丑不说,还会连累到自己的闺誉。那些自律甚严,循规蹈矩的姑娘碰到这种事,一时羞愤自尽的海了去了。所以秦蓉蓉嚷着不活了,倒没人相信她说假话。

“世子,你踩到蓉蓉的裙子了!”突然,庄大夫人捂嘴惊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人听得清。

“这让蓉蓉以后怎么做人?世子也太不……”庄三夫人本想说周羿也太不小心了,但周羿岂是她能说的起的人,及时住了嘴。

庄家人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周羿,目光中不知不觉都带着谴责之色。

周羿对周围的人恍若未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面,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脚,抽腿离开那条裙子。

“我可怜的孩子。”庄大夫人飞快地俯身拾起裙子,满脸悲痛地将裙子覆在伤心恸哭的秦蓉蓉身上。

站在外围的一些人见发生这种意外,皆面面相觑。

若雪望着纷纷攘攘的人群,樱花一样的唇瓣若有若无的翘起,墨瞳中有一丝冷光划过,带着一丝狡黠与奸诈。

……

出了秦蓉蓉又跳楼,又掉裙子的风波,庄家请的这顿赔罪饭犹如闹剧一般收场了。

所幸事情的结果虽然谈不上皆大欢喜,但也差强人意。庄家愿意赔偿卫家所有的损失,就连那些被践踏的花花草草都双倍赔偿,另外对若雪做出了令人满意的补偿。

若雪大度地表示,庄家是庄家,庄静雅是庄静雅,她是个讲理的娃,不会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卫离虽然冷着一张脸,却也答应不计前嫌。

这事情就算揭过一页了。

但是,做为被庄家请来做合适佬的端王妃一家却陷进了裙子门。

“王妃,此事说起来真让妾身难以启齿,若不是妾身老脸厚如城墙,哪有脸来求见王妃。可妾身这外甥女,打小便在我们府中养大,跟自己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当晚,庄大夫人,庄三夫人求见端王妃,通过金夫人的安排,进了端王妃暂居的院子里。庄大夫人管理着庄府的中馔,为人处事极为得体,说起话来更是滴水不漏。

端王妃一身华服,青丝高挽,高贵中透着娴雅,头上闪亮的珠翠更为她美丽的容颜增色三分。此时她正微垂着眸,端着青花满瓷胎盅喝她的燕窝羹,玉白的纤指,指甲上鲜红的蔻丹,配上光华隐隐流动的精致瓷盅,组成一副极好看的画面。

听到庄大夫人提起秦蓉蓉,她凝了凝眉,口气淡淡地道:“难怪瞧着不像庄家的姑娘,原来是贵府的亲戚。”

瞧着不像?是指长相吗?庄大夫人暗自揣度端王妃的意思,在庆丰楼,秦蓉蓉拜见过端王妃,端王妃明知她不是庄府的姑娘,这会儿为何说瞧着不像?

“回禀王妃。”庄三夫人温声细气地接过话茬:“其实庄家的姑娘们受的都是一样的教养,蓉蓉之所以不同,可能是因为婆婆爱乌及乌,将疼爱我们姑奶奶的那份心移情到蓉蓉身上了。”

庄大夫人松了一口气,朝三弟妹投去赞赏的一瞥,干的好!管它像不像,推到老夫人身上一准没错!

庄三夫人朝大夫人眨了眼,大嫂,淡定!

“这样啊,原来是庄老夫人亲自教出来的姑娘,的确与众不同。不但勇气可嘉,这胆子之大也令人咋舌。”端王妃高居上首,不动声色地将这两妯娌的互动瞧在眼里,却并不说破。

庄大夫人觉得没见端王妃以前,自己在广陵贵妃圈里好歹也算一个人物,可见了端王妃以后,她顿时就觉得,自己只配替端王妃倒夜壶了,咳,倒马桶,夜壶是男子用的……

你说王妃倒底是在夸蓉蓉啊?还是在贬蓉蓉啊?两位庄氏夫人心里都没谱儿。

不管褒和贬,此时只有硬着头皮上,庄大夫人开始装糊涂:“王妃说的不错,蓉蓉这孩子自小得老夫人教养,不说那一等一的相貌,便是行为举止,在广陵的姑娘家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参加过春日宴吗?”端王妃天外飞来一笔。

能参加金夫人春日宴的少女,几乎都是广陵的贵族名媛,庄主夫与有荣焉的一笑:“参蒙金夫人看着起,蓉蓉收到过两次花帖,上次的春日宴她也参加了的,只是没有福气拜见王妃。”

“哦!”端王妃也笑:“本王妃听妹子提过,通常姑娘家参加一次春日宴便会被相走,不消说那些长相出挑,品性出众的姑娘了。”

好家伙,原来挖了坑在这里等着呢!

中了埋伏的庄家妯娌冷汗直冒,几乎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了。原来在端王妃眼里,两次未被相走的姑娘,便是那歪瓜裂枣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秦蓉蓉相貌柔美,纵然她的身上少了些大家风范,但柔媚动人的女孩子最惹男子喜欢了。两次春日宴都有不错的大户人家来提亲,但庄老夫人一心想替外孙女挑个好人家,又有份私心,想让秦蓉蓉嫁入庄家。

再加上秦蓉蓉心气高,不想草草订了终身,故此她的婚事一直悬着。

庄三夫人眼珠一转,稍做思索便道:“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每年上门向蓉蓉提亲的公子着实不少,奈何这儿女的婚事,还是父母做主的好,妾身们岂能擅自做主。”

绕了半天圈子,庄大夫人怕再绕下去,天都亮了,话题就直奔那中心而去:“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今日好好的日子,不但险些丢掉小命,还因此出了个大丑……姑娘家脸皮薄,这要是一个想不开……”

“王妃见多识广,能否给妾身们支个招?”

秦蓉蓉在广丰楼出乖卖丑的事,端王妃知之甚详,如果不是与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这种事她只会一笑置之,不予置评。

她搁下瓷盅,朝一旁垂首屏息侍立的嬷嬷挥了挥手:“去问问你们世子爷,我不好替他拿主意。”

庄家两妯娌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得一刻,嬷嬷回转,附耳向端王妃禀报了一番。

端王妃微微皱了皱眉,脸色瞬间沉了沉,很快又恢复正常,对两位庄夫人道:“我们世子爷一日大似一日,身边却一直缺个细心体贴的房里人,倘若庄家没有意见,待秦姑娘伤好后,本妃派人去接了秦姑娘过来。其它的,要等世子爷大婚了再说。”

房里人?

既没名又没份,两位庄夫人多少有些失望,这与她们预先设想的目标相差甚远。不过王妃的话也没说死,世子大婚后,看来是要给个名份的,只是不知道是侧妃还是姨娘。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庄老夫人不愿意,本妃决不勉强!自当送上厚礼给秦姑娘陪罪。”那种要秦蓉蓉爹娘做主的鬼话是糊弄不过端王妃的,她单刀直入,一针见血的提到能左右秦蓉蓉终身大事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两位庄夫人不敢再掠端王妃的锋芒,马不停蹄的走了。

待客人走后,端王妃轻轻一笑,朝自己保养得宜的玉指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我们世子爷在想什么?我就不信,他会真踩了人家的裙子。”

周羿的贴身侍卫也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么:“世子,属下在暗外看的一清二楚,那条裙子分明被卫家小姐做了手脚,世子爷一向英明神武,怎么不当场揭穿她的把戏?”

周羿紫衣黑发,脸戴黄金面具,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将面具镀上了一层银辉,显得比白天诡谲了几分。

秋千荡来晃去,他一头光亮可人的黑发随风飘扬,衣袂蹁跹舞动,好似要乘风归去,对侍卫的话仿若未闻。

“世子,你明明没踩那条裙子,只要一动不动的站着,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你为什么故意走动?将罪名主动顶了下来?”沉默寡言的主子有一个聒噪无比的侍卫,也算相得益彰。

没人回答他,周羿仿佛睡着了。

侍卫再接再厉:“世子,你是为了保护卫家小姐吗?可她不是你的仇人吗?”上次在桃花林,世子无意中着了卫家小姐的道,为此身子不适了好些天。按世子睚眦必报的个性,不是应该十倍百倍的找回场子吗?

“世子,你是不是觉得那秦小姐生得漂亮,索性将计就计抱得美人归?可是不对啊,那会她要跳楼,你不但自己不拉,还不许侍卫们帮忙。”

“闭嘴,爷不过是添个丫鬟而已,你就聒噪到现在!爷要做什么,爷自个心里有数!”有这种八卦天性,且喜欢浮想联翩,嘴巴一刻不得闲的侍卫,周羿想要图个清静,唯有伸指点了他的哑穴。

世界安静了。

……

庄府。

秦蓉蓉的香闺宫灯高挂,女人云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这里最少都有十个女人,你三言我两语,正说的不亦乐乎。

“蓉蓉,虽说你今天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这结果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舅母先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庄大夫人匆匆忙忙回来后,将端王妃的意思传达给婆婆,庄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于是不到一刻,整个庄府都疯传秦小姐要嫁给端王世子做世子妃了。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羡慕秦蓉蓉走了狗屎运,明明是一件丑事,最后弄得她可以风光嫁入皇家。

庄家的小姐们,都妒忌成兔子眼了。

但过了一会儿,众人才搞清楚,不是嫁给世了做世子妃,只是做个房里人。于是又是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大舅母对自己道恭喜,秦蓉蓉真是百感交集,她在庄府忍辱负重住到现在,为得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现在结果虽不如人意,但对目前的她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谢舅母,蓉儿劳舅母操心了。”她忍着浑身的伤痛,轻声向庄大夫人道谢,娇媚的脸上苍白的如血色,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何况还带着一身的伤,狼狈中倒显出几分凄艳来。

“好好养伤,虽说暂时只是个房里人,但你若好好服侍世子,日后争取早日替世子产下一男半女,那就比什么都强。”毕竟是过来人,庄大夫人一切从实际出发。

待屋内众人都走了以后,秦蓉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头顶的满天阴霾都已散尽,展开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铺满鲜花的锦绣前程。

“小姐,你今个真是太冒险了。”小亭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过来:“即便要让凌若雪明白你的心意,吓唬吓唬她就好,何必真跳呢?”

“是啊,伤着肺腑不说,还伤了一条腿,胳膊上的口子又深又大,以后少不得要留疤……”想到小姐额角还有一道疤痕,小兰闭了嘴。

秦蓉蓉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又摸到额头的旧伤,想到差点断掉的右腿,还有胳膊上不知被什么挂破的血口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怨毒的光芒,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恨恨地道“我哪里是要真跳啊?”

两个丫鬟均是一怔。

“我早盘算好了,翻过凭栏的时候,我只要假装用手扒住栏板,人是掉不下去的,到时丫鬟婆子和护卫自会来救我,再不济,周世子也会救我,谁知……”

谁知弄巧成拙,该来救她的人一个也没来,凌若雪那个贱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害得她吓了一大跳,手下一个落空,什么都未抓着……

后来更倒霉,她吊在半空中,生怕凌若雪放开她,便挣扎着去够旁边的一根柱子。那柱子其实离她有段距离,但她心存侥幸,以为抱着柱子比在凌若雪手中安全多了。可没料到她柱子没抱到,凌若雪的手却滑了……

总结起来就是:“那个贱人跟我天生不对盘,沾到她我就倒霉。”

小兰说了句公道话:“不过,这次若不是她,小姐没这么快心想事成哦!而且,看她那样子,似乎相信小姐的话了。”

秦蓉蓉得意的一笑,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凌若雪信也好,不信也好,现在都不重要了。如今她已是端王世子的人了,不日就会随着端王世子启程回京,从此过上豪门贵妇的生活了。

虽然只是个房里人,但以她的手段,到了周羿身边细心规划,好好经营,想要的一切都会手到擒来!

想着想着,差点得意望形的笑出声。

小亭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打趣道:“前一段日子小姐还心心念念想嫁卫少庄主,这么快便改弦易辙了。”

秦蓉蓉略带得色的嗔了她一眼,面带笑容的不再理她们。

她是想嫁卫离,但更多的是想借卫家摆脱镖师之女的身份。她一直视庄家为跳板,何况不是视卫离为跳板。

可是,自打庄静雅座的事败露,她就明白自己与卫家无望了。说起这件事,也是自己的错,可谓百密一疏,居然相信了卫离故意散发出来的假消息,骗庄静雅雇凶杀人。

庄静雅一个大家闺秀,哪懂这些事,一切都是秦蓉蓉传信让她老子帮的忙。这计划本来就铤而走险,错漏百出,幸得有陈知府一家鼎力配合,才算得已实施,但结果却还是上了卫家兄弟的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果只有凌若雪从中做梗,秦蓉蓉相信自己还有几分胜算,但加上庄静雅,她能把自己择清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望嫁给卫离?

恰好在她一边想方设法的洗白自己,一边在寻找新目标的时候,端王世子出现了。于是,一心想钓大鱼的秦蓉蓉立刻看到了新曙光,精神抖搂起来。

好不容易求了庄老夫人,获得了去广丰楼的机会,就是为了能与周羿搞个偶遇。混个脸熟之后,其它的事情可以慢慢图谋。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她控制——假跳楼变成真坠楼,掉裙子这种窘得让人想死的事居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总之一句话,她秦蓉蓉逆袭成功了!

……

相较于秦蓉蓉的春风得意,解人裙子的若雪童鞋的处境就不多美妙了。

卫离面如冠玉的脸,从见到周羿抱着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晴过,阴云密布,狂风乱卷,随时都会电闪雷鸣的下大暴雨。

回到家后,打发走了摸头不知脑的娘,他拉着若雪一路疾走,进了自己的墨渊居,摒退下人后,便大马金刀的坐下,摆开三堂会审的架式。

“既然要出去走走,为何不带丫鬟?”

“带了。”凌若雪早知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回来的路上就把腹稿打好了:“我不带丫鬟,娘怎么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呢?只是后来周羿那混蛋想害我,故意把我的丫鬟打发走了。”

“哼,了不得了,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涨啊!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想救你,你却说他想害你。大哥自问眼睛没瞎,这点辩别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卫离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眼中乌云弥漫,浑身散发着阴冷霸道的气息。

“……”凌若雪很是无语,心想,这难道是解人裙子的报应?

卫离见她不说话,幽深的眸子更显暗沉,但被他微沉的眼敛遮去,让人看不出端倪:“心虚了,无话可说了?他和你聊了那么久,都聊些什么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越聊越投机,觉得相见恨晚啊?”

心中醋意翻腾的男子,被妒火蒙蔽了眼睛,一副咬牙切齿,咄咄逼人的模样。

“哪有聊很久?他指责我藐视皇族,我不过就同他辩论了两句而已。”觉得卫离又开始各种看自己不顺眼了,凌若雪吡牙,暗自叫苦不迭。

这时候的卫离与平时言笑晏晏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觉得他有些失去理智了:“我和他话不投半句多,且两看两相厌,没打起来就是万幸了,哪有可能相见恨晚?”

“真有那么看不顺眼的话,那他怎么不救秦蓉蓉,反而要救你?以他的身手,要救秦蓉蓉简直易如反掌,哪会轮到你来逞这个英雄。”卫离直言指出不合理之处,倒是就事论事。

说到这个问题,若雪就理直气壮了:“所以我说那家伙别有用心啊,他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心。”

卫离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那秦蓉蓉要死就让她死,你自己不要以身犯险就好。”

感觉他身上的低气压已慢慢消散,若雪点点头:“她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会死,二楼到一楼并不高,除非点子特别背的才会一命呜呼。她不过是当着周羿的面演戏罢了。”

卫离微微颌首,脸色稍霁,然后拍拍自己的大腿,双臂一伸:“过来!”

“你又要干嘛?”明知过去没什么好事,若雪觉得自己傻了才会过去。

卫离眯起桃花眼,一脸威胁地看着她,眉宇间的冷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过来的话后果自负!

“那次不是说好了,我长大了便不抱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若雪磨磨蹭蹭的向他走去,一脸忿忿的指责他。

卫离唇角微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现在不是还小吗?所以我不算出尔反尔吧?”似不耐烦她磨磨唧唧,大手一伸便将她拉了过来,并不是很温柔地将她抱坐在腿上。

若雪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整个人一个机灵,瞪着他脱口而出:“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才不小?”

防着他抠文嚼字,断章取义,又忙补充道:“换句话,我在你眼里,多大算长大了?请具体到年龄?不要企图敷衍搪塞我。”

人抱在怀里,卫离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些,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顺着她光滑若水的青丝,漫不经心地道:“非要用岁数来形容的话,你在我眼里,一百岁之前都是小孩,至于大,等你过了一百岁,那就大了。”

“我去——居然跟我玩文字陷井?”若雪不淡定了,这整个就是一个大骗子,她还寻摸着过了十三,应该够他所说的成大人了,没料到离他的标准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足足差了八十七岁……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若雪一脸悲愤,成日跟个黑心肠又喜欢在字里行间做文章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得有多高的智商才够用啊?!像她这样的粗线条,平时粗枝大叶惯了,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坑了,说不定被他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银子。

一想到自己傻不啦叽帮他数银子,还是自己的卖身银子的那种画面,若雪顿时就有一种想要自戳双目,不愿苟活的冲动。

但她又没法找他理论,谁让她那次粗心大意,忘了跟他定年龄呢。

真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心里默默地流着宽面条泪,背景音乐是哀怨的二胡独奏,配上秋风瑟瑟,黄叶枯草翻飞的画面,倒也应景。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卫离一脸关切地望着她,认真地道:“你放心好,大哥绝对说话算数,一旦你过了一百岁,我保证视你为大人。”

啊呸!一百岁,姐红颜枯骨,都不知死多少年了,你就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吧!指不定你心中正暗爽呢。

“我认为姑娘家过了十三便是大了。”虽然在现代十三岁还是个小屁孩,但在古代,姑娘家十三都可以嫁人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咱们的标准好似不尽相同呐。”卫离摊摊手,说的一脸惋惜,仿佛很无可奈何似的:“真是的,上次订条约的时候,咱们都忘了说自己的标准,现在条约早生效了,要说什么都太晚了。”

他重重的喟叹一声,懊恼的无以复加,还很郁闷地咬了她的小手一口。

“……”若雪默默画圈圈诅咒他活一千年,其实她早料到他会用这招来对付自己,说出来只是让自己死心罢了。

突然间又想到另一款约定,但已经不抱指望了,约定是个屁,保不齐他又设了什么埋伏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她不想让自己更绝望,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阿Q的安慰自己,等我想到对付他的办法,再来收拾他不迟!

而且,这会子说了一会儿话,卫离的脸上又有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如画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看样子周羿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式了。若雪也就不想再和他闹的不愉快了,正要提出回桃花坞了,外面却响起卫云的声音:“少庄主,有人送了礼物来……”

他迟疑着,没有下文了。

“谁送来的?”卫离伸手搔了搔若雪的颈子,惹来她的躲闪,并没有理会卫云的犹豫。

“是……”卫云反复斟酌着言词,一鼓作气地道:“两份礼物都很丰厚,一份是周世子送给小姐的,附带信函一封,还有几盒精美的风味糕点,零嘴和蜜饯;另一份是周郡主送来的,指名给少庄主你。”

“你不是说和他天生相克吗?这又是送礼,又是吃食,又是书信的,倒有几分情意绵绵的味道。”卫离刚刚放晴的脸又阴了,刚温柔如三月春风的声音又变的冷嗖嗖,能冻死个人了。

若雪皱着眉头望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那是居心不良。”周羿又不是瞎了眼,怎会对自己有什么鬼情?而且他是一个男子,干嘛给自己写书信,还送礼,这不是存心坏自己的名声吗?

其心可诛!

转头又想起周瑶那副心仪卫离的花痴模样,她的语气也不好了:“周郡主不也送东西给你了吗?那又怎么说?她可是女孩子,主动送人礼物,含义更不一般吧!”

说着推了他一把,跳下来就往外走。

“你少倒打一耙,现在是说你的事,扯那不相干的人干什么?”卫离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她了,并吩咐眼观鼻,鼻观心的卫云:“把书信给我。”

卫云刚掏出信函,若雪眼疾手快的抢到手里:“有什么好看的?烧了就是了!礼物什么的,也给他退回去,无功不受禄,我不好白拿他的东西。”

她担心周羿那家伙为了报复她,故意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厮一看就不像正常人,心思深沉的如天上的云,让人捉摸不透,搞不好他真会弄几首情诗来抹黑她,倘若让卫离看到了,她百口难辩。

卫离却不这么想,眼角一挑,眸色晦暗不明:“你少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给你写什么,你一定心知肚名,不然怎么想到要烧掉?我看你是作贼心虚,想烧掉证据吧。”

“我并不知道他写什么,但我想他肯定没写好话,我说过他那人不安好心的,我又得罪过他,他的目的就是挑拨我们起内讧,他在一边看戏。”

“好话不好话,我看看便知道了。”卫离向她伸出手,语气带着诱哄:“给我,我替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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