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你这是要去哪?”
熟悉的嗓音止住了若雪的步伐。
摇曳的火光中,卫离陪着薛燕施施然的踱进山洞,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迷人微笑,望着若雪的黑眸里隐隐有浓郁的情意流转。
“不会是醒来没有见到娘,便哭着到处找娘吧?”他语声低柔的打趣若雪。
薛燕听到卫离的话,黑的发亮的脸上立刻绽出开心而骄傲的笑容,眼神慈爱的走向若雪:“从小到大,雪儿一直是这样,只要一刻不见娘,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了。”
见卫离举止娴雅淡定,悠然若风,而薛燕神情温婉而安祥,若雪顿时松了一口气,心知是虚惊一场。
她将脸颊边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神态从容的扶住薛燕:“娘,你去哪了?是不是不习惯睡山洞?”
她话是对母亲说,眼神却不着痕迹的觑向卫离。
卫离迎着她的视线,薄唇微勾,竟像个小孩子一样,朝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劈哩咔嚓!
若雪浑身一抖,顿时有一种被电击到的感觉。
因为人家小孩子做这种动作,显得既机灵又可爱,他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做起来,那效果却截然不同,仿若孔雀开屏般绚丽夺目,美丽到无法言说。
尤其他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睫毛又长又黑,眼神本来就性感魅惑极了,这么一眨,便眨出了万种风情,千种妖娆。流转的眼神光华灿璨,像是要勾人魂魄一般,且神态之中多了一股平日没有的风流之态,难描难述,令人神魂颠倒。
该死的桃花骚包!
若雪嘀咕一声,未免被他迷的五迷三道,飞快地将眼神转到母亲身上,比起卫离那种邪魔份子,薛燕真是太可爱了有木有。
瞧着女孩心虚的模样,卫离以手抚额,唇边的笑意加深,浑然不觉自己无意中散发出让人心悸神摇的致命吸引力。
“我没有睡不着。”薛燕认真地回答若雪的话:“我只是饿醒了,离怕吵醒你,便带我去吃东西了,顺便陪我在外面走了一圈,消了消食。”
许是卫离细致入微的在照顾她,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卫离。
接着,她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眸中水光潋滟,语声像小姑娘一样娇糯:“雪儿,快来陪娘睡觉。”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若雪一阵羞愧,先前薛燕一直说不饿,她想着等她饿了再说。不料因为事情一多,直到睡下了她都没想到这个事,多亏有卫离。
想到卫离一直为她们母女守夜,只怕眼都未合一下,还代她照顾母亲,她转回头,诚心诚意的对卫离道了声谢谢。
卫离笑而不语,只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去睡,一切有他。
※※※※※※
“主子,还是戴上面具吧。”
隔壁的小山洞里,八哥手捧赤金面具在劝周羿:“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又不是戴上便不能取下,就这么白白的疼,值得吗?”
周羿斜靠着一块大石而坐,半垂着头,左手支额好像在闭目沉思,如墨的发丝倾泄下来,遮住他俊美如神祗的脸庞。
听到八哥的劝说,他头也不抬,略有些疲惫的道:“我说过再也不戴了的。”
八哥气息一窒,和一旁黯然静立的戴胜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些无可奈何。
察觉到主子的气息比往日粗滞,显然是忍着痛楚,八哥垂眸看了一眼手中金灿灿的面具,再接再厉地劝说:“主子,若雪小姐是不知道你戴面具的原因,若她知道,肯定也会劝你戴着的。”
洞内一片寂静。
良久,周羿微侧了侧头,露出半张苍白如玉的侧脸,语带幽怨:“别骗我了,我戴与不戴,她根本不会在意。”
既然戴不戴人家都无所谓,那你为么坚持不戴?八哥觉得主子的话真是自相矛盾,不过给他一百二十个胆也不敢当面排暄主子,于是他换一种方式:“那主子你或不试试呢?说不定你一戴面具,她觉得很好奇,肯定就会注意你了。”
“会吗?”
八哥和戴胜一齐点头:“肯定会。”你冷不丁的换了行头,只要没瞎,是个人都会注意你的。
周羿想了想,还是坚决地摇头:“我答应过她不戴的。”
“……”八哥瞬间泪奔,敢情劝的嘴巴都干了,人家一句话就回到原点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八哥决定去搬救援团。
薛燕正在给若雪讲睡前故事。
她一脸倦意,分明是睡意浓浓,可她却坚持给若雪讲故事,并一再强调若雪小的时候最爱听她讲一些民间传说了,尤其爱听神鬼故事。
若雪被她弄的郁闷不已,都不敢看在不远处守夜的卫离,怕被他取笑死,她都多大了,睡前还要人哄?
但听着听着,她脸上心不在焉的神色逐渐消失。
“有一个贫穷的青年,不愿呆在家里过苦日子,四处流浪去找工作。有一天,青年来到边境山区,向一户人家借宿。”
薛燕的声音极好听,没了初遇时的沙哑,婉转轻柔,说起故事娓娓动听:“这户人家有个美丽的女儿,见他忠厚老实,便招他入赘。每日,青年下田干活,女子在家编织,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一晃好几年过去了,青年也渐渐忘了家乡。”
“某日,青年在田间干活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和尚。老和尚诧异地打量他,上前言道:年轻人,恕老纳直言,你是否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不对,我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你是否在这山中居住?青年便把他离家到此,娶妻定居之事告诉了老和尚。”
“和尚点点头说:老纳有一事相告,不过你千万要镇静,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你的妻子甚是古怪,你若不信,今晚你可以装睡,偷看妻子在做何事,明日上午老纳在这儿等你。”
若雪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没怎么在意,但薛燕接下来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青年虽然不太相信和尚的话,但还是决定偷看妻子会做些什么事。深夜,身畔的妻子似乎睡着了,青年蒙朦胧胧,正要睡去之际,听到妻子轻轻唤他数声,他假装睡沉,不予回答,妻子便坐了起来,悄悄下床。”
“青年轻睁双眼,偷偷窥看妻子,见到妻子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画眉,打扮妥当之后。脚不动,身不摇,人却飞出了窗外。青年忙起身到窗口外一看,不禁魂飞魄散。原来外面空地有一颗大榕树,树的周围有数十颗人头在飞舞,人头上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碧绿的光……”
“卫少庄主。”这个时候,八哥轻若无声的走了进来,见到卫离,便抱拳向他行礼。
听到八哥的声音,薛燕的声音戛然而止。
地上铺着干草,卫离盘腿在上面打坐,虽然微阖双眸,但其实他也在仔细聆听薛燕的故事。
八哥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未作声,此时听到八哥的声音,便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息?天不亮说不定便有一场恶战要打,应当养精蓄锐才是。”
“主子痛的睡不着。”八哥愁眉苦脸地道:“他睡不着,我们没人敢睡?”
“痛?”卫离垂了垂眼睑,状似不经意地问:“世子哪里痛?”
“手臂、头、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受。”八哥笼统的答了一气,末尾强调了一下:“总的来说,还是手臂和头痛的厉害。”
卫离默了默,提醒道:“可有带药?”
“吃了,不管用。”八哥有问有答,说话可谓滴水不漏。
卫离心说,吃了药都不管用,那你来找我们干嘛?未必我们这里有什么灵丹妙药?
八哥不求灵丹妙药,他是这么说的:“上次卫家小姐说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治我们世子的手臂,只是有点残忍和血腥,要割肉放血什么的,所以弃之不用。但这会儿世子疼痛难忍,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便想尝试卫家小姐说的那种方法。”
卫离好似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慢悠悠地拉长音调:“所以,你的意思是——”
“还请卫少庄主网开一面,让卫家小姐替我们世子医治手臂。”八哥反正句句不离主子的手臂,就不信卫离会无动于衷。
卫离冷眼睨着八哥一脸虔诚忠厚的模样,久久未置一词,若非周羿的手臂是若雪咬伤的,他才不会管周羿的死活。
“他真的决定用我的法子吗?”
若雪起身走了过来,薛燕如影随行,见她起身,她也起身,跟在若雪身后亦步亦趋。
八哥见到若雪,立马想将自己的来意向她说一遍。
若雪摆了摆手,她已经听懂他的意思了。至于他口中的方法,的确是她提出来的,因为那会儿她陡然想到周羿的手臂肿成这样,八成是中毒了,跟她咬他无关,便提出将伤口划开,放点血这种法子。
她只是奇怪,周羿的手臂怎么说疼就疼起来,先前明明并不怎么疼的。
卫离略一沉吟,便对八哥道:“我们兄妹过去看看世子。”
八哥没什么异议,只是若有若无的多看了薛燕两眼。他的目光让若雪想起母亲和周羿之间的不愉快,还有她想刺杀周羿的事,不禁有些踌躇。
卫离意味不明的瞥了八哥一眼,突然对若雪道:“你和八哥去看看世子吧,我留下来照顾娘。”
八哥眼中有的抹光亮微闪,转瞬即逝,那模样,不知有多沉的住气。
若雪立刻对卫离刮目相看,他那种小心过头的性子,会放她单独去见周羿,真是难得。
卫离微微一笑,笑容美好且豁达,宛若灼灼其华的三月桃花,话是说给若雪听,目光却分毫不差的睨着八哥:“人总不能老活在虚幻里,有些事,早点面对为好,省得痴心妄想到了最后,竹蓝打水一场空。”
八哥自知自己的阴谋诡计难逃卫离的法眼,但那又如何,横竖他的目的达到了,萦性装聋做哑,只当自己没听懂。
若雪瞪了卫离一眼,她真是对他期望过高了。
周羿看到若雪的一瞬间,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朝她身后望了望:“卫离呢?”
这位才是卫离的知己呢!若雪心里腹诽,面上却不露半分,规规矩阵矩阵的向他行了一礼:“听八哥说,世子打算试我上次提到的医治方法,我便过来瞧瞧世子怎么样了。”
周羿睨了若无其事的八哥一眼,沉默了片刻,方似是而非地道:“是有这个想头。”
若雪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平日那么有中气,不禁仔细看了他两眼。
这一看,连她都有些愣住了,周羿的皮肤很好,美玉无瑕一般,找不到什么瑕疵,令女人都要自愧不如。但他的肤色既使再雪白,却好歹还有几分血色与生气,可这会儿,但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带着说不尽的疲惫和虚弱,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了,眼睑下方竟隐隐呈现淡淡的青色。
就连他素日娇艳的唇色,此刻也血色褪尽,略显灰白。
仿若一朵即将开败的残花,与他往日酷美的形像判若两人,本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像个行将就木的垂垂老者。
若雪暗暗心惊,周羿这副模样,根本不用敌人费尽心机的截杀他,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世子这是怎么了?”
周羿没有回答,示意八哥搬来一块不大的石头,在上面铺了一块锦布,就当给若雪设了个座,然后微垂着头道:“不碍事,老毛病了。”
老毛病?若雪看了他的右臂一眼,本来就怀疑光是右手臂疼痛,绝对不会让他变成一个病美人,此时便直截了当地道:“世子的手臂应该不要紧吧?”
周羿好像事先和八哥串通好的,用纤长漂亮的手支着额头,侧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依旧是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手臂也疼,头也痛的厉害。”
跳跃的火光下,若雪肤若凝脂的脸蛋益发显得立体精致,虽素颜简衣,却明眸如水,顾盼生姿,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周羿觉得,八哥虽然为人聒噪,今晚却做对了一件合他心意的事。
若雪不知道周羿的心里在想什么,以手拂裙坐下来,八哥给她端来一盅热茶,茶盅非常精美,揭开缠枝花的茶盖,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不过水很烫,她不敢喝,便搁在一边。
见周羿的精气神着实不佳,若雪直接问八哥和戴胜:“世子是不是有点发烧,所以头也痛?”
戴胜尚有些迟疑,怕答的不好主子会不高兴,八哥却答的无所顾忌:“小姐,我们主子的头痛跟手臂上的伤无关,因为中毒的关系,他自小便如此,每次疼起来都恨不得把脑袋锯开。”
答案出乎若雪的意料之外,她的目光不由的带上了同情,望着周羿:“你所中的毒不是都解了吗?怎么还会犯头痛?”难道又是所谓的毒药后遗症?
“也许是解的不完全吧,毒素累积在身体里,所以造成了我习惯性的头痛。”周羿好似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语气淡薄如水:“就好比上次卫离中的毒,我解了之后,食欲便大不如前了,吃什么都跟嚼木头差不多,索然无味。”
若雪听的牙都倒了,人生的美好之处,有一样便是享受美食,如果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她觉得自己可以早死早超生。再加上头痛欲裂的毛病,她直觉周羿可以死一死了,省得活的这么痛苦。
回想卫离解毒后的情况,好似没有周羿说的那种症状,而且她以前也不知道周羿有头痛的毛病,便直接将自己的疑虑说了。
周羿的解释是因人而羿,再则卫离不像他被人投毒长大,所以反应也和他不一样。
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尽管知道言多必失,若雪还是隐晦的提醒了他一句:“你身份尊贵,护你周全的人也很多,你的身边不说固若金汤,但称为铜墙铁壁不为过,寻常人想向你投毒,基本是不可能的!何况还长年累月的投,除了是你非常信任的人,不做他想。”
八哥和戴胜是周羿信任的人,急忙向主子表示,主子倒了,他们只会更惨,决不会干投毒这种事。
若雪啼笑皆非:“我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没要世子疑神颖鬼,草木皆兵。”
周羿听了她的话,手指按着额头,眼光却淡淡垂下,似乎陷入了沉思。
周羿既然是老毛病犯了,若雪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要告辞,不想八哥却道:“小姐,我们主子的头痛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他将一面赤金面具展示给若雪看:“只要他经常戴着这个面具,基本不会怎么犯病。”
那金灿灿的面具若雪认得,周羿的必备行头之一。
虽然不了解只是一面面具,为何具有如此强大的功能,但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望着周羿,半信半疑地道:“既然戴着会解你的痛苦,怎么又不戴了?”
周羿撑头凝视着她,沉沉的眸色变成幽幽怨怨,语气仿佛也变的幽幽:“你们不是不喜欢我戴吗?”
“……”怎么听都是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口吻,若雪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本想和他争论两句,但看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辨论起来,他说不定直接就挂了,那她就罪过了,便好脾气地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晓得这面具对你的重要性啊,既然戴了有好处,你还是戴着吧。”
八哥连忙将面具呈到周羿面前:“主子,快戴上吧,若雪小姐都说让你戴了。”
周羿不理他,视线牢牢地锁着若雪:“不嫌难看?我母妃说我戴面具是暴殄天物,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必有玄机。
若雪被他臭不要脸的傲娇姿态气的牙痒痒,敢情他不戴面具是为了显摆他那张妖孽脸。
她直接起身,声音微凉地道:“戴不戴随你,反正痛的不是我。暴殄天物什么的,那也得有天物暴殄不是?命都没有了,还暴殄个鬼啊。”
见她要走,周羿一把将面具扣到脸上,声音闷闷地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世子早点歇着吧,养养精神也好,敌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两个山洞紧挨着,绕过几块巨石就到了,有什么好送的。
周羿却执意起身相送。
若雪对他的在面具还真有些好奇,往洞外走的时候就想确认一下:“戴了真有效吗?”
周羿默默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用闷闷地声音道:“这黄金面具是我师尊送给我的,我小的时候,母妃曾用铁腕手段,查到向我下毒的人,不过因为证据不足,并不能将那人怎么样,但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向我下毒了,可后来,我依然时常中毒,怎么防范也没用。”
若雪不由得多看了他脸上的面具几眼,淡淡的月光下,透着幽幽冷冷的光芒,眼睛、鼻子和嘴巴处都有孔,在夜里看,委实显得阴森和恐怖。
她连忙收回视线,假意调侃周羿:“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个下毒的人对你如此执着,倒是令人感动。”
周羿思索着:“你是说……”
“好了,马上要到了,世子请回吧。”山洞就在眼前,已经能看到明亮的火光了,若雪打断周羿的话,加快了步伐。
周羿觉得路真是太近了,心里只觉怅怅然,呆呆的伫立在原地,眼神黯然的望着若雪的背影。
但见少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山风撩起她一头如瀑的美丽黑发,丝丝缕缕摇曳轻舞着动感节律。身姿袅袅婷婷,纤细楚楚一束,衣裙蹁跹若蝶,宛如芙蓉出水般,说不出的清雅动人,令人遐想无限。
周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她,默默看了好久,觉得她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心底骤然生出了一股不甘,他迈步缓缓跟上:“若雪,等等,我还有话没说。”
卫离双臂环胸,白衣潇潇,意态洒脱地斜倚在山洞门口,似在翘首以盼,薛燕也在一旁引颈相望,若雪看见他们,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满足与幸福感。
听到周羿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她不经意的回眸,发现周羿几步就追上自己了,便道:“世子,有什么话,等出了此涧再说吧。”
她的话音未落,还来不及回头,一道人影忽然撞向她,力道又狠又猛!她心底一冷,脚下用力,身子只是晃了一晃,并没有被撞倒。
“小心!”周羿连忙出手去拉她。
与此同时,卫离的身形也猝然而动,闪电般伸手去抓闷不吭声的薛燕。
但薛燕似发了狂,虽不吱声,手下动作却不停,她将手中攥着的一根尖利银簪,恶狠狠地刺向周羿的胸口,动作好似演练了千百遍,熟练的叫人心惊!快的让人讶异!
若雪一看到薛燕那双发红的眼睛,心知不好,此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周羿的左手还拉着她,右手形同于废物。
决不能让周羿受伤!
她不假思索的往周羿身前一挡,希望能用肉身挡下这要命的一簪。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听薛燕短促的啊了一声,她手中的簪子被卫离紧紧握在掌中。
血,滴滴嗒嗒从卫离漂亮的手掌滴落,又啪啪啪的溅到地上,画面刺眼极了。
随后而至的卫一和卫风冷着脸,伸手点了薛燕的穴道,将她带到一旁。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薛燕一直都好好的,卫一等人并不知道她和周羿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没有防备。
而卫离虽然听若雪说过,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薛燕的变化,她一直和他有说有笑,像个慈爱的长辈陪他等若雪。他抱着爱屋及乌的心态,对薛燕还真的疏于防范了,这下吃到了苦头。
八哥和戴胜面面相觑地站在周羿身旁,他们虽然一直远远的缀在周羿的身后,但时刻注意着周羿的安全,见到薛燕有异动,他们当即发出了手中的暗器,想将薛燕射杀。
不过两枚暗器都被卫离击落了,这也是卫离为什么会受伤的缘故,如若不然,薛燕伤不到他。
“别动。”若雪咬着唇,煞白着脸去检查卫离的手掌。她娘的力气很大,簪子又尖利,几乎将卫离的右手掌刺个对穿。
若雪的手不住的颤抖,她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没事。”卫离面带浅笑的安慰着她,左手倏地一动,便将簪子抽离掌心。一股血箭飚射而出,若雪吸了一口气,急忙用帕子按住他的伤口,帕子瞬间就被血染的红透了。
她要扶他回洞上药,卫离却冲她摇了摇头,只接过卫一递来的上好的金创药涂了涂,然后让若雪用手帕缠住伤口,并在手背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他诚恳地望着周羿,又施了一礼:“世子,今日的事,是卫离的错,希望世子不要怪罪我娘,至于其它的,我定会给世子一个交待。”
周羿从卫离被刺后,便一言不发。他脸上戴着面具,谁也窥不破他在想什么。
若雪看了一眼呆呆木木的薛燕,也恳请周羿网开一面,不要追究此事,至于她娘为什么变成这样,她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好给周羿一个交待。
周羿什么也未说,看了他们俩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许多人难以成眠。
皇宫里的永兴帝龙颜大怒,对着众太医大发了一番雷霆,之后将人赶走,独自坐在龙案后生闷气。
而翊玉宫中,扮成大太监的柳生却眉开眼笑——而今,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最高兴了。
乐滋滋服侍完美人入浴,由于美人怀着身孕,不能和他行鱼水之欢,但手和嘴没少吃美人的豆腐,那滋味也不比和美人*差多少,同样令人*。
美人被他逗弄的娇喘嘘嘘,脸似红霞,少不得对着他发了一通娇嗔,间或还花拳绣腿的招呼了他几下。
不过柳生甘之若饴,被揍也心甘情愿。
卫弄玉老大年纪怀一胎,孕期反应也大,脾气也见长,便是皇帝让她打掉孩子,她也是半分不退让,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就让她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永兴帝对别的妃子姑且不提,但对卫弄玉还真有那么几分真心,尽管他对这个孩子疑虑多多,觉得自己有被戴绿帽的可能,再加上是个不被期待的胎儿,他是一心想让卫弄玉流掉。
但很可惜,卫弄玉以死相逼,那说到做到的模样还真让他胆怯。
如今两方胶着,永兴帝只好向卫家施加压力,期望卫家来说服卫弄玉不要这个孩子。
永兴帝在盘算的时候,柳生和卫弄玉同样盘算着。柳生自然是想带卫弄玉出宫,甚至想好了让卫弄玉诈死的计策,龟息药也已经谋来了。
然而,因为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他的计划只有搁浅——是药三分毒,他可不想卫弄玉肚子里的小宝贝受半分伤害。
于是柳生改了策略,他要让皇上忙起来,是那种焦头烂额、火烧屁股的忙!反正他誓死要让皇上忙的顾不得来后宫;顾不得宠妃嫔;更顾不得管卫弄玉生不生孩子。
“你这样行吗?会不会害到黎民百姓?”卫弄玉担心柳生这么调皮下去,会害到老百姓。
柳生一边替卫弄玉按摩双腿和双脚,一边老神在在:“多少会有点防害。”
卫弄玉是忠臣之后,顿时紧张起百姓来:“会害到你还……”
“你稍安毋躁。”柳生柔声解释给她听:“没有我,这事早晚会发生,到时说不定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目前,我只不过让事情提前了,说不定对百姓还有好处,能减少许多伤害。”
卫弄玉依旧忧心忡忡。柳生亲了亲她微抿的红唇,情意绵绵地道:“我只会让他忙碌,没空来琢磨怎么打掉咱们的宝贝,等你平安产下孩儿,我们就按原计划出宫,届时事情便平息了。”
想到永兴帝那些层出不穷的打胎药,卫弄玉点点头:“我们要积福行善,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当然。”柳生微微一笑,将妻儿抱了个满怀。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还有风三娘,一是为明儿进宫的事,二是若雪和卫离夜半三更都还回来。她既担心小姑子,又担心儿女,一颗心恨不得分在十瓣才好。
约摸是在鸡叫第二遍以后(零晨2点半),卫管家派人来报,少庄主和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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