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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况小候爷今日出门访友,谁知半路上车驾坏了,恰好坏在卫宅大门口。门卫一看,对方好歹是位小候爷,赶紧去禀报卫离。

于是,卫离便邀小候爷进府一叙,待车驾修好再走不迟。

小候爷还带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呜呜咽咽的非常可爱,卫离和小候爷喝茶聊天的时候,小狗就乖乖的在一边玩。

这人和人之间说起来真是个缘份,卫离表面上温润如玉,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是个不好相处的,但偏偏和况小候爷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越聊越投机,浑然不觉时辰已过,待下人来通禀小候爷的车驾修好了,可以重新启程时,才遗憾的结束谈话。

但这时候却坏了——小候爷的爱宠不见了。

家里这么多下人,却连一只小狗也看不住,卫离少不得要将众人训斥一通。幸好小候爷为人宽宏大量,只说自己的爱宠机灵的很,外加休态娇小,在候府里也是经常闹失踪的,不关佣人们的事,只要不跑出府外,找一找便会找到。

卫离也只是做做样子,既然小候爷这样说,他便顺水推舟,只吩咐众人去寻小狗,自己也陪着小候爷游园子,顺代找小狗。

有下人来报,说看到小狗去花园了,故而卫离陪着小候爷往花园而来。

既然人家是来寻小狗的,又有卫离在一旁,捡到小狗的几位女眷也就没有刻意回避。

风三娘和况小候爷还是旧识,如果不是她比小候爷大几岁,两个人搞不好还是青梅竹马。

“原来这小可爱是况小候爷的爱宠啊。”小狗虽然不让风三娘抱,却不介意将一只软软的小爪子搭在她掌中。风三娘正和小狗玩握爪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知道小狗的主人寻来了,不免觉得可惜。

她和薛燕一样,巴不得小狗无主,这样一来,小狗就名正言顺的归她们所有了。她都不愿,被小狗撒娇卖萌黏糊了半天的薛燕就更舍不得了。她偷偷跟风三娘咬耳朵:“要不,我们不承认吧?”

“……”风三娘浑身一抖,然后瞪着薛燕不做声——她从小到大一直奉公守法,违背良心的事基本没怎么做过。

薛燕飞快地瞟了况小候爷一眼,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摸了摸乖乖趴在她膝上的狗狗,振振有词的对风三娘道:“这小候爷说小狗是他的,但你也知道,小狗见到自己的主人,一般都会摇头摆尾的迎上去,表现的十分兴奋,可你看小狗的样子,像是看到主人来了的样子吗?”

她这样一说,风三娘也觉有异——小狗压根不理睬况小候爷,瞧它对薛燕那副热络的模样,俨然薛燕才是它的主人。

而且,小狗见她半晌不动,还用小爪子挠了挠她的手掌心,歪着甜美乖巧的狗脸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怎么不陪我玩了呀?萌得她一塌糊涂,心里的天平毫无疑问的倾向薛燕了。

若雪在一旁听薛燕和风三娘嘀嘀咕咕,颇觉啼笑皆非。忍不住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们考考这小候爷,验验他是不是冒充的。”

“怎么考?”两位母亲异口同声的问她。

若雪咳了咳:“问他小狗叫什么名字?养了多长时间,平日这小狗都吃些什么?”

有道理,若雪的建议被风三娘和薛燕采纳,转而去拷问小候爷。

卫离状似无意地转到若雪身旁,趁着没人注意,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软软的小手:“你也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狗吗?”

若雪考虑到他昨日跟周羿比美,唯恐他今日幼稚加傲娇的性子一起,楞是要跟小狗比个高下,那可丢人丢大发了,便违心地说:“还好。”

岂料这个答案卫离也不满意,微敛着眉,闷闷地道:“那就是喜欢。”

他排斥除了自己,一切能吸引若雪注意力的东西!包括当初他送给若雪的九宫鸟。

那只鸟,本来是他用来讨若雪欢心的,谁知后来九宫鸟表现不俗,一举掳获了若雪的芳心,让卫离大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这次来京,他没让若雪带九宫鸟来。

若雪也不想瞒他,直截了当地问他:“这小狗萌哒哒的,可谓人见人爱,花见共开,你难道不喜欢吗?它用那种充满企盼的眼神望着你时,多惹人怜爱啊,你不心软吗?”

若说卫离先前还对小狗有那么一丝好感,随着若雪的话,那点好感刹时灰飞湮灭。他眯着深遂的桃花眼,端详着天真无邪的小狗,一脸讳莫如深。

若雪本来还要对卫离宣扬小狗的可爱之处,但听到小候爷说它大名叫“雪狮子”时,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

倒不是因为雪狮子和她同一个“雪”字,只是这巴掌大一只小狗,横看坚看,左看右看,怎么也跟高大威猛的狮子沾不上边啊。更何况,这小狗极有可能就是博美犬,即便不是,也是属狐狸犬的一种,

博美犬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有美感的,脸部有狐狸般的表情,但又同时具备天真、活泼的性格特徵。公犬与母犬气质表像上有着明显地差异,公犬有凶狠相,显出霸气十足的神态;母犬则有“甜美”与温顺样,显出大家闺秀的神韵。

这只小狗单看脸,不用翻肚子验明正身,都知道是一只小母犬,且还是一只迷你型的宠物犬——永远长不大的那种,小小滴,超级可爱。

“怎么能叫雪狮子呢?”首先发出抗议的是薛燕。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她依然将小狗放在膝上,丝毫没有将小狗还给人家的自觉,还一脸不悦地看着况小候爷,仿佛小候爷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你说叫什么好?”小候爷涵养到家,仿若没有看到薛燕的不满,嘴角含笑,眸色温柔地征求她的意见。只字不提那天在镜缘茶楼发生的事,也不问薛燕认不认得他。

薛燕偏头问风三娘:“叫什么好?”

风三娘毫不犹豫地答:“反正不能叫雪狮子,若雪闺名有‘雪’字,别人家我们管不着,自己家里是绝不许有人用这个字的!”这倒是事实,自从若雪到了卫家庄,卫家下人里,但凡名字带有“雪”字的,无一例外全改了名,以避开小姐的名讳。

薛燕也正是这个意思,她虽然喜欢小狗,但女儿在她心目当中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当下便对着小候爷道:“我女儿闺名里有个‘雪’字,所以小狗不能叫这个名儿。”语气虽轻,却很坚持。

瞅她们这意思,仿佛小狗已是卫家的了,连取个名字都要按卫家的规矩来,若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拿眼看卫离。她自己倒没有这么多忌讳,即使同名同姓也没什么,然而这一家子都非常坚持这个事,她胳膊扭不过大腿。

卫离固然不愿小狗名字里有雪字,但他比较理智,便对薛燕道:“姆妈,这狗是小候爷的。”言外之意就是:人家不归我们家管。

他也不愿管这小狗,巴之不得小候爷赶紧领了他的爱宠滚蛋!说老实话,早知道这小狗会得若雪青眼,他是无论无何也不会请小候爷进门的。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但小候爷的表现却出乎人的意料,他目光诚挚地望着风三娘和薛燕,清俊优雅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谦意,先对风三娘说:“三姐,没料到你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实在看不出来。”

继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若雪,很温柔地对薛燕道:“对不起啊,你和凌姑娘生的非常相像,我一度以为你们是姐妹,谁知她竟然是你的女儿,这太让我意外了!”

薛燕觉得他有眼无珠,低头怜爱地摸着小狗,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小候爷不以为忤,反而眸光灿亮地望着她,柔和地微微一笑。

小候爷张口便喊风三娘三姐,那种以自家人自居的亲密态度无疑很讨风三娘的喜欢,尽管小候爷话里有水份,她却笑了起来:“我都有卫离这么大的儿子了,怎么就不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薛燕这时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她自己刚见到风三娘时,以为卫离是她的弟弟,逗得风三娘乐得不行。

小候爷在一旁温文尔雅的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雪在一旁默默看了半晌,得出结论,这小候爷城府深的堪比《西游记》里面老鼠精的无底洞;演起戏来丝毫不逊于奥斯止影帝;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比指鹿为马的赵高还略胜一筹。

旁的不说,她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卫家的养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般来说,豪门贵族家里的规矩多如牛毛,一些须要忌讳避忌的事情都差不多。但他这么堂而皇之,用他爱宠的名字来犯卫家的忌讳,还一副事先毫不知情的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托腮打量小候爷,见他锦衣华服,穿金佩玉,身材清挺,隽秀若竹,于逼人的贵气中透出几分雅意悠然,很超凡脱俗的一个人。尤其他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既随和又阳光,让人对他顿生好感。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长辈们说话,虽然为一家之主,卫离也不过去凑热闹,只管把心思放在若雪身上。

若雪浅浅一笑,“我觉得这小候爷是位有趣的人物。”

卫离立刻不乐意了,今日真是失策,这一人一狗,不但轻易抓住了他母亲和丈母娘的心,竟然威胁到他的地位。他凑到若雪耳边:“他那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你甭惦记他。”

他说话的热气喷到耳上,若雪感觉耳朵麻麻的,鼻尖嗅到的全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男子气息,忍不住就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惦记他了?整日想些有的没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卫离哼哼:“不过你惦记他也没用,我马让请他和他的小狗离开,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尽管小候爷阅历丰富,谈吐不凡,是少有能被卫离认可的人之一,但为了不让若雪分心,牺牲个吧小候爷也是值得的。

轰轰轰!

卫离话音刚落,阴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转眼狂风忽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下雨了!这雨好大!”

“早不下,晚不下,这时候下。”卫离觉得老天爷似乎在跟他作对,明知道他要对小候爷下逐客令了,便来场大雨。

与此同时,威远候府的下人们正在雨中狼狈逃窜,纷纷找地方避雨。

一个穿秋香色的大丫鬟抹着脸上的雨水,低眉顺眼的向老夫人禀报:“满府都寻遍了,只是不见小雪球,这会雨下的太大,没法儿再寻了。”

老夫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一个婆子上前:“老夫人不必忧心,小雪球素来喜欢到处疯跑,但它一次也没有跑出府过,想必是一时淘气,躲在哪里玩耍去了。”

“但愿吧。”老夫人叹了一气,“你们也别怪我小题大作,为了一只小狗弄得阖府不得安宁。你们须知,小雪球虽说只是一只小狗,可它却是你们小候爷的心爱之物,倘若真跑丢了,想必你们候爷更不爱呆在府里了。”

丫鬟婆子们点头如捣蒜,忙说明白,只等雨一停便再去找。

而卫府这边,因为雨下的太大,小候爷不得已留在卫府避雨。雨一直断断续续不停,典型的下雨天,留客天,小候爷想走也走不了,顺势留下来吃饭,席间还与卫离小酌了几杯。

男人们只要端起了酒杯,那感情似乎不知不觉就深了许多,谈着谈着就谈到两家的产业上去了。结果,饭还未吃完,两人已打算携手合作,商谈开采某某山矿产的事情去了。

小候爷一直在卫家呆到天擦黑才离开,不过小狗没有跟着他走。

因为薛燕和风三娘对小狗爱不释手,小候爷为了感谢卫离今日对他的盛情款待,便投桃报李,不但忍痛割爱将小狗送给卫家,还把自己要送给友人的几罐冻顶乌龙茶,也一并送给卫离了。

※※※※※※

凌府里,不待天擦黑,府中便掌起了灯。

钱氏的屋中同样灯火通明,而此时,她躺要床榻上,正厉声训斥失踪了好几日的赵妈妈:“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吃了豹子胆,打算一辈子死在外边!”

赵妈妈躬着腰,垂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床榻前,声音虚弱的为自己辩解:“夫人,老奴真不是有意的。那日老奴突然感觉心口疼,浑身难受极了,来不及禀报夫人便私自出府去买药。老奴原来打算去去就回,可谁知……”

“省省吧!你当谁是傻瓜呢。”钱氏怒不可遏的打断赵妈妈的话:“觉得心口疼,你不会唤小丫鬟替你去买药,或者请郎中,或是让人来支会我一声,非得自己出府?”

她的手腕这几日勉强可以活动了,因为怒极,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伸直手腕指着赵妈妈就骂道:“赵木香,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老虔婆!要骗我,也要编个像样点的故事,别说你病的快要死了,但凡你还有一口气,都必须让人来禀报于我!莫扯那些你难受的要死,顾不上之类的鬼话!你既然还有力气出府,就表示你病的不重,既是不重,为什么你要匆匆出府?”

看来赵妈妈这次的行为真的惹怒了钱氏,她竟然不顾主仆多年的情份,撕破脸一般的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也难怪钱氏暴跳如雷,只因那日凌经亘从镜缘茶楼带回来的消息,太令她震惊了——一个非常像薛燕的女人,竟将凌经亘胖揍了一顿!而听凌经亘的口气,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薛燕本人。

偏偏赵木香那天又不在府中,让她找不到人弄清情况。本想赵木香总是要回府的,横竖她当着凌经亘的面,已矢口否认薛燕还活着,凌经亘也相信了她,因此晚点再问也不迟。

她按捺着性子,一等再等,结果这一等便是好几天,赵木香竟莫明其妙的失踪了。钱氏心中焦急,暗中派了人去寻,可一无所获,赵木香仿佛泥牛入海,几天来音迅全无。

钱氏这些年只拿赵木香当心腹,诺大的凌府,也只有赵木香知道她的秘密,知道薛燕没死。所以赵木香一不见了,钱氏相当的恐慌,一是怕赵木香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二是除了赵木香,没人知道她把薛燕关在陪嫁庄子的地牢里。

如此一来,她要知道薛燕倒底是在庄子里,还是逃跑了,便必须再找一个心腹出来为自己办事。

正当钱氏对找回赵木香不抱希望,打算重新从下人中培植一个心腹时,赵木香又莫明其妙的回来了。于是钱氏满腔的怒火找到了发泄口,什么缘由都不想听,一口气将赵木香喷了个狗血淋头。

赵木香对钱氏的性子可谓知之甚详,垂头做恭敬状,不声不响的等钱氏骂完。待钱氏不再喋喋不休后,她才有气无力地道:“夫人,实不相瞒,老奴那日失踪,其实是去追薛姨娘去了。”

对钱氏来说,这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她瞪大吊梢眼,死死地盯着赵木香:“你说什么?薛燕她……她真的逃跑了?”

赵木香手按在胸口,急促的咳了几声,喘着气道:“那日老奴一出府便收到消息,有一帮黑衣人,在不久前袭击了夫人的庄子,救走了薛姨娘。”

“混帐东西!既是有人袭击庄子,为什么没人来早早禀报?”

“咳咳……”赵木香再次按着胸口,重重的咳了几声,脸孔涨的通红,说了一句:“庄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钱氏感觉头皮发麻,如果赵木香所言不虚,那么,凌经亘碰到的那个女人只怕正是薛燕……

这一瞬间,钱氏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难道自己苦心谋算的一切,即将化为泡影了吗?

她一张脸惨白如鬼,狠戾阴险的眼神却越来越不甘,恶狠狠地问赵木香:“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被人抓走了,还是都逃跑了?能不能找个人回来问明情况,看是谁救走薛氏的?”

赵木香颓然摇头:“夫人,估计都被灭口了。”

钱氏只觉要喷血,好不容易才将胸中翻滚的血气压下,然后将信将疑地道:“如果都被杀死,为什么没有人报官?你不会是骗我吧?”

赵木香心中冷笑连连,觉得钱氏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那次骗钱氏说将薛燕送回了庄子,其实在那一次,薛燕便被若雪和周羿救走了。而她将计就计,让龙典在薛燕身上重新施了盅术,命薛燕去杀周羿。

本来按照原计划,只要薛燕刺杀周羿成功,那龙典他们便会趁乱将薛燕夺回来。谁知事与愿违,薛燕非常狡猾,心智又强,并不完全受龙典操控,非但没有将周羿刺死,反而让龙典吃尽了苦头。

为了夺回薛燕,她和龙典商议了一番,决定亲自带死士去卫离手下抢人,可结果更惨,不但带去的十五个死士全部落到卫离手中,便连她和龙典的小命都差点不保。

计划失败,赵木香恐钱氏对自己生疑,只好派人将关押薛燕那个庄子里的人悉数灭口,以免钱氏知道真相。

她和龙典虽然逃了,但都受了伤,又在外面躲了几天,然后才编了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谎言来骗钱氏。

尽管对钱氏百般不屑,赵木香表面上却不显,对于钱氏的疑问,她也耐心的解释:“夫人又不是不知道,那庄子地势极偏僻,即便出了事也没人知道,何况只是一些人失踪,自古民不报,官不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然,如果夫人去报案,想必那些官差必定是要彻查清楚的。”

噗!这话堵的钱氏哑口无言,嘴唇翕动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事:“你说你去追薛氏,那这几日你追到人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赵木香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干脆将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老奴无能,没能替夫人把人追回来。”

“怎么会这样?”钱氏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湮灭了,面白如死灰。

※※※※※※

话说况小候爷一回到府中,府中下人顿时如临大敌,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贴着墙走。

况鸿霄不明所以,和颜悦色地问身边的倪臻:“怎么回事?我今日长了三头六臂吗?为何人这些人一见我便面露恐惧之色?”

倪臻块头大,但不怎么爱动脑子,左右观察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一个丫鬟提着莲花灯笼,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低声说老夫人有请。话一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况鸿霄此时已见怪不怪了,束着手,悠悠哉哉的晃到老夫人的屋子里。老夫人不待他请安,便急着将他的爱宠小雪球失踪的事告诉他了。

况鸿霄闲闲地坐在紫檀木靠背椅上,端起冒出袅袅热气的薄胎茶碗,低头嗅了嗅酽酽茶香,也不喝,漫不经心地道:“送人了,以后也不叫小雪球了。”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坐到他旁边问道:“你不是挺喜欢小雪球的吗?干嘛送人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送人也不提前说一声,导致全府都以为小狗失踪了,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过了一整天。老夫人心里嘀咕抱怨不停,但嘴上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况鸿霄却不甚在意地道:“儿子一向不喜欢这些猫啊狗的,您不知道吗?送人正好,反正那人喜欢的紧。”说完,他竟然笑得眉眼生花,显然心情愉悦极了。

老夫人笑不出来,瞪着他不说话,不喜欢,那你为什么逢人就说小雪球是你的爱宠?爱心过度泛滥?而且每逢小雪球不见了,你便在府中大发雷霆,一副收包袱走人的样子,搞的整个威远候府人人自危。还有,人家喜欢小雪球关你屁事,乐得像捡了金子一样。

况鸿霄也不解释,只说让老夫人不必操心,小雪球什么的以后不要再提了。

不提便不提,老夫人马上换了个话题:“你年纪一大把了,什么时候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您孙子还少吗?”况鸿霄文雅修长地手指轻敲桌面,淡淡地道:“弟弟们给您生了那么多,您还嫌少啊?”

“他们生的是他们的,你的是你的,这不一样。”

况鸿霄好像是头疼,闭了闭眼,用力揉了揉额角。

老夫人一见情况不妙,急忙改口道:“孙子什么的可以暂且押后,但你什么时候成亲?这候府早晚要交到你手中,你怎么也要为以后打算打算吧?难不成就这么孤家寡人,行踪不定一辈子?”

况鸿霄面无表情地道:“娘似乎忘了,亲,我十几年前便成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陈设华丽富贵的屋子里静默一片,垂手侍立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沉默凝滞,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况鸿霄脸色微冷,起身便要离去,老夫人忙唤住他,低声道:“那件事都过去好些年了,你忘了吧,要怪,只怪你媳妇福薄命薄,怨不了别人……”老夫人声音越说越小,直至不可闻。

况鸿霄冷冷一笑,“谁说不是呢,我想,不管多有福气的女子,嫁给我后,只怕都是福薄命薄的短命鬼,所以,我何必成亲,何必害人又害己!”

“霄儿,别这么说。”老夫人一脸祈求地看着他:“娘向你保证,你以后娶进来的女子保证福大命大,寿命长长。”

“是吗?”明显敷衍的口气。

老夫人一个劲的点头:“只要你尽快成亲,赶紧给娘生个孙子,娘保证以前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况鸿霄手指在额头缓缓摩挲,似乎真的在考虑成亲的可行性,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觉得已经说服儿子了。但她这口气松的颇早了一点,因为况鸿霄问她:“您已有那么多孙子了,还要孙子做什么?我给您一个十分美丽的孙女吧,怎么样?”

老夫人不信:“生男生女还能由着你挑?怪哉!还十分美丽,你做梦吧你。”

况鸿霄咳了咳,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早生了,快十四岁了,美丽不美丽,看过的人都知道。”

“……”老夫人手撑着额头,身形摇摇欲坠,得亏眼疾手快的丫鬟扶住。等她缓过气来,想找儿子问个清楚明白时,屋子里早没有况鸿霄的身影。

况鸿霄丢了个炸弹后,也不管他娘接不接受得了,带着倪臻自顾自的往自己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在手中把玩,还不时放到鼻下轻嗅,俊秀的眼角染着浅浅的笑意。

倪臻眼尖,发现那是一根晶莹碧绿的玉簪,在暗夜里,似乎散发着芬芳怡人的茉莉香味,很诱人。

他用力想了想,终于记起这根簪子是谁的了,不就是那天在镜缘茶楼,狠踹了小候爷一脚的那个女子的吗!

※※※※※※

次日一早,若雪正在梳洗,薛燕便来找她:“若雪,小狗昨晚不乖……”

若雪心知肚名,见她蹙着眉,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好笑地道:“昨天不是喜欢的不行吗?怎么才一晚上就嫌它不乖了。”

“它随地撒尿,屋子里铺的地毯都弄脏了。”薛燕苦恼地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它,只是它听不懂我的话,也不告诉我们它什么时候尿尿。”

若雪被她的话再次逗笑了,拉着她去吃早点:“雪狮子……不,狗狗都是要训练的,你要训练小狗去固定的地方撒尿,当它在屋子里随地小便时,你就使劲戳它脑袋,在它尿了的地方戳。然后隔一段时间后,你带它到固定的地方去尿尿,如果它做对了,你就温柔的摸摸它,并奖励好吃的给它。这样反复多次,用不了多久,它尿尿的问题便解决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薛燕摸着脑袋道:“我记得我以前养过狗,好像……”

突然,紫露匆匆跑进来:“小姐,曲大人派人来请夫人和小姐,说是曲小姐染了重病。”

曲妍儿,她怎么了?若雪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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