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觉得钱氏只要手脚能动,嘴巴还能动,就蹦哒个不停,搞的人不胜其烦。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她非常想一包毒药药死她,来个一劳永逸。
不过想到燕双飞下落不明,钱氏暂时还有用处,她也暂时打消这个凶残的念头。
凌家的饭桌上很少能见到凌骏的身影,饶是家里多了一个妹妹,凌骏也没有回家,横竖不是多重要的事,那比得上他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来的重要。
圆形的雕花檀木桌围坐三人,凌经亘、钱氏、凌轻烟,一直要等到他们吃完了,若雪和王姨娘母女才能回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若雪没来之前,钱氏并未这样严格要求王姨娘和凌轻岫——她不喜欢看到王姨娘母女,大家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省得见面心烦。除了重大的日子或是有客人等特殊情况,她一般都不摆这种谱,没得给自己添堵。
这是为了羞唇若雪,让若雪难尴尬,钱氏才煞费苦心的给庶女和姨娘重新立起规矩,不但吃饭要庶女和姨娘侍候,甚至要求她们每日早晚来给她请安。
若雪在卫家,风三娘从不要求她晨昏定省,怎么舒服怎么来,睡醒了反正就有吃的喝的,又有卫离事无巨细的精心呵护,她的日子过的不知几逍遥自在,可谓比神仙还惬意。
冷不丁听到钱氏要她立规矩,她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给钱氏立立规矩,否则她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从一脸看好戏的丫鬟手中接过碟子和筷子,她淡淡地看着钱氏的贴身丫鬟丝菊:“夫人说过,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麻烦这位姐姐告诉我夫人喜欢吃些什么。”
丝菊微微一怔,立即收起嘴角的窃笑去看钱氏。
钱氏还未说话,凌经亘却重重一拍桌子,声色俱厉的对若雪道:“服侍嫡母是你份内的事情,你若有孝心,事先不会用心打听打听吗?临了来抱佛脚,是想显示你有多么不孝么?”
“您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心打听?”
若雪神情安然,从容地去挟桌上的菜,也不管钱氏爱吃不爱吃,每样都挟了一两筷子到碟子,然后才道:“为了表孝心,我早让人打听好了,但所有人皆笑言侍郎府的夫人是一头老母猪,胃口好的出奇,没有什么是她不吃的。我这么问丫鬟姐姐,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一头老母猪喜欢吃些什么,我再愚钝也是晓得的。”
钱氏是老母猪!
噗哧!王姨娘掩着唇,闷笑出声。
有些丫鬟忍不住,明知道不该笑,还是发出了噗哧噗哧的笑声。
“凌若雪!”钱氏气的风度尽失,用力把筷子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瞪着若雪:“你好大的狗胆,敢辱骂嫡母?”
“你这个不孝女!”凌经亘也气的头顶冒青烟——钱氏是老母猪,那娶了老母猪的他是什么?!
凌轻烟更是双眼喷火的怒瞪若雪,娘是老母猪,那她岂不是老母猪生的!
若雪一脸不以为然,非常无辜地看着众人:“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老母猪什么的,那都是别人说的,我只是转述而已,我可是什么也没说,更不敢对嫡母有丝毫不敬。要怪,也只能怪我不该轻信谣言。”
王姨娘笑得花枝乱颤:“二小姐,那些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你以后切莫轻信。夫人怎么可能是老母猪呢。”又以打圆场的口气劝道:“老爷和夫人请息息怒,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二小姐也不是有心的,还是先用饭吧。”
王姨娘是个乖巧伶俐的人,早看出若雪和钱氏之间的矛盾,她为什么处处帮若雪呢,说穿了,还不是想多个帮手打击钱氏,反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钱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气的不轻,双眼饱含怒意还想发作。凌经亘却出乎意料的对她道:“先记着,以后一起重罚,还怕她跑了吗。”
丈夫的话不无道理,还怕没有秋后算帐的机会吗,钱氏恶狠狠的剜了若雪一眼,按捺着怒气坐下,恼怒地一把抄起筷子。
凌轻岫很不满她姨娘的作法,还想在若雪和钱氏之间挑拨离间,被王姨娘瞪了一眼,她不满的撇了撇嘴,恨恨地看了若雪一眼,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下。
“哼!”凌轻烟冷哼一声,不甘心的扶着筷子扒了一口饭,嘴里无声的咀嚼着,不善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若雪的身上。就在这时,她脸色一僵,张着嘴啊了一声,不顾礼仪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众人皆一愣,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钱氏发出犹如被蝎子螫了的尖叫声,快要震破膳厅的屋顶。
王姨娘惊恐的捂着嘴,指着钱氏,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夫人,你……你,你嘴里是什么?”
几个丫鬟看着钱氏,也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叫声,显然都被吓着了,有个丫鬟抖抖嗦嗦地道:“是蜈蚣……好大的蜈蚣……”
钱氏大张的嘴里跑出三条乌黑色的蜈蚣,每条大约十厘米左右,一排排的爪子,还有长长的触角。趁着钱氏尖叫的功夫,这三条蜈蚣仗着脚多鞋多,从钱氏的下巴飞快的爬进她的衣领……
“来人,快来人……”钱氏嘴里痛不可抑,饭粒和菜都吐了出来,这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蜈蚣爬进衣服里面了,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无数,吓得推翻椅子,猛掀猛拍着自己的衣服,疯狂地尖叫着:“来人,快来人,好疼……”
三条蜈蚣外表虽然凶恶嚣张,实际上它们也很害怕,钻进钱氏的衣服内后,它们惊惶失措的乱爬乱跑,着急地寻找出路。
再加上钱氏吓坏了,濒临崩溃,又蹦又跳,不停的拍打衣服,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这三条蜈蚣感觉走投无路,于是就拼了!不要命的在钱氏身上乱咬一通,打算来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好痛!”钱氏只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剧痛,剧痛过后,被蜈蚣咬到的地方又疼又麻,她疯子一样的尖叫,腿软的要站不住了。
丫鬟们都瑟缩着不敢上前,好在赵妈妈沉着冷静,和另外两个年轻的媳妇上前去帮钱氏。
也许是钱氏闹的太凶了,众人的关注度都在她的身上,没有人去注意老爷和大小姐了。
凌轻烟在那边已经呕的昏天暗地了——她先是感觉嘴里又苦又涩,还有一股做呕的臭味,等她吐出来以后,才发现吐出来的饭菜中有两条蠕动的肉虫子,都已经被她咬断了,肉虫子的汁液是绿色的,恶心死了!
凌经亘的碗筷掉在地上,人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等到王姨娘注意到他时,才发觉他昏过去了。
“老爷,你怎么了?”王姨娘惊叫一声,赶紧扑过去扶起他,但倾刻间她又陡然放了手,因为凌经亘的脸上爬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已经被他的脸压扁了!但凌经亘的脸也肿起来了,可见这只蜘蛛是有毒的。
真是太恐怖了,膳厅干净明亮,怎么会有蜈蚣和蜘蛛这种毒物?
所有人都忙碌不堪,尤其是赵木香,帮钱氏迅速的把三条蜈蚣弄出来碾死了,又赶紧来处治凌经亘脸上的毒蜘蛛。
若雪冷眼旁观,她没有注意别人,一直不露痕迹地观察着赵木香,卫离让人查的资料显示,这个赵妈妈可能跟南疆人有关。她选了蜈蚣和毒蜘蛛,就是想试试赵木香的深浅。
通过这会儿的观察,她已了然于胸——赵木香处理蜈蚣和毒蜘蛛的手法熟练极了!
※※※※※※
是夜,月朗星稀,时值七月,天气还很炎热,夜风吹到人身上都是热的。一条人影犹如一片飘忽不定的筋斗云,迅度飞快,却轻悠悠地落在凌府最偏僻的西院的一颗大树上。
正在树叶茂盛的大树上打瞌睡的戴胜一个机灵,对着来人道:“你回来了,找到八哥了吗?”
来人正是卫云,他身姿笔挺地站在树桠上,感激的对戴胜抱了抱拳:“找到八哥了,多谢兄弟帮我照看小姐,大恩不言谢,以后凡是有用得着卫云的地方,但请开口。”
戴胜急忙朝他拱了拱手:“你太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你既然回来了,那小姐就交给你了,我回去向世子覆命。”
“请。”
戴胜走之前,把若雪从端王府回来之后发生的事,尽责地一一转述给卫云知晓,包括钱氏吃到蜈蚣、凌轻烟差点吞下恶心的肉虫、凌经亘被毒蜘蛛咬到的事,好让卫云心里有个数。
卫云客气的送走了戴胜,支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片刻之后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吡牙裂嘴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屁股。“八哥你这个混蛋。”他低声骂着八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怜惜和疼宠:“下次有机会,老子一定收拾的你服服贴贴的,看你还敢不敢去偷人。”
他停住话头,悄无声息的拨开树叶往院子里的那几间屋子望去。
若雪和丹楹皆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轻若无声的潜出屋外。在屋檐下黑暗的角落环视了院子一圈,若雪压低声音道:“夏意她们不到天亮不会醒,我们先去钱氏的院子。”
丹楹无声的颌首,两人正要行动,卫云瞬间飘落在两人眼前,轻声道:“小姐,你们去干嘛?是要搜整个凌府找燕夫人吗?”
“你回来了。”
若雪有些诧异他回来的这么早,跟着摇了摇头:“不用搜,燕夫人不一定在他们手中。万一在他们手中的话,他们可能早想到我们会在府里寻找,肯定不会把人关在让人容易发现的地方。不过,不管他们手中有没有我姆妈,这次的事情都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那个子母镯,燕双飞离开卫家庄之前都在她身上。若雪的记忆里,这个古朴的银镯子燕双飞从未离身过。钱氏和凌经亘既然能拿到,那传达的信息真是太多了!
卫云点点头:“属下会让人盯紧钱氏和凌经亘,只要他们心怀鬼胎,平日的行迹总会露点蛛丝马迹,不怕找不到人。”
他话锋一转:“既然不搜府,小姐你们做这身打扮去干啥?”
“我和小姐去干坏事,你去给我们放风吧。”丹楹狡黠的笑了笑。
“对了,没让八哥给你戴绿帽吧?”若雪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卫云脸色一滞,屁股上火辣辣的感觉似乎传染到脸上,一张英气十足的脸显得有几分尴尬,还有点发烧,幸而有夜色做为掩护,他才能佯装坦然的面对若雪和丹楹两双纯粹澄清的眼眸。
“当然没有,属下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卫云打肿脸冲胖子,声音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让他此生都不敢再有上南风馆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等属下娶他。”
八哥会这么听话,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若雪半信半疑,上下下下打量了卫云几眼,总觉得他的姿势有点僵硬,别别扭扭的,不禁问道:“卫云你没事吧?八哥没闹脾气?”
“当然没有。”卫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很乖的。”
“……”八哥乖,若雪不敢想像傲娇帝乖的场面。算了,先不管八哥,从钱氏身上着手找燕双飞要紧。
她挥了挥纤手,三个人融入夜色中,往钱氏的院子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八哥神色怏怏的回到富丽堂皇的端王府,刚要回自己的房间,应嬷嬷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他在前:“哥儿,跟嬷嬷去见王妃,王妃有话要问你。”
“王妃还没歇下吗?”八哥大吃一惊,端王妃通常都睡得很早,理由是晚睡对女人不好,容易未老先衰。
应嬷嬷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道:“王妃说要清理门户,这会儿正等着修理你呢,你皮绷紧点吧。”
咻!八哥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王妃要动真格的了,他狭长妩媚的黑眸一转,闷闷的哼了一声,捂着肚子道:“嬷嬷让王妃改天在教训我吧,我肚子好疼,可能那个要来了。”
应嬷嬷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眼中波光潋滟,似蕴有泪意,长长的眉皱的死紧,心里已信了一半,嘴上却道:“不是还差几天吗?怎么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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