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嫣说完了这话有些忐忑地看着程有为,似乎是害怕他拒绝。
“殿下,您把草民当做什么人了?”
出乎意料的,程有为并没有立刻马上答应下来,反而是难过地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说我喜欢你,从来不是为了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罢了,我们还是别说了,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和你见过面。”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唐清嫣听了这话连忙摇头,接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不过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没有想要伤害你自尊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成为我的面首,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上进士的,只不过你现在不是会被家里为难吗?”
“我的意思是你就帮我做点事情,就说找到了一个类似于抄书之类的工作,最起码你可以和家里交差,这样也能够陪在我身边。”
“是我刚刚表达的不好,我是想着有个机会能够让我们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被家里为难了,这样对我们来说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左右我如今年纪也还小,你如果不想成为驸马,想要在朝中好好努力的话,那我也可以帮你啊,等到时候你得到了父皇的认可,我们再来和父皇商量这件事也会有几分筹码。”
“父皇可以对皇姐那么偏爱,自然也不会太为难我们的,这点我有信心。”
唐清嫣心里放松了不少,最起码确定他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来的,就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些幕僚都在嫉妒他们的感情,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质疑程有为的事情。
“殿下。”
程有为看起来颇为动容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了,只不过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没事,不着急。”
唐清嫣稍微松了口气,只要程有为并不是冲着自己的权势来的,而且也没有完全一下子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样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多谢殿下。”
程有为看着唐清嫣,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唐清嫣看了一眼程有为,轻声说:“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没事的。”
“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不知道为何殿下会…”
程有为不自信地低下了头,接着说:“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如何能够得到殿下如此青睐…草民有些惶恐。”
“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唐清嫣脱口而出,随后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大矜持,但她看着程有为,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殿下…”
程有为听了这话心头触动,看着她,温声说:“其实草民也很喜欢你。”
“我知道。”
唐清嫣得意地笑了笑:“你看我的眼神我能够知道的,所以我才不想放过你呢!”
“殿下。”
程有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如果想好了的话,就直接告诉方正义,方正义会把你的意思带给我的,到时候我再来看你,反正你也别担心,我尊重你的意思,不会乱来的。”
唐清嫣看着程有为,她确实是挺喜欢他的,所以不介意给他这个特权。
“好,我记下了。”
程有为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宫中仿佛被一层冰冷的纱幕所笼罩。唯有那凌厉的北风,如同一头猛兽,在宫殿的楼宇间横冲直撞,发出阵阵呼啸,似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永寿宫前的铜狮,原本威风凛凛,此刻在惨白月色的映照下,投出一道道扭曲的影子,仿若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李福,一个在宫中侍奉多年的老太监,此刻正弓着瘦骨嶙峋的背,将自己紧紧缩在那件厚重却依旧难挡寒意的棉袍里。
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在狂风的肆虐下剧烈摇晃,昏黄的烛火如同风中残烛,孱弱地跳动着,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他的脚步匆匆,沿着宫墙根一路疾行,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沉睡在夜色中的宫殿,更怕触碰到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未知恐惧。
“这鬼天气,冷得能冻掉人的下巴,偏生这时候派咱去冷宫。”
李福低声嘟囔着,嘴里哈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卷走,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想到要去的地方,他的心头便涌起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冷宫,在宫中一直是个极为不祥的所在,平日里就鲜有人至,若非他身后那位要求他去取个东西,他才不愿意大半夜出门。
绕过几道曲折幽深的回廊,冷宫那高耸而阴森的宫墙终于映入眼帘。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墙面的砖石斑驳陆离,缝隙中,青苔肆意蔓延,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悄然蠕动。
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似乎要将一切敢于靠近的事物吞噬殆尽。
冷宫的大门紧闭着,一把巨大的铜锁挂在门上,锁身早已锈迹斑斑。
李福的手微微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把冰冷的钥匙,缓缓插入锁孔。
伴随着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嘎吱”声,那声音在这寂静得近乎窒息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仿佛是打破了一道禁忌的封印。
他用力推开大门,一股浓烈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庭院里的石板路坑洼不平,石板的缝隙中,杂草丛生,枯黄的草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听着就让人汗毛都立了起来。
庭院的一角,一口古井默然伫立,井口破败不堪,周围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传闻先帝在时,曾有一位失宠的妃子在绝望中投身于此井,自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会传出隐隐约约的哭声。
此时,风声呼啸,在李福的耳中,那风声竟好似夹杂着凄惨的哭声,时断时续,若有若无,听得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主殿的大门半掩着,腐朽的门枢不堪重负,每晃动一下,便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
李福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迈进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混合着腐朽的气息,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内的房梁上,蛛网横七竖八地交错着,从高处层层垂落,宛如一张张恶魔的罗网,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清冷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落在屋内,照亮了这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一张破旧的床榻歪斜地摆在角落,床板上污渍斑斑;床边的角落里,一座烛台孤独地立着,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一滩滩凝结成各种诡异形状的蜡泪。
“有人吗?”
李福壮着胆子,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那声音在屋内不断回荡,逐渐消散在黑暗之中,无人应答。
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在屋内小心翼翼地踱步,每走一步,都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忽然,一阵阴恻恻的冷风从破窗中灌了进来,只听“噗”的一声,手中的灯笼瞬间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李福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冷汗如泉涌般湿透了他的后背,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冒。
“谁?是谁在那儿?”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那风声仿佛在黑暗中狞笑着。
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李福终于找到了火折子,颤抖着手重新点亮了灯笼。
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虽然微弱,但却给了他一丝勇气。他赶紧按照主子的吩咐,立刻马上去角落里翻了一下,确定自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赶紧离开了
当李福关上冷宫门的那一刻,仿佛将所有的恐惧都关在了门内。
他如释重负,身体靠着冰冷的宫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李福呸了一口,随后提着灯笼,迈着慌乱的步伐,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他离开不久之后,另一个太监从从黑暗中出来,看着李福的背影,握住了手中的香囊,唇角微勾。
次日,御书房。
“你再说一遍?!”
唐明雩看着刘福禄,完全无法相信他刚刚说出来的话,手握成拳,差一点点一拳头就下去了。
“王爷,这是真的。”
刘福禄抿了抿唇,轻声说:“是昨日传来的消息,熙妃娘娘真的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唐明雩心都在滴血,他不觉得在南安帝那样严防死守之下还能够有人对自己的母妃下手,就过了一夜!现在告诉自己熙妃已经没了,这谁能够接受的了!
“殿下,奴才知道您这会接受不了。”
刘福禄看南安帝一言不发,只好接着往下说:“陛下也特别难受。”
“父皇!”
唐明雩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还请父皇一定要严查此事,母妃是绝不可能就这么没了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对母妃下手了!”
“母妃一定是被欺负了啊!父皇!父皇您一定不能够就这么放过幕后主使!”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让大理寺严查此事,还母妃一个真相!”
唐明雩说着说着又重重地磕了个头,然后等着南安帝回答。
“已经查过了。”
南安帝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抓到了一个小太监,给熙妃送信,这是信的内容,你自己看吧。”
“什么?”
唐明雩有些迷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接过了手中的信,随即脸色惨白。
“不是的父皇!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母妃写的!母妃一直都深爱着您,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信来!不可能!绝不可能!”
唐明雩看着看着,手不自觉就攥紧了信,这绝对不可能!他不相信。
“朕也不相信。”
南安帝看着他手中的信,自嘲地笑了笑:“他对朕那么怨恨,觉得朕做了这些事情,剥夺了她的自由,让他每日都只能够在宫中养胎,但是他不知道这是朕保护她的手段,若是有人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她应当如何去辨认?”
“又觉得说朕对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真情,朕自问对她做的已经够好了,若是旁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不是禁足那么简单的惩罚。”
“其实只要她能够好好反思自己,并且在宫中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到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么朕一定会把她放出来,依旧让她成为熙妃娘娘。”
“可是如今她是怎么想的?言语之中满是对朕的嘲讽和侮辱,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不顾,直接就想着上吊吊死。”
“若非太医去的及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随着她一起死了!现在是早产,但是也差点因为母体窒息而影响孩子的生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南安帝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佛珠,生下来的那个女孩脸都是青色的,一直都哭不出来,听太医说是憋的太久了,喘不过来气,能不能够护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他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哪怕他把熙妃关起来,也没有少她吃少她穿,甚至时不时还会让令贵妃过去给她送一些东西。
因为他知道令贵妃会护着熙妃,所以才会放心地把永寿宫给关起来,这也是一个护着她肚子里孩子的最好方式。
最近实在是出了太多的事情,他与熙妃之间毕竟还是有情谊在的,再加上陈定南他们有功而回,自己自然不能够做的太不仁义。
可是熙妃却一点都不把自己为她的安排看在眼里,也一点都不理解自己,现在居然自己自戕在宫中,甚至还留下了这样一封信来控诉自己对她的不公。
有些时候南安帝真的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仁慈了,才会让熙妃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个帝王。
“父皇恕罪!”
唐明雩敏锐地察觉到了南安帝的愤怒,连忙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父皇,母妃一定是被人蛊惑才会这么想的。”
“蛊惑?”
南安帝突然笑了笑,看着唐明雩:“这段日子谁都没办法去她宫中,哪怕令贵妃也不例外,能够进她宫中只有你和四公主,你觉得她是受谁蛊惑?”
“父皇!母妃她…”
唐明雩闻言闭上了嘴,重重又磕了个头,不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