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人的军队是个什么概念?
这不光是洛泰城前的平原密密麻麻的全是士兵,军阵和布置几乎都要蔓延到阿里斯河附近了。
更何况战场最中央一大片全是正在浴血厮杀的帝国士兵,雇佣骑兵想要从左翼绕到右翼去协助作战,那就必须绕开正在交战的战场,还不能影响后方随时准备顶上去的预备部队,但是相对而言处在军阵中的雇佣弩手就简单多了,直接直挺挺走过去就是了。
但是雇佣骑兵抵达的时间却不可避免的要比雇佣弩手慢很多了,但是雇佣弩手都已经进入交战区域了,对面的东帝国部队又怎么会放过对方呢?
而没有雇佣骑兵压制对方的弩手,协助响应己方的马下部队,对面的弩手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就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忒斐罗斯手底下的雇佣军对射,但是其实光这样倒也还好,雇佣弩手虽然装备的弩比不上帝国军团的强弩,但是人数好歹还算略微占优势的,况且雇佣弩手一个个都是老兵油子,混迹战场刀口上舔血半生的他们也知道在战场上寻找一些能够降低自己被对方弩箭射中的概率的掩体,比如凹地,树木,较大的石块等等,加上对方的具装骑兵不想冒着深入敌阵被团团包围的风险上前冲击弩手部队,这一时间倒也没出现什么立刻溃败的苗头,只是无法帮助步兵夺回阵地就是了,但依旧还是可以拖到雇佣骑兵绕半天路赶过来的。
但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老天爷似乎也无法直视忒斐罗斯下达的这个愚蠢命令,于是,一场暴风雨不期而至。
这场暴风雨来的非常诡异,正午高照的太阳在短短数秒间就被密密麻麻的乌云遮掩的一丝不剩,而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感觉到一星半点暴雨来临的预兆,而且洛泰城附近虽然雨水充沛,但是这个季节却并不是下雨的季节,更何况是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他仿佛就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豆大的雨滴纷纷落下,甚至都能将人砸疼,而且最要命的是,随着暴风雨而来的猛烈飓风,是由西向东吹的。
这就更加诡异了,洛泰城南边是一望无际的洛塔什平原,接着就是临海的泽翁尼卡城,珀拉斯海的温柔海风沿着毫无阻拦的平原由南往北,滋润着洛泰城附近的土地,因此洛泰城附近的风向总是由南往北的。
由西向东的风向不是没有,但是很少,俄尔堤西亚湾的洋流一般都会由于山脉地形的阻拦直挺挺的吹向拉革塔或者瓦兰迪亚,随后被厄立特律斯山和乌卡利翁高地拦住,继而在当地形成降雨,这也是厄立特律斯山下的赫托该亚村庄出现了在降雨稀少的内陆难得一见的橄榄园的原因,但真的很少有洋流会改变风向,沿着厄立特律斯山吹向东方,更别提这样大的一场降雨了。
后世学者对于这场降雨的形成议论纷纷,各自引经据典却也得不出一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结论,但是对于正好处在现场的人而言,这场降雨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并不重要,因为此时这场降雨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西帝国必败无疑。
纷乱的雨滴和狂虐的飓风肆无忌惮的搅乱着西帝国军队的脚步,而最明显的影响则是雇佣弩手的弩箭在风向的干扰下威力超大幅度减弱,雇佣骑手也以为脚下被雨水浸透而变得软烂无比的土地大大延缓了速度,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彭同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敌人的右翼此刻脆弱无比。
彭同当机立断,怒吼着向一旁的传令官下达命令,噼里啪啦的雨水声将彭同的声音揉得稀碎散进风里,但传令官还是艰难的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随即,数名传令骑兵高举着被风撕扯的噼啪作响的令旗穿梭在战场之上,那狂风怒号下几乎快要解体的令旗依靠着最后的顽强死死抓住已经略微弯曲的旗杆,帝国工匠的九族严选质量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传令兵将皇帝的命令传达到了军团的左翼,左翼指挥官随即动员着手底下的具装骑兵发起冲锋,弩手们也死死抓着箭筒里的弩矢防止被风吹散,跟在具装骑兵的身后朝着敌军挺进。
至于问为什么这样瓢泼大雨下具装骑兵依旧敢发起冲锋而不怕马蹄陷在淤泥里动弹不得,彭同估计得再一次感激帝国的工匠们,因为洛泰城门口的土地,是大理石铺就的硬化路面。
马蹄铁砸在大理石板上溅起阵阵水花,清脆的声响如同震动灵魂的激荡,一声声敲击着雇佣弩手的内心,他们此时直面着具装骑兵的铁蹄,那在雨水反射下闪烁出阵阵耀眼寒光的盔甲与枪尖在这一刻向雇佣弩手们毫无保留的释放着森然杀意。
弩手的身旁就是己方的步兵,但很显然在暴风雨的加持下,直面雨水和飓风的他们再也无法继续扛住帝国军团和马萨人战士的压力,已经全然一副全线溃败之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弩手们只能靠自己......
.....个屁啊,弩手拿命硬扛具装骑兵冲锋?瓦兰迪亚人在数十年前的潘德拉克战役已经完美证明这一点了,所以,跑吧。
于是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弩手们立刻放弃了抵抗的想法,但是很明显,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所以弩手们决定跑向己方的步兵队伍,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这位老乡借你人头替我挡灾。
具装骑兵们趁着弩手的溃退之势直接冲进了西帝国的队伍,被弩手们开出道来的西帝国步兵阵列顿时被具装骑兵毫无压力的撕扯开来,接下来更多的帝国弩手和帝国步兵也沿着这个缺口杀进了西帝国的队伍,而接下来离开了硬化路面的具装骑兵虽然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泥地,但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西帝国败局已定。
雨水不断冲刷着地面,鲜血混在雨水中,却怎么也洗刷不干净,不断有新的鲜血洒下,涓涓流水沿着地势不断汇入阿米尼斯河,这条冰冷的河流一时间居然被温热的鲜血感染的暖和起来,西帝国彻底坚持不住,战线彻底全面崩溃,不少原本摇摆不定的西帝国将军此时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变换旗帜,转过头来将武器捅进自己战友的肚子里。
忒斐罗斯狼狈的想要逃进洛泰城里,但是通往洛泰城的道路已被东帝国的士兵死死拦住,无可奈何的忒斐罗斯只能在亲卫的保护下逃往南方的贾尔马律斯,但是面对着四周满是想要亲手砍下自己脑袋的敌人,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太阳逐渐西沉,雨势也渐渐变缓,终于在太阳停在山峰顶的那一刻,满天的乌云散开,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这片满是鲜血和烂泥的土地,宛如误入黑暗的一缕希望,阳光照耀在士兵们的脸上,他们眼前跪着缴械投降的敌人,他们大声欢呼着彭同的名字,将这一场伟大胜利的荣誉尽加于他们的皇帝。
彭同看着满场欢呼他名字的士兵,眯着眼睛看向橘红色的落日,明亮的阳光洒满他全身,将每一片鳞甲都印上金色的印记,彭同的副官连忙将彭同的桂冠找来,全然不顾满地的脏污跪在地上,双手将桂冠递上。
彭同接过桂冠,将其高高举起环视一圈,在士兵们期冀的目光下缓缓戴在自己脑袋上,那一颗全场的气氛再一次来到了最高潮,这一场宛如神话中英雄凯旋的一幕深深烙印在所有士兵的心中,在这一刻,在这条不再冰冷的冷河旁,在满地敌人或是战友的尸体上,彭同即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