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子竟是一点抗拒也无?”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总有那么几个地方是不得上天眷顾的,郭将军领着一众手下临时驻扎的地方便是一小片荒原,荒原看着荒凉,地势却不错,进可攻,退可守,是将士在外巡查时最好的选择。简易搭建却牢固难摧的帐篷里,郭将军听着手下的汇报,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是被许明珠等人的作为惊到了,毕竟在他看来,这些皇城来的贵公子是吃不得什么亏的。
听得郭将军的询问,负责密切关注许明珠一行人的一举一动的做普通士兵打扮的男子微微低头,道:“回将军的话,在得知将军带兵外出巡查的消息后,宁国公世子并几位公子便换了一身打扮,只着粗布麻衣,捧着圣旨就爬上了南门。在南门守着的兄弟还以为世子爷是要找茬呢,没想到他只是捧着圣旨在南门上来回走了一圈,让兄弟们都看清楚了后,便直接宣布要睡在南门,和民工们共进退。”
说到这,男子停顿片刻,等待郭将军的问询,郭将军却示意他说下去,他便如实说道:“世子爷这么一说,兄弟们都以为他是开玩笑,却不想他并几位公子当真睡在了南门,和民工们同吃同住同进退,有时候还会帮着扛沙袋上上下下的来回传送,遇到民工闹矛盾,更亲自出面调和,有他如此做派,才不过两日,这批被征召而来的民工就说起了世子爷的好,便是居住在南街一带的百姓也夸他。”
郭将军不由得笑了一声,宁国公本就是个惯会装样的主,没想到生了个崽子,比他更精怪,这君家父子果然不可小觑。男子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一眼郭将军的表情后,吞吞口水,接着说道:“属下和兄弟们在一旁看着,都看得出世子爷并不耐烦做这些事,但他身边的那位李公子却总有办法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心甘情愿的在南门受罪,瞧着竟有几分习惯了,怕是再过几日都不用李公子盯着他了。”
“属下观察着,世子爷很信服那位李公子说的话,也对他十分依赖,且不单是世子爷,便是徐小将军和那位前世子爷都很亲近李公子,全靠了李公子左右周旋,几位公子的关系才能那般融洽。属下倒是派了几个人去挑拨,奈何那位李公子就像是灵犬一般,嗅觉敏锐,往往在属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就被他挤兑走了,不是属下道人长短,实在是李公子嘴皮子太狠,就没谁能扛得住。”
男子顿了顿,想起许明珠穿着粗布麻衣,肩上还挂着一条汗巾,宛若街边无赖般的挤兑人的画面,面色便是一苦,终于知道文人是怎么杀人不见血的了。
“李家那小子倒真有意思。”郭将军也领教过许明珠的嘴皮功夫,知晓厉害,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何况是这些大头兵?他的兵他知道,让他们上阵杀敌,绝对半点不含糊,可要让他们打嘴架,说道理,那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个丁卯来的。
挥挥手,郭将军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便让男子退下了,在男子走前吩咐他继续观察许明珠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切忌轻举妄动,许明珠等人爱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爱怎么经营名声就怎么经营名声,派去保护他们的人多加几分小心也便是了,但只一条,绝不容许他们轻忽差事,做出有损城墙安危的事来。
男子领命退下,郭将军正想歇一歇,他的副将便进来了,神色略有焦急。
郭将军一看便知道自己是别想休息了,倒也不在意,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能把这经营得跟铁桶一般,他付出的可不仅仅是心机。副将要说的是盘根在风国北境外的几支异族的事,这些异族不属于大草原,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追究起他们的根源,却是远古时代的一支蛮人部落。许是有着蛮人的血统,这些异族性情暴虐不说,还喜好杀戮,是风国北境最大的隐患,偏又狡猾得很,善于隐匿。
郭将军这次带兵出来,可不单纯是为了给君如岚难堪,他的主要目的是和其中一支异族的首领谈合作的事,此前,他和对方已经互相试探过几次了。这次是对方主动邀请,为着北境的安危,也为了让自己回去的时候更多几分功绩在身,郭将军便带兵过来了。若这次谈得顺利,郭将军便有了左右异族内部权力斗争的筹码,所以,郭将军对此事的态度是十分重视的,可没时间和小崽子们斗气。
副将要说的事却是这次来的不止一支异族首领,还有另外一支一直保持中立的异族首领,他觉得情势不对,想提议郭将军取消这次会面。郭将军皱眉,他也不是第一天和这些凶狠狡猾的异族打交道,清楚对方的脾性,但机会难得,若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且他在离开边城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并不惧这些异族使诈。然事关重大,还是当慎重一些,郭将军想了想,便决定派人去刺探一二。
郭将军这边的气氛正处在最紧张的时候,许明珠那边却轻松多了,君如岚奉旨行事,又大咧咧的把圣旨捧在手上,试问谁敢放肆?且朝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修建城墙需要的银两,粮食,人力,全都备好了,只需君如岚一声令下便可开工。
负责修建城墙的工匠们又都是资格老,有大功绩在身的前辈,不需要君如岚事事盯着,时时看着,便可按部就班的做工,可以说,君如岚来这里是没什么用武之地的,真要说他的作用,大概是向这些工匠民工表明了朝廷的态度,更向郭将军表明宁国公的态度。只谁也没想到君如岚能做到这个份上,须知便是他在做戏,这苦也是实打实的吃了,而能吃下这些苦并习惯了的人,怎会让人厌恶?
“先喝口水歇歇吧!”一个粗眉阔鼻的汉子递给君如岚一个水壶,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