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将军没能从君如意嘴里问出缘由,倒也不生气,毕竟这也不是追究这些个事的时候,还是等他的心腹把探到的消息传回来,商议好营救徐选和许明珠的计划,把人平安带回来,再来算总账吧,左右这几个胡来的小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郭将军老神在在的等着心腹把事办妥,君如岚依旧心急难安,君如意难掩忧虑却始终克制的时候,崖溪风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踪影,他没想到许明珠会被异族蛮人掳去,许明珠出事的时候,他又正好外出解决一些小事,便错过了。
虽说有郭将军出手,又有君如岚的描述,可推测那些异族蛮人并无意杀人,但崖溪风还是不能放心,许明珠是他的唯一,他决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能够被十一和青莲共同认可,并将他放在许明珠身边,陪伴她长大,崖溪风所拥有的可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是不曾被人获知的。
是以,在郭将军等人忧心许明珠和徐选的安危时,没人会去关注一个小厮的动向,这个小厮又有神鬼之术在身,自能来无影去无踪,便是有人想起这个小厮的存在,也不会去探究什么。实在不凑巧,碰上个爱较真的,崖溪风也不怕引人怀疑,作为一个忠奴,不畏艰险,不惧生死,不管不顾的去寻自己的主子有错吗?
旁人知道了,顶多说一句忠奴是忠,却有点不自量力,没可能去深究这个忠奴的身世。基于此,崖溪风走得是干脆利落,毫无犹豫,便是他真的暴露了,他也只会将身上背负的秘密带到黄泉下,不管是谁,包括他自己都不能成为许明珠的威胁,这一点,是他一直坚持的,也是许明珠放心将他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崖溪风信念坚定,摸着地上痕迹一路追查过去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一场争斗,为防节外生枝,特意躲到了一棵树上,不打算插手这些蛮人的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远超了他的预料,让他不免正视这些蛮人的战争,思索着从中渔利的可能。
关押许明珠和徐选的地牢没什么人走动,一日三餐,生活所需到了时间会有人来安排,安排好就走,并不多待,但许明珠和徐选都能从对方的神态走姿看出对方的态度,暂时说来,她们是安全的。抓她们来的人并没有杀她们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尽己所能的供她们用本族最好的吃食,更悄悄的把能解徐选身上中的毒的解药放在米饼里了,这还是徐选调息的时候,发现受到的阻碍减轻,才发觉的。
吃着米饼,许明珠忽的一笑,道:“异族的生存条件有多艰苦,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很有生活智慧,也难为他们能把这些野菜制成的玩意叫做‘米饼’,还做得这么好吃了。”徐选喝着一碗绿油油的汤,尝着像是菜汤,但仔细品又好像是肉汤,味道还不错,听许明珠这么说,点点头,道:“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听闻这些异族在较早之前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是那位给了他们新生,教他们仁礼义,让他们有了几分人味,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咱俩被掳走后是立马被熬成汤还是晒成肉干呢。”许明珠吃完米饼,用衣摆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
徐选清楚许明珠说的“那位”是谁,眼里涌现出一丝难言的复杂,“那位真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君主,可惜她的好未能得到善待,相比起来,倒是这些蛮子更知晓廉耻。”许明珠有些意外,看着徐选的侧脸,道:“我以为你会讨厌她。”
“为什么?”徐选不解,但只看了许明珠一眼就明白了,他们的父辈都是背叛了许风吟的人,作为徐大将军的长子,她也该和父亲一个立场,但她做不到,“我想没人会讨厌她,她是世间所有女……所……所有人都该敬仰尊重的神明。”
“你视她为神?”许明珠的眼神温柔,声音若有似无,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般,徐选并未察觉,笑着点头,道:“没错,似她那般雄才武略,胸怀天下,仁爱万民的人,就是神!”许明珠低头,掩掉眼底的情绪,嗤笑道:“你这般推崇她,可是犯了禁忌的,就不怕出去以后我到圣上面前揭发你,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我不怕,你不会出卖我的。”徐选这么说,让许明珠只能微笑了,无奈道:“你这么说,我还真不好做坏事了,真是的,爷就受不住旁人信任,心又太软。”
徐选也笑了,忽然有些好奇,凑到许明珠身边,低声问道:“你呢,你对那位又是什么看法?”许明珠斜了徐选一眼,阴阳怪气的,“怎么的,想阴爷一把啊?爷也不怕你知道,那位做下的种种,爷也是十分佩服的,她当得起千古一帝的尊号。只可惜她死得太早了,若她还活着,天下又怎会四分五裂,战火不断?”
徐选有些意外,不自觉的坐正身体,看着许明珠,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期待,“你也欣赏她?那,那对那些盘根在各处的女子起义军呢,你又是何种看法?”许明珠眨眨眼,摇头道:“爷其实能理解她们,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爷这种一事无成的纨绔随随便便都能过得轻松自在,但换做女子,却是一辈子都得吃苦的,在家吃爹娘的苦,出嫁吃夫家的苦,老了吃儿女的苦。”
“……”徐选沉默了,许明珠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般,喃喃道:“若是那位还在位,大姨就不会被困在后宅里,一辈子都活得不如意,都说她独得宠爱,却不知她心中的苦,她原本也该是个状元之才,却生生的被耽误在了国公府里。”
听此,徐选更加沉默了,过往的种种,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左不过是一群忘恩负义自私自利之徒做的孽,还债的却是他们身边之人,以及他们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