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岚双目赤红,如怨鬼一般瞪着徐选,奈何他双手都被君如意死死拉住,他又泄了气,无法挣脱君如意的束缚,便只能拿眼瞪徐选,然而只这一双眼便足以说明一切,至少君如意便能读出君如岚内心的愤恨与心疼,愤恨自然是冲着徐选来的,心疼尽数给了许明珠。被这样怨恨的眼神看着,徐选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只得愣在原地,闭上双眼,她内心的痛苦不比君如岚少。
或许被君如岚暴打一顿,她心里还能好受些,即使她也清楚这于事无补,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但起码能给她心中的愧意提供一个暂时缓解的机会。君如意不能读心,去了解徐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却明白此时此刻的她是想放任君如岚的作为的,但他不能成全徐选,君徐两府的恩怨已经够乱了,不需要再添上一笔。
静默了一会后,君如岚深吸口气,趁着君如意放松力道的时候,挣脱了束缚,看了一眼满脸愧色的徐选,又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君如意,低声道:“当年之事,怨不得我母家,恨不得我母亲,你们明明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将所有恨意尽数给了我的母家,我的母亲,甚至是我。我知道那是迁怒,我也清楚无论当时对错如何,我们终究是注定对立的命运,所以我认命,也如你们所愿的恨你们。”
“当时之心境,和现在何其相似?我何尝不知阿齐的事怪不得你,我又如何不晓你内心的挣扎,可那又怎么样呢?阿齐没了前程是真,废了右手更是事实,你徐选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完好无损的样子就是我迁怒于你的理由,你若不服,尽管反抗,如同当年的我一样,你若还有点良心,便给我受着这一切,这是你应得的!”君如岚难得如此冷静理智的说话,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的字字见血。
徐选看着君如岚,眼里透着一丝陌生,只因她从未见过君如岚这个样子,君如意更是满脸诧异,心中有一丝丝惊讶,原来君如岚什么都知道,并非一无所知。
君如岚说完压在心底已久的话后,不再看徐选和君如意一眼,转过身便走了。
君如意看着君如岚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竟想起了他当年因太过愤怒而迁怒于君如岚,狠狠地甩开君如岚的手,拂袖离去的画面,那个时候的场景和现在竟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甩袖离开的人变成了君如岚,此一个轮回,是报应吗?
“表少爷呢?”君如岚在来的路上整理了一下着装,又平复好心绪后,才走到许明珠居住的院落,见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的收拾书房的狼藉,便明白许明珠离开书房了,那她会在哪里呢,还是在房间里待着吗?的确如此,许明珠在书房发泄了一番后,就回到了房间里,崖溪风贴身伺候着,旁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君如岚走进房里的时候,许明珠已经歇下了,许是闹过一场太耗费心力的缘故,她睡得格外的沉,君如岚看着她的睡颜,眼里满是疼惜,却不想打扰了她,这几天她一直都没能睡个好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便让她好好休息吧。君如岚找了个角落坐下后,才喝了一口茶,竟有了犯困的征兆,便闭眼小憩了片刻。
迷糊间,君如岚见到了他的娘亲,却只得一个朦胧的身影,看不清脸,但就算看不清脸,他也知道他娘亲是个美貌温婉的女子,若非貌美出众,又怎会被宁国公看上?听说他娘亲才华横溢,有状元之才,在进宁国公府前已有婚约,对方是个颇有才名的文人,家世配不上她,却能给她永不纳妾只她一人的承诺,可这些都只是“听说”,只是“曾经”,改变不了他娘亲成了宁国公妾室的事实。
哪怕他娘亲扶正了,成了国公夫人,这段为妾的过往都是一个污点,而这本不该是他娘亲的命运。可该不该的,谁又能说得清?君如岚缓缓睁开眼睛,想着过往的一切,不知该是何种心境,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父亲是真的爱怜母亲,才会做出那等宠妾灭妻的事,更冒天下之大不韪扶正了母亲,给了母亲名分。
摇摇头,君如岚起身,轻手轻脚的去看了许明珠的情况,见她依然睡得安稳,不免放松了些,或许发泄出来也是一件好事,总比压在心底强颜欢笑的强。
君如岚去看许明珠的药熬好没有的时候,崖溪风坐在了床边,闻着许明珠身上的气息,只觉心安,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忧,担忧许明珠弄假成真,唯有守在她身边,闻着她的气息,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慰。
“李齐就这么废了?”冷宫里,竹林凉亭下,许风落吃着茶,听王嬷嬷说起许明珠的现况,忍不住蹙眉道。王嬷嬷点点头,心里也觉得可惜,难得一个身份合适,又有几分头脑的棋子送上门来,却还没发挥作用就废了,一个不良于行,又手不能书的人便是有再多的智谋也会处处受限,说不得还会影响他的心境。
“嬷嬷,去把我……”许风落想了想,正想叫王嬷嬷去拿她珍藏起来的小木盒,就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打消了念头,她此前和许明珠的联系都是非常隐蔽的,难以让人抓到把柄,但在许明珠受伤,元子离又对她颇为上心的前提下,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此时联系许明珠,风险太大。许风落不愿冒这个险,便打消了念头,且她总有预感许明珠不会真的沦为一颗废子,一定是另有图谋。
许风落思量了一会,决定静观其变,左右皇城的局势已经够乱了,又有沈家人来搅局,她还是先看戏,再来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的好。王嬷嬷明白许风落的顾虑,便没有多说什么,她也认为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谁知道许明珠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