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沈家二房的人的脸色瞬间一变,反应过来这话是谁说的后,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了沈二老爷的长子身上,却见他目光炯炯,眼底闪烁着一抹幽光,看着沈二老爷仍带着一丝茫然的脸,道:“爹,莹儿到底是个闺阁女子,便是她胸有大志,内藏鸿鹄之愿,也终究摆脱不了女子身份,若她真的志在家主之位,扶您上位,好过让大伯继续做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家主,毕竟亲的总比旁的近。”
听得儿子这么说,沈二老爷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底也若有似无的摇晃着一丝算计,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自己做家主后要如何把持沈家。二房的人瞧着父子俩的神色变化,忐忑不安又惊惧难言的心绪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若真是如此,便是对不住大房,他们也要收下沈清莹送来的大礼,毕竟能做高位,谁又会甘心做低位?大不了以后多给大房一点补偿,保证让大房的人衣食无忧也便是了。
二房的人越想越激动,这份情绪竟也传递到了大房的人身上,即使看不到他们的模样,沈大老爷也能想象到这些个蠢货的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愚不可及,简直是愚不可及,沈清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做下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把家主之位拱手让人?女子如何,男子如何,咱们沈家又不是没有女人当家做主的先例,只怕在沈清莹的眼里,我们,你们全都是她的绊脚石,必除之而后快!”
“且若沈清莹真的想扶你做家主,以她的本事,以沈之允对她的看重,这家主之位当初就该落到你的头上,又何至于让我掌了权?你那个女儿那么本事,那么厉害,想让谁做家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等到现在,又为何要将你关在牢里?呵,她就是要把所有拦她路的阻碍全都扫干净,不信的话,尽管等着,看看到了最后,有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又有谁能打动那个狼心狗肺的沈清莹!”
沈大老爷的这番话无疑是一阵惊雷轰在了二房的人的头顶上,让他们脸色一白,面面相觑,沈二老爷想要反驳沈大老爷的话,不相信沈清莹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但却说不出口,仿佛内心里已经信了沈大老爷的话,认为沈清莹不会放过他们。二房的人惶恐不已,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原先不是都好好的吗,沈清莹就算是地位出众,在族里掌握着话语权,却也和沈大老爷相处得宜,并无不妥。
就这么下去不可以吗,为什么偏要夺权,为什么一朝翻脸,丝毫不顾亲情?
二房的人情绪低落濒临崩溃的时候,大房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比起二房,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真要像沈大老爷说的那样,沈清莹意在谋权,那原本占着家主之位的沈大老爷必然落不得好,连着他们这些沈大老爷的家眷也没好下场。
暗牢里一片死寂,沈清莹的人把大房二房的人扔到这里关起来后,就暂时没动静了,也不知是要等沈清莹回来处置他们,还是在做什么准备,好来个毁尸灭迹。等死的滋味比死的滋味更难熬,一些人已经哭了起来,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外面在闹什么?”整个老宅都闹起来的时候,唯有西院安安静静,不受任何打扰,一开始的时候,动静闹得很大,被养在西院的女人想要忽略都难,便问了一声,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没有说话,一副言多必死的样子,想来是被人吩咐过了。女人也不强求,只在丫鬟的服侍下重新躺回床上,不管沈家怎么闹,都与她无关,她呀,只需要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沈清莹回来,再寻沈清莹解惑。
外面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沈清莹的人动手只讲究干净利落,不会拖拖拉拉,也就没引起女人的重视,只以为是家族又出了什么丑闻,必须得花力气遮掩住。
谁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女人才发现昨夜的事不简单,她便是反应再迟钝,再被养在深闺不知世事,也闻得出血腥气,这般浓重的血腥气怕是得花十数人功夫才能练就,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死的又是谁的人?
莫名的,女人心底升起了一丝冲动,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昨夜发生的事,奈何丫鬟婆子对她的看顾比往日更严,大抵是极不愿意她被外面的事波及,如此谨慎小心,草木皆兵,莫不是沈家的主子出事了?上一次有这样的变化也是在沈之允病重的时候,难不成那些人终于遭了报应,为天不容,要被牛头马面勾走了?
想着想着,女人笑出了声,旁人看了只以为她又犯了疯病,并不在意。
也是女人疯了多年的缘故,伺候她的人便是待她小心细致,也不免在心里有几分轻视,倒不是奴大欺主,而是正常人对病人的某种隐秘的优越感,这份优越感会让她们在某些时候失了分寸。比如说女人仗着自己疯癫形象深入人心的便利变着法的套话时,有丫鬟就上套了,说出了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信息,却瞬间解了女人心底的疑问,原来是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出事了,沈清莹终于出手了。
“报应。”这是女人的第一反应,世间事,因果相连,种了恶因必结恶果,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做下了那般骇人听闻的恶行,便是悠闲了十数年也照样逃不过“报应”一说。女人心头畅快之余,轻笑了一声,又道了一声“报应”,这一声比先前那一声要多了几分戏谑之意,略显轻快,满满的讽刺感,带着一丝凉意。
“啊啊哈哈,报应!”女人沉默了良久后,又笑着说了一声,这一声十分的沉重,仿佛背负着海一般深的恨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却瞬间解开了女人心上的枷锁,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仿若重焕新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