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观望,没人敢轻易下判断,虽说沈清莹已经当着大房和二房的面说了她的目的,但血脉亲情一念总是在人心底根深蒂固的,没人认为她真的能狠绝到这个份上,且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发生。是以,在最终结果到来前,无人敢放肆,便也给了大房和二房的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都还有机会活下去,反正首恶不是他们,而是沈从易和沈从难,他们只是受了连累。
可就连最不敢相信沈清莹完全变了个样子的沈从难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些人若还是心存侥幸,不免有自欺欺人之嫌,但不自欺欺人,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慨然赴死,甘心认命?怎么可能,养尊处优了多年,哪能一下子就接受这样的转变,从来都是旁人仰望他们,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的命比之草芥还不如?
人心各异,难以安稳之际,沈清莹却是早就狠下了心肠,并没有像旁人想的那样心生不忍,事到临头又反悔。若是真正的沈清莹,说不得还真会多留几条人命,但现在的沈清莹的身体里却装着一个历经了沧桑的灵魂,她阅尽千帆,尝遍人生疾苦,便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那是比曾经的她还要冷硬的一颗心。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做出斩草除根的决定,她要完全掌控沈家,掌控江东,就不能留任何后患,她必须保证沈家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毕竟沈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它的根部生了毒瘤,挖一点,切一块,并不能将它治好,只能下一剂猛药,将毒瘤整个清除干净,如此,才能为沈家争得一个重生的机会。
不破不立,沈家若想重现昔年荣耀,就得把那些败家之害全部剪掉,不留分毫。因此,心志坚定的沈清莹按她说的那样,在说好的期限内来到暗牢,想看看大房和二房的人在短短时间内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出乎她意料的是,站着的人只有沈从易了,这叫她意外之余又毫无惊喜感,沈从易怎是个肯轻易死去的人?
但不肯轻易死去的沈从易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白发苍苍,容颜憔悴,眼里满是死气,再无往日的老谋深算,甚至连沈清莹熟悉的冷漠都不剩多少了。倒也该如此,好歹是叱咤风云多年的人物,一朝落败,竟赔上了全家的性命,无论是他重视还是轻忽的子嗣都死在了他面前,这叫他如何能平静,如何能心安?
“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做出了选择,希望你能履行承诺,不要食言而肥!”沈从易回过神,淡淡的扫了沈清莹一眼,说什么大房和二房都只能留一个活口,呵,二房的活口不就是沈清莹吗,从一开始,二房就注定了无人生还的命运。
“我自会履行承诺,但……”沈清莹向前站了几步,看着沈从易的脸,微微一笑,略为遗憾的道:“但可惜的是你的嫡长子在返家途中遇了山匪,不幸死在了山匪的刀下,多亏忠奴拼死相护,才护住了他的尸身。大伯请放心,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会让你一家在地下团团圆圆,哎,大伯何必动怒,意外之事,谁也说不清,我是想让大堂哥活下来的,但谁让他那么倒霉的碰上了山匪之乱呢?”
“你这个毒妇!”沈从易没想到他狠心舍弃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只为保住嫡长子的性命,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沈清莹好毒的心,她一定早就算计好了,料定他会选择保全嫡长子,故意给了他一个希望,却又假造意外害死了他的长子,让他在失去所有后再遭一层打击,这个毒妇!若是早知嫡长子死了,他说什么都要留下嫡次子的性命,可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他亲手断送了长房的香火。
沈清莹无奈一笑,“这是意外,我也无能为力,若是可以,我又怎会不留大堂哥一命,毕竟这是用整个大房换来的命呢。可惜呀,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匪患绵绵,大堂哥就这么不幸的遭遇了不测,你说,这事真要追究起来,该当怪谁?”
沈从易胸口一堵,看沈清莹的眼神是愤怒的,也是怨恨的,更多的却是陌生,“你不是清莹,你不可能是她,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有这么滔天的恨意,竟要我断子绝孙,无后而终?”沈清莹又是一声轻笑,看着沈从易的眼睛,“我以为你这么聪明,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毕竟我也没怎么掩饰过自己,不是吗?”
沈从易皱起眉头死死的盯着沈清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恨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沈清莹没有和沈从易闲聊的心情,冲站在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走了,留下沈从易不甘心的挣扎着,嘶吼着,明明听得这般清晰,却像是隔着一条鸿沟,声音逐渐缥缈,不再真切,再一眨眼,便是人鬼殊途。
被迫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沈从易的眼底忽然冒出一抹精光,像是想通了什么令他惊讶不已的事实一般,猛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张嘴的那一刻断了气,带着满腹的惊讶,满心的不甘,怨恨不已的思绪陷入了黑暗。许是死前那一刻的灵窍让沈从易在巨大的惊惧中死去,导致他的死相十分恐怖,令人不敢直视,草草的拿了块破布遮住了他的脸,将他拖出了暗牢,和他的家人葬在一起。
沈清莹真的动手了!消息在江东的几大世家之间流传开来的时候,这些世家是惊讶的,没想到沈家最狠的人不是沈之允,也不是沈从易,而是沈清莹,这个原以为只是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一朝撕下面皮,内里装着的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不好,那个毒妇要对我们下手了!”几大世家正在为沈清莹的心狠手辣震惊的时候,有人反应了过来,立马叫来心腹做好准备,先发制人好过被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