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铁牛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忌惮着什么,有什么苦衷,还是没有,可我知道有恩必报!当初要不是将军拉了我一把,我早就被那些成国杂碎砍成肉泥了,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都是靠了将军的救命之恩,我既欠了将军一条命,就要不惜代价的还上!可欠了将军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你们不也是将军救下来的?若不是将军仁慈,就你们还能活着回来,还有力气厌弃将军?”稚气未脱,眼神却已被战场洗礼得坚毅的年轻士兵吼完后,忍不住哭了。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指着鼻子臭骂,伤兵营里的人脸色都不好,但更多的却是心虚,他们也清楚不该这么对待徐选,但他们真的接受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实,朝夕相处的徐小将军怎么可能会是个女的呢?伤兵们的情绪都变了,连着随军的大夫和药童都有些难受,如果可以,谁愿意这么狠心对待徐选呢?
年轻士兵还在哭,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徐选就成了姑娘,怎么大家伙的态度变得这么快?为什么前一刻还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一刻就翻脸不认人,百般羞辱曾共患难共生死的战友,甚至连他自己在被扔来看守徐选的时候,态度也是不对劲的。但他只是太震惊了,还没缓过劲来,如今清醒了,自然是想要护住徐选的,不管朝廷是什么意思,他都不能在徐选受伤时不闻不问。
可他看到了什么,这些人竟打算让徐选熬着,最好是就这么死了,死了才能如他们意。难道过往的一切真的可以就这么一笔勾销,他们真的能狠心至此?
“别哭了,带我去吧!”年轻士兵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一道略带欣慰的声音响起,叫他一愣,眼泪停在眼圈里,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死活都不肯跟他走的老军医。不知为什么,一向脑袋不灵光的年轻士兵在这一刻读懂了老军医的眼神,原来刚才那一出是老军医故意为之,就是要借他的口痛骂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狠狠地擦了一把泪,年轻士兵带着老军医去救徐选了。
那些联合起来软禁了徐选,更控制住了徐家亲卫和徐选亲兵的将领听得这个消息却都诡异的保持了沉默,默认甚至是纵容着底下的士兵靠近徐选,忧心徐选的安危。在这般纵容的态度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反省了自己,觉得他们此前待徐选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应该,不管怎么说,徐选都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的战友,他们怎么可以完全忘记过往的一切,无视甚至是厌恶这个一步步拼杀出来的人?
徐选不知外面生的变化,看年轻士兵为了她跑来跑去的忙碌样,嘴角含笑,或许人心可怕,但可怕才能显出人心的可贵,她曾经付出过的血泪,到底还是有人记得的。年轻士兵不知徐选在想什么,只忙着烧热水,一会好给徐选擦脸洗手。
喝了药,擦了脸和手后,徐选重新躺下,老军医开的药很好,稳住了她的情况,还减轻了她的痛苦,让她能够好好的睡一觉了。而就在帐篷里只剩下徐选一个人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是徐大将军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徐选睁开眼睛,听着黑影的述说,微叹一声后,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走,徐家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我若走,徐家在劫难逃,我如何能抛下爹娘幼弟,远走高飞?”
见劝不了徐选,黑影也没有强求,又窜出帐篷,想办法和徐家的亲卫取得联系,徐选不走,他们就只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她的安危,确保她能活着回到皇城,免受潜伏在军中的那些有心之人的爪牙的迫害,回去之后的事,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又剩下徐选一人后,她微微叹了一声,眼神却逐渐坚定,似有决断。
无人得知徐选做了什么决断,只发觉她似乎又燃起了斗志,让喝药就喝药,让吃就吃,该睡就睡,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老军医给她把脉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不管她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难关,有个好的心态和好的身体都能为她添些保障。
年轻士兵见老军医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这是徐选的伤势快要养好了?
得知徐选的伤快要养好了后,心态已经再度转变的将士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在军中氛围稍有好转的时候,大内侍请着圣旨来到了边关,即将到达军营。
听闻这个消息,军中上下心绪复杂,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震惊于徐选的欺骗,后又厌恶于她女子的身份,却在年轻士兵的崩溃怒骂下,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一时间心虚愧疚占了上风,又想着徐选这次怕是死罪难逃,说不得以后就没有她这个人了,心中自是万般难受,煎熬无比,对待即将到来的圣旨自然是抵触的。
可再怎么抵触,他们都不能将圣旨拒之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笑容温和的大内侍请着圣旨到了重伤未愈的徐选面前。徐选这会也有了几分力气,不需要人的搀扶,便可以行走几步,走出帐篷,恭恭敬敬的行大礼,等待圣旨的宣示。
对比周围人的忐忑不安,心绪复杂,徐选却是一脸平静,好像这次的旨意只是最寻常的内容,而不是很可能会落下的欺君之罪,看她如此冷静,正准备宣旨的大内侍忍不住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可惜徐选,还是在惋惜徐家将有的命运。
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候,大内侍宣旨了,说出来的话却叫众人愣在了原地,圣上并没有要灭徐家满门的意思,还肯定了徐选在这次大战中的功绩,这是圣上要原谅徐选的欺君之罪吗?很快的,众人的神色发生了变化,欺君之罪怎么可能轻拿轻放,任徐选创下了再大的功绩都不能逃过,只不过这次不会牵连家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