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尽然,毕竟淑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值得她信任,并为她办一些事的宫人也有不少,哪怕在她出事前这些人都没能近身伺候,却也能从他们口中找到一些线索,便是什么都找不出来,最坏也能还原淑妃出事前的场景,从中寻出破绽。
据这些奴才所说,淑妃收了贵妃送的礼物后,表面上是让这事过去了,但心里仍有些气不顺。淑妃本不是个小气狭隘的人,待下人一向宽和,遇到什么纷争也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因着体弱,不便争宠,又有母家照拂,在宫里一直是个很摆得清自己位置的人。听闻封雪有孕后,她是真心高兴,还来了兴致要为封雪腹中的胎儿绣小肚兜,却没想到封雪身边的人那么嚣张,实在欺人太甚。
加之为淑妃出头后又为她殉葬的大宫女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自不寻常,这大宫女受了委屈,便是她受了委屈,即便皇后已经给了她们公道,她的心里也仍然存着不满。因此,伺候淑妃多年的宫人第一次看见她发火,砸了不少瓷器,还是在大宫女的安抚下才渐渐平息下来,没再继续。
之后,淑妃屏退了众人,只留了大宫女伺候,不久后,大宫女说要给淑妃熬药,让人伺候淑妃用膳,整个过程都和往常并无不同,唯有一件事有点可疑,那就是大宫女拿药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药碗都碎了,只能再去熬一碗。
随后,淑妃喝了药,照常歇下,大宫女领着其他宫女在门外守夜,只因淑妃觉浅,听不得半点动静,若有人睡在一旁,即便呼吸声很小,也会惊扰她,所以,给她守夜的宫人只能在门外候着,若是困了,可找人支应一下,轮流守夜。
谁料这一夜过去,淑妃就断气了,大宫女是第一个走进寝殿,请淑妃起身沐浴梳洗的,也是她发出了那声惨叫,吓得一干人等纷纷跑了进去,却只看到瘫软在地的大宫女,一条手臂垂在床边的明显是咽气多时的淑妃,顿时吓破了神魂。
元子离的人还原完淑妃离世前最后的场景,便让太医和仵作去查验淑妃生前用过的膳食和汤药了,虽然只剩下了一点渣滓,但也能拿来检验一二。在元子离的人彻查淑妃的死亡真相的时候,宫里兴起了一则流言,也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人人都听闻了这则流言,还私下议论了几句。
说是淑妃的死和封雪逃不开干系,若不是封雪仗着身怀有孕目中无人,那些贱奴也不会狗仗人势的四处欺负人,进而冒犯了淑妃,让身体一向不好的淑妃受了气,郁结在心,说不得淑妃就是因为受了贱奴的折辱,才会一时气不顺的去了。
不管淑妃的死有无疑点,可以肯定的是封雪对淑妃的死有间接的责任。
这则流言算是有理有据,许多人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且不说封雪对那些贱奴的行为知情还是不知情,单说淑妃受了那些贱奴的气,封雪作为那些贱奴的主子都逃不掉一个失察之罪。不怕流言荒谬,就怕流言尚有值得推敲之处,这不,流言越传越凶猛,哪怕庄儿再小心谨慎也还是让封雪听到了这则流言。
“岂有此理!”封雪很生气,气得差点动了胎气,还是庄儿苦心劝导之下,才让她控制住了情绪。封雪不能不生气,淑妃死了,她也感到很意外,很突然,甚至会为这生命的无常感伤几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淑妃的死还能和她牵连上干系。那些贱奴胆大妄为,欺上瞒下,实在狂妄放肆,她这做主子的,不能察觉到贱奴的错处,是有责任,但淑妃是泥捏的人不成,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被气死了?
何况圣上还没说什么呢,淑妃的死因也还在调查,这些长舌妇就这么巴不得往她头上扣个罪名吗?封雪的手搭在肚子上,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树大招风,若她没有怀孕,若这宫里怀孕的人不止她一个,她也不会沦为众矢之的,叫那些人逮着机会就想往她身上咬一口。但她已经怀了,又成了贵妃,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被人嫉恨的命运了,而她只能迎面而上,若是退了一步,还不知会怎么死呢。
“主子,奴婢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有些蹊跷,或许,咱们都是被人给算计了。”庄儿观察到封雪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心中微冷,左右看了看,示意宫人退下,只剩她们二人时,凑到了封雪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封雪眉心一动,示意庄儿继续往下说,庄儿便道:“虽说那些贱奴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坏了主子的名声,损了主子的口碑呢,但奴婢总觉得这事背后有另一双手在推动。毕竟奴婢一直都怕底下人仗着主子受宠便目中无人,开罪他人,时有敲打,主子就更是态度端正,从未纵容过那些贱奴肆意妄为,但他们却还是阳奉阴违,打着主子的旗号在外面兴风作浪,这若是没有旁人的蛊惑,奴婢是不信的,再怎么样都是奴才,主子不让做的事,他们又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胡来?”
“你是说……”封雪心头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庄儿点点头,道:“奴婢怀疑是有人给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比如说圣上待您的宠爱,比如说皇后待您的用心。要奴婢说,皇后对您确实是好,但似乎有些好过了头,好得让主子成了这宫里第一紧要之人,如此,主子怎会不惹人嫉恨?要知道,您没有向皇后表态之前,其他嫔妃主子待您的态度都还正常呢。”
封雪瞬间攥紧拳头,怒道:“捧杀,竟然是捧杀?枉我以为她收下了我的诚意,能容我一个位置,却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放过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将我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