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姿甯作为鄂子琳最得意的弟子,又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自然会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傲气,她可以尊重恩师,向其俯首,也可以臣服于许明珠,认明主效力,却不能向君如意低头。本来她进宫就是要做许明珠身边的第一人的,结果却冒出来一个君如意,哪怕对方也是确有实才,可堪大用,但她就是不服。奈何时机未到,许明珠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任用她,只能让她身份模糊的住在宫里,人前她只是一个帝王跟前的红人,人后才有她发挥才智,为主效力的余地。
如此,信姿甯还能沉得住性子,只因她清楚这是暂时的,时机一到,她和其他人总有站在朝堂上,光明正大为国为民为君效力的机会,但要她拜君如意为师,要她对这个她不服的人执弟子之礼,她是不甘愿的。来到许明珠身边也有段时日了,信姿甯不敢说自己能自如揣测许明珠的心思,却能说许明珠的脾性她已有所了解,许明珠是个不喜欢臣下耍心眼的,若臣下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想法,最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因此,信姿甯私下直截了当的向许明珠表示了她的不服。
许明珠不意外信姿甯会是这个反应,文人相轻,信姿甯和君如意年纪相仿,又是立场完全不同的两方阵营,会肯心服口服的向君如意低头,才是奇了怪了。
但这事许明珠已拿定主意,是没有信姿甯违抗的余地的,信姿甯也很明白这一点,会说出心中不满,也是想要个说法,看许明珠这么安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许明珠不在意信姿甯的试探,她是喜欢听话的臣下,但若臣下半点自我思想也无,跟废物也就差不多了,看在信姿甯在江东和西南之间起到的作用的份上,加之自己有心培养信姿甯一二,做丞相之位的继任者,她不介意为信姿甯解惑。
从御书房出来后,信姿甯眉目间满是自信,似乎是找到了一件最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事,等着她去完成一般,行走间带出的风都多了一丝潇洒。其实信姿甯心里还是对自己和君如意的差别有所认知的,也自觉不如君如意,却始终不愿服输。她承师命,身负师弟师妹们的信任,带着一颗赤诚之心追随在许明珠身边,可不是为了给君如意做垫脚石的,但既然许明珠对君如意早有安排,又给了她任务,那她也不会介意向君如意低头,不就是拜师学艺嘛,这么简单的事她定能办好。
许明珠给信姿甯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她想办法把君如意毕生所学都学到手,最好再把君如意师父留给他的那本据说倾注了无数隐士心血的《民生策》弄到手。
《民生策》一到手,君如意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信姿甯也可功成身退,另换身份,到了该向世人展示真相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在应有的位置上。
信姿甯明白许明珠的用意后,便隐藏了真实情绪,在许明珠和沈皇后的见证下,拜君如意为师,但拜师只是第一步,能否获得君如意的信任,让他真的把她当做学生,倾囊相授,却要看她之后的努力。这一点,信姿甯自信办得到,她也是鄂子琳悉心教导出来的,不过是想办法获得君如意的认可,又有什么难的?
但真正在君如意面前执弟子礼的时候,信姿甯才发现君如意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至少她是暂时摸不到君如意的心思,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究竟是什么了。相比信姿甯的别有心思,君如意却是一心为国为民,看出信姿甯的潜力后,略有意外,却也懂了她为何能得许明珠另眼相待,虽可惜她女儿身的限制,但既然她有心钻研,又有帝后的支持,便决定倾囊相授,不辜负许明珠的信任。
信姿甯成为君如意学生的事,让前朝后宫很意外,摸不清许明珠待信姿甯究竟是何种想法,也搞不懂君如意的目的是什么。但许明珠已经公开表态,表示君如意是她的“军师”,“军师”身份再特殊,也敌不过国之脊梁——丞相,让百官尽可放心,她是不会糊涂行事,乱了朝廷秩序的。许明珠都表态了,文武百官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若再揪着君如意不放,只怕他们就要落得个妒贤嫉能的名声了。
但信姿甯拜师君如意这事还是让人感到于礼不合,更让人隐隐的感到不安,有那心思跳跃的竟然猜测许明珠这么安排是打算恢复女子地位了,不然的话为何要给信姿甯这么多便利,养大这个皇后表妹的胃口?这样的猜测只在少数,却足够引起众人的重视了,处在许明珠掌握中的文武百官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前朝后宫静默无声,风国上下自然议论不起来,再有什么想法也是私下里想想了。
通过这件事,君如意清楚的意识到许明珠对国家的掌控力远比他想象的强,不免生出几分忧虑,虽然现在的风国很需要手段强如许明珠这样的帝王,但国泰民安时,帝王强权却容易生出弊端。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真到了那一天,君如意自会规劝一二,避免许明珠走弯路,他也相信以许明珠的英明睿智,是一定能听进逆耳忠言的。如此,君如意便放下心来,继续检查信姿甯交上来的策论了。
这个时候,许明珠收到了几封回信,信上说鄂子琳和青莲等人正陆陆续续奔赴风国皇城,很快便会赶到皇城,站在许明珠身边,君臣相扶。许明珠对此很是期待,她很期待鄂子琳的到来,看看这个奇女子究竟是凭借什么得到她母皇的厚待的,但她更想见的是青莲,她们真的很久没见面了,这次相聚定要好好聊聊。
崖溪风也很期待青莲等人的到来,看许明珠心情愉悦,他便也欢喜,要知道她很少有这般欢快的时候,只希望这一瞬的喜悦能够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